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說什麼,把錦旗掛在了牆上。
我又問他:「徐醫生,拆線還找你,對吧?」
「你家裴澈沒空,就來找我。」
裴澈肯定沒時間。
冷戰的這段時間,他搬回了裴家。
出診的時間,從一周兩次變成了一周四次。
卻從不聯系我。
大概是想讓我主動示好,去醫院找他。
可是我一次都沒去。
而是挑他不在的時候,找徐南卿接手了我的復診。
半個月後,裴澈忍無可忍,給我打來電話。
「你總找徐南卿幹什麼?」
「復診啊。」
「周一到周四都是我的出診時間,你偏挑周末找他復診?」
我笑了笑,「你今天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周一到周四我要給學生上課,哪有時間?」
裴澈的聲音冷冰冰的,「南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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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就是這樣。
自己在一段感情中出現了遊離,就杯弓蛇影,以為伴侶會和他一樣。
我好心地和他商量,「要不你把出診時間調到周末?」
裴澈沉默了。
陸芸的話劇表演定在周末。
他舍不得。
我掛掉了電話,抬頭對上徐南卿平和冷寂的視線。
微微一怔。
「怎麼了?」
徐南卿垂下目光,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病案,
「南喬,你這周開了三次安眠藥,我不能再給你了。」
「沒關系,喝醉了一樣可以睡著,這幾天謝謝你了。」
徐南卿盯著我強顏歡笑的臉,突然問:
「晚上要一起喝酒嗎?」
「什麼?」
他摘下橡膠手套,起身,「科室聚餐,裴澈應該也去。」
原來是這樣。
我作為醫生家屬,出現在他們的聚餐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所以我答應了,欣然前往。
巧的是,以往裴澈都在,可今晚卻沒來。
看著我撲了個空,他的同事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吃飯時,對我頗為照顧。
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徐南卿放在我身邊的酒,溫醇柔和,並不辛辣。
很快,我就有些暈了。
快結束時,這群同事的工作群突然響了。
徐南卿的手機就亮著,放在我旁邊。
所以我看到了消息。
是裴澈背對著鏡頭,站在廚房做飯的場景。
照片發出了不到三十秒就被撤回ṭū́²了。
裴澈在群裡解釋:「抱歉,我老婆鬧著玩的。」
頓時,整個餐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現場一片死寂。
7
我知道,裴澈越軌了。
就像懸停在半空的列車,既享受了刺激,卻又沒有墜入萬丈深淵。
他隻是在自己的父母家,為上門的「陸芸」做頓飯。
我不能質問。
否則就是無理取鬧。
其實,早該預料到的,不是嗎?
我已經學會平靜地接受這種事,也感覺不到心痛了。
聚餐結束後,大家決定讓徐南卿順路送我回去。
上車前,裴澈的幾個女同事過來安慰我。
「別想太多,先好好休息。」
我喝了不少酒,麻木地朝著眾人道謝。
然後枕在椅子上,睡著了。
徐南卿的車開得很穩。
以至於車停在樓下,他喊了我一聲,我才從夢中抽離。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到了徐南卿那邊。
我下意識去撿。
頭發就這樣勾在了徐南卿的腕表上。
事情真是狗Ťű⁻血得相似。
我哭笑不得,「抱歉,我……」
徐南卿摘下腕表,第一時間和我拉開了距離,方便我自己把頭發摘下來。
不等我道謝,車門猛地從外面被拉開。
冷風灌入。
裴澈站在門前,聲音裡帶著風雨欲來前的平靜,「南喬,你最好跟我解釋清楚,你在做什麼。」
這應該是裴澈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控。
他的聲音幾乎壓不住怒意。
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把我從徐南卿車裡拖出來。
我酒醒了大半,目光平靜地看向他,「放開我。我什麼都沒做。」
「我都看見了!」
沉穩冷靜的裴教授臉上,第一次浮現出薄怒。
我突然想起出院那天,幾乎如出一轍的場景。
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諷笑,「我隻是頭發勾在了他的腕表上,你別誤會。」
裴澈大概也想到了那一天。
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8
裴澈下意識的反應,還是惡心到了我。
因為我知道,倘若他真的無辜,在我說出這句話後,一定會跟我據理力爭。
說他跟陸芸清清白白,是我無理取鬧。
可是裴澈沒有。
他亂了,慌了,松開我,好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所以,在陸芸湊到他身邊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過,與她來一場久別盛大的重逢。
也想過,拋下作為一個丈夫的責任,將陸芸壓在座椅上,狠狠地親吻。
是我的出現,喚回了他作為丈夫狗屎一樣的「良知」。
我平靜地回過頭,對徐南卿道了聲謝。
「我和裴澈還有話要說,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徐南卿點點頭,離開了。
四周安靜得可怕。
我沒有理會裴澈,轉身往樓道口走去。
「南喬,我們談談——」
裴澈想來拉我,我卻突然轉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在走廊裡回蕩。
壓抑許久的委屈、憤怒頃刻迸發。
我想起了他離開手術臺的背影,想起了被丈夫丟下的恐懼無助。
氣得渾身發抖,冷冰冰地說道:「裴澈,別他媽碰我,我嫌你髒。」
……
我不知道裴澈跟家裡怎麼交代的。
總之,裴澈主動結束了冷戰,又搬了回來。
他給團子買了很多玩具,每天抱著團子在我面前晃。
故技重施:
「喬喬,你抱抱團子,好嗎?」
我接過團子,漫不經心地揉了兩把。
就在他以為我原諒他的時候,門鈴響了。
我父母出現在家門口。
「南喬,聽說你倆要出差?」
「嗯,團子你們先抱回去養吧。」
「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
爸媽察覺到我們倆人氣氛不對,默默抱起團子離開了。
關上門,我看到了裴澈慘白的臉。
將他剛才遞給我的玩具輕飄飄扔在腳下。
「離婚的事你考慮一下,團子跟我,剩下的,交給律師吧。」
直到此刻,裴澈才發現,我是認真的。
他溫和的態度蕩然無存。
生硬地吐出四個字:「我不同意。」
「南喬,我和陸芸是清白的。如果你看她不順眼,我可以斷掉和她的聯系。隻要你想,你開心,我都順著你。」
怎麼我又成無理取鬧的那個人了?
