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興起來了,半信半疑:「真,真的?」
他「嗯」了一聲,算是應了,漫不經心地說:「考也考了,錄取書也到了,總是得叫你去讀的。」
「不然,」他笑了一聲,「總不能讓你現在就嫁給我天天在家裡生孩子。」
我:「……」
「畢竟你還這麼小,」宋逸眸色暗沉一片,隻是用指腹反復摩裟我的唇,直到看著它染上豔色,他低低笑了一聲,「難道要把你關在家裡天天讓你求我饒了你,哭也哭不出來,讓你大著肚子睡在床上每天就是等我回來跟我撒嬌嗎?」
我有點遲疑:「……不是,你這看起來還挺想這麼幹?」
他挺散漫地「嗯」了一聲,忽然低下頭吻上我的唇。
我呆若木雞。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吻,在我為夢想抗爭的時候,對象就是狗逸這個鄰居家大兄弟——不是兄妹勝似兄妹但比兄妹還要親,至少我那個狗親哥就萬萬不會做這種事情——
總之我被親蒙了,我想跳起來一腳踹翻他,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可能是我被摁得太死,可能是這個吻很溫柔,可能是我稀裡糊塗地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麼操作。總之就是他強制地摁著我給了我一個綿長而纏綿悱惻的吻。
我被親蒙了,哭也不哭了,睜著一雙微紅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他,被親得缺氧了就哼哼唧唧地叫。宋逸常年都用一種我不知道牌子的男士淡香,他刻板而自律得幾乎偏執,認定了這一種味道就再也不會換,平時這味道淡得要湊到他袖口才聞到,可是現在卻像氣味的海洋一樣淹沒了我的感官,又冷又欲,像是雪原上枝葉全白的青松微微露出一點青翠意欲滴的綠。
「阿彌,」他吻完了也埋首在我脖頸,溫熱的氣息氤散開來,我覺得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他身上這香水味兒了,他慢條斯理地親著我的脖子說,「你想做警察,我可以幫你達成目標。」
我被親得哼哼唧唧地叫,呆呆地問:「啊?你幫我嗎?」
「我會去說服你的父母,並幫你安排所有的事情。」他嗓音低沉帶著微微的沙啞,聲帶微微有磁性地震,「你可以去讀警校做警察,做你想做的事。」
我大喜:「??啥?你原來就這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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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一聲:「但是,你要支付一點代價。」
我:「?」
「等你畢業入職第一年末尾,在第二年的春天,」他說,「你要嫁給我。」
我:「?????」
宋逸是個天生的奸商,隻是溫和地激我:「這麼,剛才還為了上警校哭得死去活來,現在連這點兒代價也不願意?」
「giao!」我大聲,「年輕人你不講武德!欺負我一個十八歲的小同志!我剛成年就讓我——」
「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就如同大家所見,我就讀警校了。
我剪短了我的長發,穿上警校服,雄赳赳氣昂昂地成為了一名光榮的警校生。
後來我的頭發留長,換上了警服,雄赳赳氣昂昂地跟著在警校認的蕭易老大一起入了警隊,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片兒警。
而現在,毫無疑問,我是在躲著宋逸的。
這不躲不行啊。
這不躲誰頂得住啊??
我的事業才他媽開始,總不能婚後還一天天騎著摩託大街小巷抓小偷吧???
主要是宋逸現在太有錢了。
宋家現在儼然一個富門巨賈,依我對他的了解,他是絕逼不會讓自己老婆騎著摩託一天天滿大街跑抓小偷送走失兒童回家找媽媽或者衝在一線頂當街行兇暴徒的。
他這麼有錢,這麼多年身邊連個女的都沒,狗逸這行情也是實屬不怎麼樣,難怪抓著我不放。
好不容易有個綠茶小妹妹往他那兒撲,他還給人撵出來,現在就我接盤。
接盤就算了,我還要在綠茶妹妹面前說他的好話讓她別恨他。
老天爺,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樣慘的人?
