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顧關山掉著眼淚,哆嗦著親吻了沈澤的嘴唇。
她的代表作品集掉在了地上,沈澤伸手將它夠了回來,圈住顧關山的腰,然後閉上眼睛和它的姑娘專心接吻。月出於東山之上,吉他穿過他們花團錦簇的小區。
顧關山吻技非常糟糕,還會咬人,沈澤沒教好她,但他太疼這個姑娘了,一切都順著她親。
女孩的唇微分開些許,朦朧地看著沈澤,她的身後是一輪明亮的月亮和山茶花。
沈澤那一瞬間就動了情:“顧關山——”
他沒有說下去。
……我真的太愛你了,沈澤想。
他們如果是宇航員,哪怕是在宇宙星辰的盡頭,他們都會擁抱;他們如果是冒險者,哪怕是在最陌生的天涯海角,他們都會接吻——最好是沈澤親她,顧關山的吻技實在是太爛了,沈澤動情地想。
高考小長假結束的那天傍晚,沈澤背了自己的包,去學校上晚自習。
他那時候已經很久沒打過什麼桌球,也很久沒翹過課了,隻有中午午休的時候實在是手痒會去打場籃球,塌下心好好學習,他從自己的櫃子裡將自己的書盡數拽了出來,又堆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教室裡一團糟——他們教室裡還殘留著高考中考的痕跡。
高二六班教室裡是5×6的標準考場格局,桌底下掉著幾團衛生紙——大概是考完了英語的考生留下的,風湿漉漉的,泛著霧白,哗地吹過他們的教室。
他看了看顧關山的位置,那位置上空空蕩蕩的。
沈澤奇怪地問:“她今晚不來嗎?”
丁芳芳:“不知道,但是她今天聽起來有點忙,好像定了一件事情。”
“沈澤,”丁芳芳伸了個懶腰:“要打起精神來了,現在高三走了——”
丁芳芳從眼鏡後,銳利地看向沈澤:“——我們就是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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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聞言嗤地笑了一聲,說:“距離我們的高考還有364天。”
丁芳芳聞言愣了愣:“高中過得可真快啊……”
“是啊,就好像昨天還擠在一個小破軍區裡軍訓呢,六到十二連一起統稱二營,一起拉練唱歌,踢正步……顧關山是唯一一個怎麼走都順拐的廢物。”徐雨點懷念地笑道:“那時候大家還以為高考遠在天邊呢,這下倒計時都跑到我們面前來了。”
沈澤一笑:“六連那個休息的時候被教官拉出來單獨踢正步的人就是她?”
徐雨點吃了一驚:“你連這都記得?”
沈澤隨口道:“當然記得,順拐麼,看起來特別好笑,我們班當時還有人打聽那順拐姑娘的聯系方——”
沈澤話都沒說完,反應了過來,起身就朝外走……
丁芳芳:“……”
徐雨點:“哦,你說的這個人我記得,他打聽完了,軍訓結束就對顧關山表了個白,顧關山把他一頓羞辱,很過分的,她對你之外的人嘴都特別毒。”
沈澤又折了回來……
“那人的確不咋地——”沈澤往座位上一坐,囂張地道:“他可別掉我手裡頭。”
第72章
顧關山那一個星期去做什麼了,大家不得而知。
沈澤每次給她發微信,顧關山都很忙,隻能到晚上回復,說:“還好。”
在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個星期,一向從不缺課的顧關山,連著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再出現在學校的時候——背著畫板,提著她在畫室的全套裝備,沒穿校服,出現在了高二六班的教室裡。
那時候沈澤正在醉心雙曲線和向量的變奏曲,顧關山將東西往桌面上砰地一放,把沈澤駭了一跳。
他抬起頭,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顧關山就看了看他,輕聲道:“我來收拾東西了。”
沈澤還沒從雙曲線和向量的雙重轟炸中清醒過來,懵懵地問:“……收拾什麼東西?你又沒退學?”
顧關山看著他,笑道:“——我給高三生們騰出教育資源啊。”
“我上周報了三個班。”顧關山溫和地解釋起了自己上周做的事情:“SAT,託福,還有一個詞匯速記,差不多都是三個月的課,初步計劃是十月考TOFEL,明年一月把SAT考出來,如果一月的成績不理想,三月還有一次機會。”
沈澤懵了一下。
顧關山說:“——這樣就能趕上四月的申請季啦。”
——那是個和沈澤截然不同的未來。
沈澤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問:“……行。課程緊不緊?”
“大概比在畫室還要誇張一些,我光是上課就要上到晚上八點鍾,全都是英語授課,外教和中國老師輪著來,聽那個班以前的學生說,他們一天就得背一百二十個單詞。”顧關山實事求是道:“申請結果發布是在六月初。”
沈澤笑了笑:“……真諷刺,我原來就差點走了這條路。”
顧關山懷著一絲希冀問:“那你現在呢?想不想出國?”
