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丁芳芳意識到差點被顧關山的話繞了進去,回過神道:“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別想轉移話題!問題是你對沈澤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上次還告訴我‘他追我是他的事兒’呢,現在怎麼這樣了?”
顧關山糾結地想了想,意識到這問題多半躲不過了,便低下頭在紙上寫道:“因為我也是人。”
“其實很少有人像沈澤一樣,對我這麼好。”顧關山撓了撓頭,愧疚地寫:“……我畢竟不是石頭做的,丁芳芳,我也是個普通女孩子,頂多就是有個糟心的爸媽。”
假期臨近時,時間總是過得格外緩慢——但不代表它不流逝。
顧關山花了大工夫完成了班級的道具,陳東被顧關山抓進宣傳部當牛做馬,協助顧關山拼命畫完了班級要舉的牌子。
接著,秋季運動會來了。
運動會開始的那天,真的有點秋高氣爽之感,天空湛藍,青春洋溢,進行曲回蕩在天際。
顧關山在進場的時候看到了鄒敏,鄒敏穿著一班古裡古怪的班服站在一班的隊列裡,仍是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眼神銳利如鷹,卻為了走方隊塗了一點口紅——這讓她看上去更加奇怪、格格不入。
一班的同學大約是怕她,鄒敏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
顧關山想起鄒敏幫她劃紙板劃到九點多,在目光相對時,對她笑著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鄒敏剜了顧關山一眼,沒回她,別說回以一笑了,鄒敏直接背過了身去。
林怡感嘆:“嚯,好嚇人的眼神!”
林怡又疑惑地問:“等等,關山,你認識鄒敏?特別古怪的性格,讓人有點害怕……但是不得不說這個人學習是真的特別好,我前幾天看到這次的物理單元小考,題那麼難,我們全級部都隻有她一個滿分。”
顧關山疑道:“她學文還是學理?”
林怡:“學理。她留在一班的。”
顧關山愣了愣,道:“……真怪,我還以為她會為了沈澤學文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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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接著,顧關山的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顧關山一愣,回過頭一看,顧關山最近緋聞CP——沈澤,正站在她身後,周圍跟了一票顧關山沒見過幾面的人,都是他的朋友,有男有女。
沈澤又在顧關山肩上拍了下,朗聲道:“諸位,介紹下——這姑娘,就是顧關山。”
————
小劇場:
很多年以後,沈澤陪著顧關山做完了產檢。
沈澤(斤斤計較):你是不是覺得很可惜?不是你陪著我去做產檢,我也沒能帶球跑,還沒能體現帶球跑的精髓,是不是感覺孕白懷了!
顧關山(智憋):這句話記這麼多年你是有多記仇啊?
第16章
運動會的天氣從未這麼好過,陽光明媚,連綠茵場都泛出了金色。
顧關山沒怎麼見過這群人,隻認識其中的一個謝真,還有些穿著花花綠綠熒光色阿迪風衣的小姑娘小少年,可能都是跟著沈澤混的,沈澤往顧關山肩膀上一壓,重復了一遍:
“這是顧關山。”
他的話音壓得非常低,卻又帶著絲笑意,顧關山覺得他像是在說:‘這是你們嫂子’。
顧關山被這念頭砸得臉色通紅,強忍著羞恥,頑強道:“……你、你們好。”
謝真笑得十分友善,道:“小嫂子好。”
“小嫂子?”人群裡一個長得十分漂亮驕矜的女孩說:“謝真,你這樣小心沈澤生氣啊。”
顧關山看了過去,那女孩穿著粉紅和粉紫的阿迪風衣,頗為眼熟,走到顧關山面前,對她伸出了一隻手道:
“——曲若。”
顧關山愣了愣,問:“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你當然聽過,”女孩聲音卻柔軟而糯,她軟軟地道:“初中的時候就久聞盛名了呀,顧關山。”
——是校友。
顧關山臉色一變,那女孩又嬌滴滴地去問沈澤:“謝真叫她嫂子,澤哥你都不生氣嗎?”
沈澤:“……”
“澤哥最討厭別人捕風捉影傳他的緋聞了,謝真。”曲若說,“下次可別這樣了呀,謝真,尤其還是和藤苑初中的顧關——”
曲若一番話話說得輕飄飄的,卻四兩撥千斤地給顧關山和沈澤的關系蓋了章“捕風捉影”,又偏偏讓人挑不出錯處來,還順便暗示下顧關山的過去,顧關山甚至來不及叫停,她甚至毫不懷疑曲若能把她那些丟臉的、令人絕望的過去盡數兜出去。
“——曲若。”沈澤皺起眉頭,“少說點,沒人當你是啞巴。”
沈澤看了曲若一眼:“生氣做什麼,傳個緋聞而已,我像是天天生氣的人麼?”
他頓了頓,轉向顧關山道:“……顧關山,我等會兒跑4x100接力。”
顧關山立刻聽出了沈澤的弦外之意,推脫:“我們班也有人跑。”
沈澤:“那還真是巧了,因為我如果看不見你為我加油,我會很生氣。”
顧關山:“你是小孩嗎?!”