夜色漸深,麥當勞燈火通明。
我揮舞著我完好的單隻胳膊點了兩個套餐,正苦於單臂端著滿滿的餐盤就再拿不下可樂,一隻手伸過來,端起來我的可樂插入吸管,還當著我面喝了一口。
我:「!!」
好家伙!說時遲那時快,我端著滿滿當當一餐盤的炸雞漢堡簡直拔腿就跑——然後被他一伸臂就抓住了衣領。在挨打前,我搶先一步求饒:「對不起老大我知道錯了嗷嗷嗷!」
「接著跑啊。」
老大喝著我的可樂,眼神簡直讓我毛骨悚然:「不是挺會跑的嗎?」
「寶貝車都不要了,是什麼急事,」他陰惻惻地咬著吸管,「急著去見誰?」
回答他的是一聲飽含憤怒的厲聲:「放開她!」
我愕然地看著綠茶小妹妹簡直目露兇光地撲上來要從老大的手裡搶出來我,她突然暴怒:「你不許碰她!」
狗老大一手提著我,一手放下可樂就毫不憐香惜玉地制住了這個柔弱少女。
他也納悶:「這又是誰?」
「快松手你個大混蛋!」眼看綠茶小妹妹給這個手下沒輕沒重的狗老大都要拎哭了。你媽的好家伙,喝我的可樂弄哭我的妹,我急眼了,擱下餐盤就吼:「蕭易你要是給弄她哭了我可跟你拼命!」
老大皺著眉,手一松,給我倆都放生了。
綠茶小妹妹嗖一聲就應聲躲我背後去了,我憤怒地揮舞我的胳膊:「欺負小妹妹你還是人嘛!」
他挑眉,伸手就捏住我的下巴把我拖過去,借著光細細地看我臉上的疤,發覺沒有問題才微微松了口氣。隻是仍不放手,還是捏著我的下颌:「自己的臉也不當回事,吊著胳膊就往水裡跳。」
「你這是不想做人了?」老大嗤了一聲,「這樣破相了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我把綠茶擋在背後,一味嘴硬:「我才不在乎這些,結不結婚的哪裡重要了?」
「這就不重要了?」老大摁著我們坐下來了,他從餐盤裡撿出來一根薯條蘸上番茄醬,就不由分說塞我嘴裡,「人家等你這麼多年,訂婚不結婚,這像話嗎?」
我隻咬了一口薯條上蘸醬部分,厚著臉皮示意他再給我蘸點兒醬:「狗逸合該娶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哪裡該娶我?」
老大「哦」了一聲,卻是很自然地把我咬了半截的薯條吃了。
然後他又蘸了一根喂我:「宋老板生意鋪得那樣厲害,哪裡還用得著女人幫襯。」
「襄王有心,」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揚起眉來,「神女無意啊。」
我把漢堡推給小茶示意她快吃,頗為稀奇:「你怎麼找到我了。」聯系到上文,我狐疑:「你?你現在都幫著狗逸來勸婚我了?」
「老大!這髒錢咱不能賺啊!」我義憤填膺,「當初演練老子背著你夜奔十裡求援,你現在可不能就這樣賣了我啊!」
老大正在喝我的可樂,聞言直接嗆得直咳嗽。
蕭易,我們老大他一直都長得桀骜,膚色曬得微深更是顯出五官的凌厲野性,還剃一個極短的平頭,精神氣裡帶點狠勁兒,怎麼看都是狠角色,明明穿著警服卻是一身匪氣。現在他喝可樂嗆了,再看我的時候簡直兇相畢露,嚇得綠茶小妹妹都捧著漢堡直往我背後躲。
他陰惻惻:「你眼裡,我就是這樣一人?」
我狐疑:「那你提這個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躲著狗逸……」
「我要是有辦法,」蕭易微微地揚著那對濃黑的劍眉,「讓你再也不用躲著他呢?」
我更加狐疑:「??你有這麼聰明?你原來就這麼聰明嗎?」
老大:「……」
為了避免挨這頓毒打,我明智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並且拿了一根薯條往嘴裡放:「願聞其詳,願聞其詳。」
蕭易盯著我,他瞳孔黑黢黢的一點兒褐色也無,像是化不開的夜霧隱藏下整個世界的隱秘,他這樣定定地看著我,讓我感覺自己介乎於活物或者獵物之間。
他說:「跟我結婚,你就不必再避著他了。」
薯條從我嘴裡掉下來了。
我呆若木雞。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大驚地擺手,「——實在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
而老大隻是勾起嘴角:「我可是跟宋先生聊過了。」
我嘴角抽搐:「你們倆……」
「宋先生說,」老大慢條斯理地拿薯條堵住我的嘴,「就算你殉職了他也要跟你冥婚,百年之後合於一墓,總之是不會叫你跑了。」
我:「……這都什麼時代還有這種封建糟粕?我可是無神論者我拒絕!」
老大隻是盯著我,一字一句:「我說,我也是。」
15
我笑不出來。
老大這個「me too」的意思肯定不是他也是無神論者,看他現在這極具侵略性的眼神都不是這意思。還沒有殉職就被盯上了骨灰歸屬的我瑟瑟發抖:「……我覺得我還能活個五十年不過分吧……」
「阿彌。」他忽然笑起來,飽含深意,「這並不是在逼你。」
「隻是,你遲早要選一個的。」
選?
怎麼選?
我茫然無措地看著他們,本來該我發抖,可是我背後有人抖得比我還要厲害。我回頭,綠茶小妹妹安靜地微垂著頭,滿面淚痕,她緊緊地抓著我的衣角,十指都攥得青白。
但是她沒有說話。
隻是一言不發。
去富人家做太太是很好的事情,母親舍棄了她去做徐太便可見一斑,現在阿彌也要去做富太太了,她自然是不會跟著去的。
他們也不會讓她跟著去的。
隻是很好的事情,她應該為她高興,這個做警察的姐姐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現在阿彌有這麼好的行情,這麼好的歸屬,她怎麼能不為她高興?
可是她渾身發著抖,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母親悄無聲息離家的某個清晨,母親摸著她的頭讓她不要出聲,她就沒有出聲,然後母親一去也沒有回來。
現在她不能出聲,她要笑,要為阿彌高興,要鼓掌。
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