她把自己的賬號發了過去,關了屏幕,安心聽課。
然後當天晚上,顧關山回家,再一上手遊賬號,發現沈澤給她抽了一車晶晶亮的五星卡,排排坐分果果整齊地躺在卡槽裡……
顧關山:“……”
顧關山差點腦溢血……
她不顧沈澤多半在上晚自習,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沈澤接的非常慢,在那頭懶洋洋地問:“怎麼了?”
顧關山捂著後脖頸,隻覺得高血壓急症近在眼前,氣急地問:“那個鬼遊戲——你——你到底——氪了多——”
“忘了,幾單?”沈澤大概剛從自習教室裡出來,說:“對你們遊戲不太了解。總之抽卡就對了對吧?”
這到底是什麼玩遊戲的方式啊!什麼叫抽卡就對了!這明明是有錢闲的筋疼吧!顧關山想揍他。
顧關山不能生氣,卻心疼他的錢,甚至想撬開沈澤的腦殼看看裡面是不是被海水泡壞了……
顧關山:“沈澤你為什麼要做這個——”
“為什麼?”聽筒裡傳來下課的聲音,電話那頭的沈澤不爽地道:“因為我比初中小胖墩有錢。”
顧關山:“……”
沈澤補充:“我比你們班那些人都有錢。”
顧關山:“……你今年幾歲了?”
沈澤:“明年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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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關山掛了電話,捂住額頭,往床上躺。
手機嗡地一震,顧關山拿起手機,看見是丁芳芳的微信消息。
丁芳芳轉了條公眾號文章《震驚!媽媽做這十種事能生出聰明寶寶!》給她,寬慰道:“……顧關山你放心吧,孩子的智商都是隨媽媽的。”
顧關山捂著頭:“我謝謝你了,以後請你把他當賊防著,他今天給我課了七千,心悅都給我發郵件了。”
丁芳芳:“……”
夜空中紗簾被吹拂起來,顧關山望向天空中的繁星,又嗤嗤地笑了起來。
刊登漫畫的稿費這個月總該發下來了……顧關山笑眯眯地想,給沈澤這個傻狍子買點什麼好呢?
顧關山背完單詞,疲憊地趴在桌上。
她趴了一會兒,又坐起來,擰開臺燈,找自己的素描本——找了半天沒找到,顧關山迷迷糊糊地抽了一本舊的。
她喜歡買白封面的素描本,顧關山找到了一本她高二上學期用的,隨手翻開一頁空白,摁了兩下自動鉛,畫了個站在樹墩上的小朋友。
顧關山一邊畫一邊有點想笑,她的線條幹淨利索,拿著筆給小朋友加了個肥碩雙下巴和粗眉毛——沈澤在她筆下的兩大特點之一——又扣了個少先隊員的橘黃色小帽子。
然後她畫了兩隻小氣泡,指向沈澤小人。
一個氣泡寫:“距離TOFEL還有——”
顧關山停了停,肆意的字跡填滿了第二個小氣泡,她寫道:
“——還有兩個月。”
第73章
他們從小學的時候就聽過‘地獄高三’,見過網絡上轉的段子,知道那句著名的掛在高三教室後的‘生時不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但是當高三真正來臨的時候,它來臨的是如此自然,以至於沒有一個人意識到自己已經身處“地獄”。
早秋的陽光灑進高三(六)班的教室。
沈澤坐在教室後排,懶洋洋地把發下來的數學卷子翻了翻,上面鮮紅的一個90分。
數學老師在講臺上說:“這次出的題比較難,文科班裡整個級部——二卷滿分的隻有三個人,榮幸的是,其中我們班就有一個。”
沈澤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看著數學老師。
“……沈澤。”數學老師道:“我們班唯一一個滿分的,沈澤,你講一下你是怎麼復習數學的?”
班裡一片大哗,都抬頭看向沈澤,沈澤戴著個金屬邊框的眼鏡,一臉平淡。
“這是隔壁市的一模題,”數學老師玩味道:“對現在的你們而言難度偏高。我記得很清楚呢,我高二的時候還批過沈同學的20分卷子——加上一卷的選擇題,二十五分。”
沈澤懶洋洋地站了起來,道:“人都是會變的,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一個學生。我學數學也沒什麼特別的方法,要說的話就是老師教得好,外加——”
“——我不拼命不行。”沈澤說。
他看上去對自己那張滿分的二卷一點驚訝之情都沒有,還帶著一點他原本的玩世不恭,好像原來就應該是這樣,三分欠揍,六分欠打,狗嘴一張沒有半點象牙。
老師也沒指望他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喊他坐下了,沈澤囂張地坐在桌子前,給顧關山發短信:
“這次數學二卷滿分,有沒有獎勵?”
顧關山過了會兒,發了個Excel做的線形圖過來,說:“不錯。”
沈澤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各科成績的統計表格……
沈澤:“……”
顧關山說:“線形圖比較直觀,我一直都有給你統計,你最近英語成績不怎麼穩定,還是要加油的。”
沈澤啞口無言,半天問:“……你什麼時候來給我開家長會?”
顧關山:“我給你開家長會做什麼?順便說一下英語還是要加油,上次考試109,這次竟然才考106,你的高考英語至少也得考到130……要不然這樣吧,周末過來,我給你補補課?”