沈澤坐在一中教室的陽光裡,認真地道:“我想……但是我不能。”
顧關山有些失落道:“……嗯。”
沈澤穿著校服,顧關山則一身常服,教室仍是那教室,兩個人之間猶如出現了一道鴻溝。
“我想和你一起出國,和你一塊跑過五大湖,墨西哥公路上飆車,爬落基山脈——我可動心了,我爸也和我提過。”沈澤強忍著道。
“……但我不能。”
沈澤說:“我英語很爛,而且短時間內無法彌補,平時成績也非常垃圾。就算出去也申請不到什麼好學校。”
沈澤溫和地看著顧關山:“……所以留在國內,是我最好的選擇。”
“高考這考試不念過去,不看將來。”沈澤看著顧關山,誠實地說:“也是我能追上別人的唯一方法,如果我——”
顧關山打斷了他:“如果你為了我強行出國。”
她眼底盡是水光,狠了狠心道:“——為了我放棄你的將來,我才會對你失望。”
沈澤笑了笑:“我們在這點上達成一致了。”
顧關山點了點頭,看著他說:“沈澤,這是你選的路——你就算跪著爬著都要走到終點。”
沈澤沉默了一下,對顧關山說:“我懂。”
然後沈澤站起來,將顧關山的空袋子展開,把她的書和雜物一本本地裝了進去。
她的東西非常多,任誰在這個學校生活了兩年,那些書和雜物都能收拾出好幾個大編織袋——何況顧關山還像隻倉鼠一樣愛囤東西。沈澤悶頭蹲在地上,把書塞進大袋子裡,全班人都不覺得那有什麼奇怪的。
因為沈澤這男人,對顧關山好到骨子裡去了。
……
大課間的休息時間教室裡並沒有多少人,高考後學校瞬間空了一半,高三所在的樓層甚至出現了回聲,上一屆的卷子散落在外頭,像是一場還沒完成的世代交接現場。
他收拾了滿滿的一大袋子書,足足得有三十斤重的模樣。裡面有顧關山兩年的課本,練習冊,本子,還有她畫了畫的卷子學案。
卷子分兩種,一中用的再生紙印了學案,大多髒兮兮的,高考專用答題紙卻雪白筆挺,印著紅紅的掃描線,看上去就讓人肅然起敬——一看就是一張尊貴的白卡紙。
而那堆珍貴的白紙被顧關山拿著櫻花針管筆畫得滿滿當當,全都是表情魔性的小光頭。
沈澤最後看了眼那袋書和本子。
——裡面有《陳東和沈澤的幸福生活》,有顧關山畫給沈澤的(嘲笑他上課睡覺)小漫畫,有她畫在邊邊角角上廢棄的漫畫分鏡,還有她買的動漫水晶、國家人文歷史——中間改名為文史參考,結果發現這個名字賣不出去,又換回了人文歷史的原名。
每一分都是她的過去和青春,是他們的相識和記憶。
——他們在拉上編織袋的瞬間,奔向自己的前程。
“我送你下去。”沈澤沙啞地說。
顧關山二話沒說就要拖一個大編織袋出門。
沈澤立即拽住她道:“——你不要提東西,我提得動。”
然後他把顧關山背著的畫板拽下來,自己背著,一個人扛起兩個編織袋,送她下樓。
哪有讓自己的姑娘背東西的男人?
——他就算滿頭白發,直不起腰了,也不會讓顧關山碰這些東西一指頭。
語言班還是很累的,但是再累,也有個明確的奔頭。
顧關山遺傳了她父母的聰明頭腦,又有語言功底,在語言班裡混得風生水起。
她好像突然放松了下來。
顧關山是個會對自己感到壓力的人,如果她在一個方面怎麼都做不好,還有外界施加的壓力時,她會給自己更多的逼迫——然後出現一個惡性循環,就像她在江北的中級班上經歷的那樣。
但是如果她在一個自己擅長的領域,得到別人的肯定,就算有些小挫折——她也能勇往直前,並且戰鬥力非常強大。
但凡這種出國前的預備班,裡面有錢人都特別多。
顧關山家裡不算大富大貴,至少不缺錢——然而她家從來都是把她當個普通人養,公交車上下學,每個周給的生活費也就是比別人稍多一點,本來在一中算個普通人的顧關山,在那班裡,就顯得格外艱苦樸素……
再加上顧關山不怎麼打扮自己,常年就是清湯掛面地坐在教室裡頭,有時候畫點小漫畫,她的形象,在她的SAT班裡就被定位成了一個——艱苦奮鬥的,畫畫好看的學霸。
丁芳芳發短信問她:“語言班怎麼樣?”
顧關山由衷道:“……有錢人真多。”
丁芳芳說:“你說說看,我要看看東宮娘娘是不是烙大餅?”
“皇帝還用金扁擔呢。”顧關山笑了起來,說,“我今天和一個初中的小胖墩肝了一會兒手遊,結果這小胖墩突然長草了花嫁尼祿,在我面前課了……我想想,現場氪了七單。課到出貨。”
不玩手遊的丁芳芳:“???”
顧關山掐著手指算了算,道:“換算成人民幣,大概充了三千六百來塊錢。”
丁芳芳:“……”
丁芳芳喃喃:“……初中小胖墩?嫉妒使我失去血腦屏障。一定要好好賺錢……”
顧關山說:“是吧,有錢人真可怕。”
顧關山收起手機,專心聽課,半天之後手機又是一震,沈澤發了條微信過來,道:“手遊賬號給我。”
顧關山:“???”
顧關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我的賬號沒啥東西……玩得不多……謝真不也玩嗎,他一個卡池都沒漏抽過吧?你借他的。”
沈澤:“我要你的。”
態度極為強硬,十分堅決……
顧關山心想男人真難伺候,尤其是沈澤這號的,說這種話還不知道賣個萌,以前還知道加個小黃雞賣萌,現在什麼都不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