沈澤咧了咧嘴,伏在顧關山耳畔,壓低了聲音道:“——我一直是。”
顧關山那一剎那連耳根都在發燙,清澈的陽光從天空直直地照下來,沈澤這人被陽光融掉了塊侵略性極強的部分,看上去甚至有些難以言說的溫柔。
顧關山揉著耳根,連沈澤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了。
遠處進行曲的聲音鏗鏘,顧關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是顧關山匆匆地和沈澤道別時,餘光瞥到了曲若——那個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女孩子猶如毒蛇般盯著她。
曲若在嫉妒顧關山。
顧關山那一瞬間有點想笑——然而她不願和曲若這種人計較,別開眼睛,徑直走開了。
高二男子組4x100接力賽的跑道前,各班少年活動著自己的腿腳。
觀眾席上丁芳芳啃著薯片說:“說真的,我很不看好咱們班,咱們班能跑的說白了就一個陳東——但是陳東又是個傻逼。”
顧關山推測:“可老班知道,他對我們的期望就是不拿最後一名。”
丁芳芳:“……”
丁芳芳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驚訝地說:“哇,沈澤也跑?”
沈澤披著件薄外套,穿著短跑的運動褲,小麥色的皮膚結實油亮,肌肉線條性感。
顧關山隻覺得臉上發燙,小聲喃喃:“他怎麼穿的這麼暴露啊?”
丁芳芳瞬間打了雞血,進入角色,抑揚頓挫地表演:“沈澤!你這個浪貨!穿著這麼暴露你是要勾引誰——”
顧關山:“……”
一百六十斤的丁芳芳一個優雅的屈膝禮,道:“以上,是顧關山真實的內心活動,謝謝大家。”
周圍六班同學,爆發出一陣掌聲……
徐雨點幸災樂禍地道:“顧關山,你真是個直男癌。”
顧關山咬牙切齒:“……丁、芳、芳——”
丁芳芳拔腿就跑,衝上跑道,活脫脫一個靈活的、蹦跳的胖子。
發令槍砰地響起,男孩們猶如子彈般衝了出去,顧關山追著丁芳芳跑到了操場中央,陽光明媚,少年們飛快地跑過跑道,顧關山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沈澤的背影。
沈澤在跑道上蹲著伸展筋骨,轉了圈脖子,然後在跑道上拉出了起跑姿勢——
——一班的第三棒衝過來,沈澤一把捉住接力棒。
他跑的姿勢極具力量,充滿陽剛之氣,腿長又結實,猶如年輕的雪原狼。
他第一個衝過終點線時,一班的位置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丁芳芳不知何時靠了過來,揶揄道:“你一百米跑多長時間來著?”
顧關山沒說話。
丁芳芳說:“我決定收回以前不看好沈澤的那句話了,體育好的男人真性感——顧關山,你……”
丁芳芳說著話,突然回頭望向顧關山。
顧關山臉色通紅,意識到丁芳芳的眼神,小聲道:“……丁芳芳,你要理解,我、我也是個女孩子啊。”
她望向沈澤,沈澤在終點處以毛巾擦著汗,拿著金牌不住地喘粗氣,眼睛也望向顧關山的方向,兩人四目相對。
顧關山那一剎那想落荒而逃,連腿都是軟的。
——不行,可顧關山想,絕對不行。
她眼眶都有些發紅,卻最終控制住了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腿腳,對沈澤揮了揮手。
沈澤也衝顧關山勾了勾唇。
顧關山血液湧進大腦,咚咚作響。
那聲音猶如春雷悶響,春天河川破開的第一片冰,古地球上第一聲心跳,和天空墜落的雨滴。
“我完全理解那些女孩子為什麼這麼喜歡他了。”顧關山語氣理智,但仔細看去,耳根卻羞恥得緋紅:“沈澤的確滿足了幾乎每個女孩子的幻想。”
丁芳芳:“……”
顧關山拿著零食和一瓶青檸味的脈動,她和丁芳芳正穿過長滿藤蘿的走廊,花朵落了一地,石凳上都是幹了的花兒。
丁芳芳由衷道:“顧關山,你現在比以前可愛點。”
顧關山一本正經地說:“本王一直都很可愛。”
丁芳芳說:“我覺得沈澤對你也挺好的,對你來說相當完美了,你想想他做的那些事,想想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還一直覺得他會殺了你呢——”丁芳芳啃著烤腸說:“沒想到啊沒想到。”
滿是綠蔭和落花的長廊盡頭,傳來幾不可聞的辱罵聲。
丁芳芳狼心狗肺道:“顧關山你可長點兒心吧,你這次畫沈澤的漫畫,是你的臉救了你一命——”
顧關山豎起手指:“噓。”
丁芳芳:“?”
顧關山壓低了聲音道:“……前面有人在罵人,可能是在找事。”
顧關山將零食和飲料藏在身後,拉著丁芳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藤蘿葉濃密垂墜,濃綠的樹葉縫隙裡透出陽光,運動會的進行曲聲音遙遙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