我拉開椅子坐下,語氣很輕,「裴澈,誰在意你喜歡誰?」
「我想離婚,就不能是跟你過夠了嗎?」
裴澈後面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
他質問我:「是不是因為徐南卿?」
我喝了口水,「裴澈,別無理取鬧。我和徐南卿是清白的。如果你看他不順眼,我可以跟他斷掉聯系,隻要你開心地跟我離婚,我都順著你。」
不到一分鍾,他說過的話,又回敬給了他。
我頭一次在裴澈臉上,看到被逼瘋的神情。
但也沒了興趣和他爭執,「你跟陸芸什麼樣,我跟徐南卿就什麼樣。」
「清清白白,光明磊落。」
「等你想好,我們再談。」
充滿諷刺的一句話,徹底將我們的關系降至冰點。
裴澈不同意離婚,我們陷入了僵持。
然而很快,他就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在我給徐南卿送水果的時候,在我當著他的面,為徐南卿說話的間隙,又或者是因為傷口的問題,在吃飯的時候,給徐南卿發微信,裴澈壓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他當著我的面摔了筷子。
「南喬,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
「我已經不跟陸芸聯系了!」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甩過來的手機上,是陸芸給他發的大段大段哀求的話。
「裴澈,求你理理我。」
「你是在報復我跟你提分手嗎?」
「我錯了好不好?我們以後做回朋友,我會乖乖的,再也不去打擾你的生活。」
我把自己的手機也擺在了桌面上。
「陸芸對你心懷不軌,你不理不是應該的嗎?」
「我為什麼要因為你拒絕她,就舍棄我的主治醫生?」
我和徐南卿的聊天記錄,再正常不過。
「周六復診,傷口還疼嗎?」
「好Ťṻ₍多了。」
「那準備拆線。」
「好。」
裴澈挑不出毛病,可是他身為外科醫生,妻子找別人拆線,就是最大的問題。
我知道裴澈想說什麼,搶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話。
「你沒有給我動手術,後續的治療,就別管了。」
「我這人,喜歡從一而終。」
9
裴澈在客廳裡坐著。
很久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給氣狠了,吃過飯後,我的小腹變得墜脹難忍。
沒有猶豫,我拎起外套打算出門去醫院。
裴澈抬眼望過來,看到我慘白的臉,問:「怎麼了?」
我避開他的觸碰,打開了打車軟件。
裴澈看到我定位終點在醫院,抓起衣服:「這麼晚打不到車,別逞強,我開車送你。」
他說的是事實。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跳出了陸芸的名字。
也許是出於求生的本能,我奪過來,摁掉了陸芸的電話。
「裴澈,我不舒服,送我去醫院!」
結果陸芸又打了過來。
我瞬間接起了電話,「再他媽打來一次,我就親手撕了你。」
說完,手機狠狠扔在了牆上。
屏幕摔的四分五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裴澈不再遲疑,攙著我往外走。
途徑門口時,他彎腰去撿破碎的手機。
那一刻,屏幕亮了。
陸芸發了條短信:
「阿澈,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我消失在這個世界,會不會好一點……」
裴澈臉色一下子不對了,他忘了自己要幹什麼,撥通電話,穿上衣服就衝了出去。
連門都忘了關。
巨大的動靜振亮了樓道的燈。
鄰居打開門,好奇地看著我。
我再也撐不住,跪在地上,「麻煩你把我送去醫院。」
……
我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又即將流產。
徐南卿趕來時,剛好聽見醫生說:
「孩子要不要?現在不處理的話,很難保住。」
其實來的路上,我早有預感。
也做好了決定。
「不要。」
徐南卿停在了門口。
進來的,是他們科的護士。
一個熱心腸的大姐。
她以為我跟裴澈吵架了,一邊勸我冷靜,一邊抓起我的手機,給裴澈打去了電話。
「孩子的事要慎重考慮,裴澈去哪了?老婆這樣也不管。」
在他們老一輩的念頭裡,孩子是夫妻倆人共同決定的。
我突然覺得很累。
此時此刻,沒了阻止的力氣。
電話接通的一瞬,陸芸的聲音先傳了出來。
微微發啞。
「南喬,讓你得意那麼多天,真的很抱歉。」
「裴澈現在在我床上,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他剛剛對我,真的很熱情。」
女同事臉色一變,飛快掛斷。
等緩過神來再打,就關機了。
我已經熟悉了別人同情的目光,平靜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他出軌,讓你們見笑了。」
這樣也好,醫院畢竟是個八卦中心。
光風霽月的裴教授,大庭廣眾之下爆出醜聞,距離他倒霉的日子,也不遠了。
10
流產手術隻用了很短的時間。
我靠在醫院的走廊上,徐南卿在跟醫生交涉相關的注意事項。
之後,他在我身邊坐下來。
遞給我一杯熱水。
我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謝謝。」
「徐醫生,有些事情,我利用了你。」
「如果給你帶來困擾,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