沈澤:“……”
兩個人都年紀輕輕的,顧關山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像個老媽子——她曾經受不了自己媽拿著她全科的成績拉Excel表,但是當沈澤的成績放到自己手上時,顧關山這個Excel表拉得比她媽都幹脆果斷。
她有點擔心這樣會討沈澤的厭,但是又控制不住。沈澤那頭上課去了,顧關山從手機裡抬起頭。
小班制教學的託福外教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顧關山頓了頓,看著自己的英語筆記發起了呆。
“下周你們中的一部分,就會去參加託福考試了……請你們一定要放輕松,託福隻是最開始的一步。”
那外教在上面講起了聽力的技巧。
託福和雅思是有區別的,英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等國家對雅思的成績認可度比北美高很多,託福應用的範圍則廣一些。如果要用雅思成績申請北美的高校,需要比申請英國高校再高0.5分——這0.5分看起來小,但是實際考試中,是一個非常大的差距。
雅思的判分標準是非常神奇的,他們擁有了四舍五入和數據的偏態分布的特點——這是什麼東西不需要理解,隻要知道你平均分是6.25分,他們會給你四舍五入成6.5,但當你考到6.125的時候他們會給你寫上6分;錯題錯得少就扣分狠,嚓嚓地扣分兒,但當你一片片紅叉叉的時候,他們扣分卻會變得溫柔起來。
託福則沒有這些傲嬌的毛病,至少人家不會四舍五入,就是實打實地加起來的數字。
託福的聽力和閱讀比雅思難很多,雅思的口語和寫作難度卻又吊打託福,兩個考試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的考試費是差不多的數字。
一千八百塊錢,非常昂貴,似乎銀行轉賬的手續費都得自己交……總之ETS,非常的摳。
託福和雅思的考試頻率都是一周一次,考點分布全世界,它的頻率和普遍性讓它和‘稀有’不沾邊,但是高昂的考試費用和背後的意義,令它變得異常的正式。
顧關山在課堂上走起了神,後面有人開始說小話。
“我媽那天會來給我送考……”她身後的一個小女生嘀咕道:“好煩啊,她為什麼老是喜歡過度反應,根本不需要的好嗎。我自己打車去就好了……”
另一個人說:“對啊!不知道一周一次的考試有什麼好送,我爸也要過來。”
顧關山心想,這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還沒人送考呢。
託福對於顧關山來說並不難,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輕松——她本身的語言底子就不錯,而且在外國學生申請學校時語言成績是會被慎重考慮的,所以準備也異常充分。他們家一致決定踏踏實實地先學幾個月,語言的目標是保底一百分。
她的父母對她的這場考試稱得上不聞不問,顧關山也不強求,畢竟算是個過場。
顧關山那天早上收拾了書包,帶了件防寒的外套,包裡什麼東西都沒有,輕裝上陣。
那個秋天清晨非常的冷,晴空湛藍,風一吹就凍得讓人懷疑人生,梧桐葉都黃了,撲簌簌地往下掉,像是在昭示著歲月的流逝。
他們市裡就有個託福考點,然而非常的偏僻,在一所大學的某不知名校區裡,顧關山走出小區,打算打個滴滴過去——時間是早上六點半,考試在上午八點開始。
小區裡的花都掉了,初秋的枝頭掛著小柿子,月季的葉子泛黃,早晨的天空萬裡無雲。
顧關山抬起胳膊準備攔車,有人卻在背後喊她,顧關山回頭一看,沈澤套著件黑底白字的衛衣,牛仔褲襯得腰腿筆直修長,踩著一輛自行車。
顧關山笑了起來:“去晨練呀?”
沈澤撥了下車把上的鈴,隨口道:“去送考。——上車。”
去送考。
顧關山笑眯了眼睛:“喲,今天不開車了?”
“開個屁……”沈澤尷尬道:“上次你寫生回來,為了接你我開了我爸的車,差點被罵死……說我沒有駕照,這樣你也危險……所以今天隻能騎車送你了。”
顧關山乖乖坐上了他的自行車車後座,沈澤立即得意洋洋起來,腳踏一踩就走了。
秋日的微風都帶著刺骨的冷意,枝頭的綠葉卻沒掉光,老街上人來人往。
沈澤騎車非常穩,帶著顧關山穿過樹影斑駁的老街,空氣中是油炸麻球和豆漿的香氣,有雞蛋卷餅和煎餅果子,有賣小粽子的,有賣玉米糕的,還有剛出鍋的新鮮豆腐腦——鹹的,兩塊錢一碗,熱騰騰,灑滿了香菜。
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顧關山抱著他的腰,困倦地趴在了他的後背上。
沈澤意識到她沒睡好,心疼地問:“昨天晚上看到幾點?”
“十二點……”顧關山困得迷迷糊糊地回答:“好困哦……中午我們吃什麼呀沈澤?”
沈澤說:“你出來再說。”
“你先眯一下。”沈澤騰出一隻手,令顧關山環抱住自己。
顧關山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沒人給我送考呢……沈澤,你對我太好了!簡直是個稱職的母親。”
沈澤氣得車把都抖了一下,惱羞成怒地罵她:“滾蛋!”
顧關山嗤嗤地趴在他背後笑,笑完了又問:“你不復習嗎?”
沈澤指了指自行車前筐裡的筆記本,示意他隨身帶著復習材料,去那裡背。
“真勤奮。”顧關山朦朧道:“……我記得丁芳芳還告訴我你對我這場考試,非常不以為然呢。”
沈澤平淡地說:“我對這場考試不以為然——但是這是你的考試。”
顧關山又哼唧了一聲,在他後背上蹭了蹭。
沈澤騎著自行車,後座上坐著一個顧關山,擠過車山車海的送考人群——這送考的隊伍也極為浩蕩,家長們開著車,中間穿過去一個騎著自行車的高中少年。
沈澤說:“考試的東西不要忘了,鉛筆,橡皮,0.5黑色中性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