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芳芳:“……哈?”
他們往前走,然後顧關山看到了她最意料不到的兩個人。
——藤蘿走廊的盡頭,曲若將鄒敏堵著,鄒敏面無表情地看著花一樣的曲若,曲若的幾個跟班跟在她身後,場面充滿了威逼利誘。
丁芳芳懵了一逼,問:“這是校園暴力吧?”
顧關山豎起手指,示意她小聲點:“這不就是曲若幹的事情嗎?芳芳你去叫人,曲若手下沒輕沒重的,我們處理不了她。”
顧關山復雜地說:“曲若初中的時候不就欺負退學了一個?芳芳你快去。”
鄒敏是個一雙手腳無論往哪裡放都看上去怪怪的人。她今天帶了個發夾,看上去又土氣又不倫不類,褲腿極短,露出一截長筒白襪子。
丁芳芳跑去叫人了,顧關山留在原地,躲在樹後盯著這群人——顧關山對這件事充滿了疑惑,曲若這種人,和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會的鄒敏計較什麼呢。
曲若聲音依然嬌滴滴的,道:“鄒敏,說真的,我特別可憐你。”
鄒敏面無表情,甚至連一絲受辱的模樣都沒有。
“學習好,也不過就是讀死書,你在班裡有朋友嗎?沒有吧?”曲若聲音能擠出糖水來:“我說也是嘛,你能拿出手的有什麼?”
“論長相——”曲若伸手在鄒敏臉上一拍,大驚小怪道:“——哎呀,這麼多痘痘。摸起來還挺惡心的呢。”
鄒敏一句話也不說,陰沉地看著曲若。
“論長相你比不過顧關山,也比不過我。”曲若故意羞辱鄒敏般,將那隻手在她的校服上擦了擦,咯咯笑著說。
顧關山差點打了個阿嚏,頗想把曲若頭擰下來當球踢——姓顧的躺著也中槍。
“論家世——”曲若嘻嘻笑個沒完,她的兩個跟班也笑得像個傻子,“你家是做什麼的來著?我記得你媽推著小車賣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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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關山那一瞬間,有點為鄒敏感到難過。
鄒敏仍然沒說話,曲若見自己的羞辱絲毫沒有起效,似乎生氣了。
“但是要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想法,”曲若吃吃地笑出聲:“——我可比不過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澤哥表白呀?”
鄒敏臉色一白。
曲若吃吃地笑著道:“聽說是今天?和沈澤剖白心路歷程——鄒敏,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不自量力呢?”
“那個顧關山也是。”曲若的跟班說。
顧關山胃酸都要湧出來了。
跟班:“——姓顧的在藤苑初中幹了什麼事兒,若若姐,你怎麼不告訴澤哥呢?”
“告訴沈澤?”曲若嘁了一聲,冷冷道:“這時候沈澤意正濃呢,告訴他那件事,他絕對心疼出血來了,我傻嗎?”
第17章
回廊之中陽光明媚,藤蘿的花被風吹走,顧關山皺起眉頭,看向曲若的動作。
那一瞬間顧關山有點可憐鄒敏,盡管她知道鄒敏這樣的鐵人並不需要這種同情——而這樣的同情之下,顧關山無法看著曲若這樣囂張地欺負一個女孩。
顧關山初中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曾是她心上血淋淋的傷口,但是顧關山知道曲若不會把這件事拿出來宣揚,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是說出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不會有人因此看不起顧關山,隻會有很多人對顧關山抱有……一種不必要的同情。
顧關山並不喜歡人們這樣的同情,她在初中已經經歷過夠多了。
但是可以確定,曲若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顧關山也就沒有了這個掣肘——於是她咳嗽了一聲。
“鄒敏?”顧關山故作驚訝地打招呼:“這裡怎麼了?我剛剛還看見一班嚴老師找你。”
曲若:“……”
曲若嫉恨地看著顧關山,顧關山走上前,將鄒敏從曲若手裡拽了出來,不動聲色地護在了身後。
顧關山將鄒敏的手一拉,道:“曲若,我不管你在做什麼,但鄒敏我帶走了。”
曲若眉毛一皺,冷冷地說:“關你屁事?”
曲若:“你還真是挺大方,鄒敏這人對沈澤圖謀不軌那麼長時間,我幹了點大快人心的事情,居然就是我的錯?”
顧關山嘲道:“快的是你的心,不要代表我們普通人。沈澤的感情是他的事,你替他瞎操心什麼?”
曲若:“……”
顧關山:“曲若,你這樣看上去太自卑了,別逼我同情你。——鄒敏,嚴老師叫你,跟我走。”
顧關山拉著鄒敏就走,並不理會後面曲若憤怒的叫喊,她拉著鄒敏走了一段距離,確定曲若沒有跟上來後,對鄒敏開了口:
“曲若就是這種人。別往心裡去。”
鄒敏終於說了第一句話,她說:“我不會因為這個感謝你,顧關山,我不欠你。”
顧關山:“啊?哦……我沒有想要你的感謝。我隻是看不下去了,你就當打抱不平吧。”
鄒敏:“看不下去?”
顧關山聞言,隻當鄒敏看見了自己在一旁看著她受辱,忙解釋道:“這個問題你聽我說,我是——”
鄒敏:“——一片好意。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顧關山,看不下去也好,一片好意也好,你自己想過你為什麼能這樣對待一個情敵麼?”
顧關山懵了一逼:“哈……?”
鄒敏對自己的感情直言不諱,這著實把顧關山嚇了一跳。
鄒敏卻不以為意,隻陰沉地望著顧關山問:“驚訝什麼?曲若喜歡沈澤,我喜歡沈澤,而你也喜歡——”
顧關山臉色通紅,慌張地道:“我沒有——”
鄒敏漠然道:“我沒空和你扯皮。”
顧關山艱難地說:“行、行吧,你說喜歡,那就喜歡好了。”
鄒敏:“——而剛剛,你看不起曲若,同情我。”
“你確實是個大方的人。”鄒敏盯著顧關山道,“但對我這個情敵,對一個把你推到刀刃上的人這麼大方,就隻有一個理由了——你認為我連競爭對手都算不上。”
顧關山:“……”
鄒敏:“我不欠你,顧關山,我從不欠任何人。——但你剛剛的同情,我領情。”
然後鄒敏轉頭就走,姿態驕傲又古怪,連絲毫溫情都無。
顧關山被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她面對鄒敏的直白,居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扎心——顧關山捫心自問,是這樣的嗎?
答案是,的確如此。
顧關山喜歡沈澤。
——而且她根本沒把曲若和鄒敏當成競爭對手。
一中有個運動會必下雨定律,即使上午天氣晴朗萬裡無雲,下午也多半躲不過陰天的命運。
運動會的下午,海風陣陣,天氣陰沉。
顧關山耳邊加油聲震耳欲聾,她趴在丁芳芳肩膀上眯著眼,然後突然丁芳芳抖了抖肩,將顧關山晃醒了。
顧關山:“怎麼了?他們不讓睡覺了嗎?”
丁芳芳道:“沒有,但我覺得你該起來看看。”
顧關山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然後當場愣住了。
操場上此時正在中場休息,所有人都在起哄,操場上站著一對一中所有的學生都想不到的存在——沈澤和,鄒敏。
顧關山:“……我勒個草。”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顧關山哆嗦著問:“他們這是在幹嘛?”
丁芳芳幸災樂禍地啃著薯片道:“沈澤那家伙真招人啊,顧關山,你什麼時候才會成為人氣王,好讓我賣你的QQ號微信號和手機號為生?”
顧關山沒罵丁芳芳,隻是不敢置信地摸出自己的眼鏡,架在了鼻梁上,往兩人的方向看去。
周圍的人不住地起哄,卻不是‘在一起’,而是哈哈大笑地鬧沈澤,簡直是表白時最可怕的場景。
在一片喧囂中林怡戳了戳顧關山的肩膀,問:“你還好吧?”
顧關山:“……”
顧關山喃喃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不老把我扯進這一團漿糊裡?沈澤和我目前沒啥關系——”
林怡:“我倒覺得你樂在其中呢。”
顧關山沒理林怡的調侃,隻推了推眼鏡,望向那兩個人站的位置:
沈澤仍穿著跑步的裝備,黑背心勒出他已顯健壯的身材,可他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厭惡;而那個無論在哪個背景都讓人覺得格格不入的鄒敏,仍然是執著的模樣,執拗地盯著他。
操場上綠草如茵,陽光燦爛,兩個人古怪地對峙著,場面與其說像是表白,不如說是鬥牛。
老師們也在享受得來不易的闲暇,甚至懷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情,望向這邊的鬧劇。
在令人害怕的尷尬場景和沉默中,公開處刑一般,鄒敏開了口。
顧關山捫心自問不算個多善良的人,對鄒敏也沒多少好感,此時卻也有點看不下去這種場景。
在操場的正中間,全校——從高一到高三,近兩千號人,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學習非常好,性格卻古怪至極的女孩對沈澤大聲喊道:
“沈澤——!”鄒敏那語氣近乎拷問,“你有喜歡的人了麼?”
觀眾席上爆發出噗嗤噗嗤的低笑,似是在嘲諷鄒敏的不自量力。
丁芳芳忍著笑道:“這個鄒敏是不是想自虐啊?”
顧關山說:“別笑,我覺得她肯定深思熟慮過。”
操場那頭,沈澤厭惡道:“滾開。”
一班觀眾席上傳來口哨聲和起哄聲,顧關山隻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心裡發酸,像是嫉妒鄒敏——緊接著她被自己的這點酸澀和醋意嚇了一跳,急忙定睛望向那兩個明明身處表白現場,卻像是要拔刀互砍的人。
鄒敏絲毫不懼場,也不害怕沈澤要揍人的眼神,說:“我不滾,我得把該說的話說完。”
“我喜歡你。”鄒敏帶著殺意道:“想和你交往。”
“我有點看不下去。”顧關山低聲對丁芳芳道:“我覺得鄒敏是故意的。”
丁芳芳:“怎麼說?”
顧關山喃喃著問:“一個正常人,會這麼表白嗎?她又不是傻子。”
丁芳芳不屑道:“興許瘋了呢,愛情使人瘋狂,還使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