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澹,是我沒有跟你表達清楚,我跟你道歉。」我對李不澹說。
但是李不澹沒有接受,扭頭就蹦出了教室。
連這樣的小事他都不肯給我臺階下來,看來之後,我們必定是仇人的關系。
14
李不澹一連三天都沒有來上課,第四天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盒小蛋糕。
「徐終朝,我今天過生日。」
他把頭發染成了黑色,還噴了香水。
我接過蛋糕:「生日快樂。回頭把禮物補給你。」
「不用,我不缺東西,你今天晚上有空來我生日宴嗎?」
我答應了他,但是放了他的鴿子。
因為臨仙灣的招標,我們家沒有拿到。
我父母把我關到了屋子裡,拿我泄憤。
我被打得渾身是傷,連衣服都穿不上,更不要說出門。
我最近被強制休學。
李不澹甚至砸過我臥室的窗戶,我沒理過他。
高考快要到了,我要在高考之前,把事情處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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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舅先倒臺了。
他倒臺之後,我們家裡 50% 以上的產業遭到了打擊,有一部分必須完全放棄。
緊接著就是我媽為了嫁給我爸,害死他第一任妻子的證據傳到網上。
網友還沒來得及震驚,就曝出了ťű̂ₗ我爸拖欠民工工資,並設計害死民工妻子跟女兒的事情。
這件事當年曝出來一次,但是被我舅舅壓了下去。
最後是一段偷拍的視頻。
我爸媽狠抽我耳光的一段視頻。也是我神經性耳聾的原因。
網絡風向一邊倒,警察進我家調查取證。
把我爸媽都帶走了。
事情還沒完。
緊接著就是李寶宗。
上次找李寶宗要三千萬,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找我,我們家就出了這麼多事,他急著撇清關系做好人,把我拋到腦後。
可是李寶宗幹的事,比我們家厲害多了。
他涉足了洗錢和黑社會。
我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調查我爸迫害民工的時候,還是偵探無意間發現的。
我知道後另外又給了那位偵探一筆不菲的費用。
李不澹比我慘,腿還沒好,家就沒了。
李家所有產業均被查封調查。
15
我跟李不澹重逢是在學校。
他一邊收拾東西走,一邊用了然的眼神看向我。
我幫他搬東西,順便把生日禮物塞到了他書包的側兜。
他上車離開的時候,就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的腿,也是你故意招的張帆嗎?」
「我沒有找他,隻是引導了一下。」我說。
「徐終朝,辜負真心的人,不得好死。」他紅著眼眶對我說。
可悲的是我不信這個:「我願意不得好死。」
我們兩個就此分道揚鑣。
我參加高考,成績並不是很好看,我就拿著之前投資盈利的錢去國外讀書。
大一的時候,我父母終審判決,父親死緩兩年執行,母親判了十年。
我從徐家產業的基礎上又開闢了互聯網新領域,集團開始回暖。
大學之後我就回國接著帶領公司。
李不澹家裡也終審結束,他父親判了死刑,後媽卷款跑路,其餘財產都按順位由李不澹繼承。
16
再見到李不澹是個意外。
畢業後我掌管了家裡的企業,開始談合同做買賣。
時間久了,倒是抓住了互聯網風向,狠狠盈利一波,坐穩了市裡首富的名頭。
我的性取向被傳開,有幾個合作伙伴想投我所好,給我房間塞人。
以前也有人給我送過女人,但是我處理得狠,他們再也沒有浪費過心思。
如今又開始了。
晚上我約了個市外的老總在我家露天燒烤,談一個合同。
他自作主張多帶了個人。
很有藝術的綁法,眼睛拿黑布蒙著,身上有不少傷,嘴裡塞著東西,嘴角還有一抹血痕。
我甚至都不用仔細打量就知道這是李不澹。他混成這個樣子倒是很叫人驚訝。
被扔到我家客廳的時候,他還想站起來,被保鏢一腳踹倒在地。
「趙總,你這是……」
我輕輕笑著看向坐在我對面的中年男人,他一臉得意地跟我說:
「徐總,這可是尖貨。」
確實是難得一見。
還在掙扎的李不澹掙扎得更起勁了。
我上前,叫保鏢都走。
李不澹瞬間站起來,但是他眼睛都蒙著,不知道往哪走,一頭撞到了我身上。
我伸手環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
對趙總講:「那我們下次再約吧,我願意再讓兩個點,主要是想交趙總這個朋友。」
他很高興地帶人走了。
客廳裡就剩我跟李不澹。
我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解下他眼上蒙的布。
李不澹的一雙眼睛通紅,死死地看著我。
我或許不該摘的,那好像是他唯一可以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做了一件衝動的事,跟他重逢又做了一件衝動的事。
「我叫人送你去醫院看一看傷,然後送你回去,我們今天當沒見過。下次小心點。」
我伸手用拇指把他嘴角那一抹血跡抹了下去。
送到我床上我可以送他回去,送別人床上可就不是了。
李不澹的眼淚掉了下來。
我有些慌。
但是他快速伸手抹掉,說:「不麻煩了,我自己能回去。」
他手背上還有一大塊淤青。
「李不澹,這時候你跟我置什麼氣。」
他愣了愣,說:「徐終朝,別把我跟你的情人混為一談好嗎?」
這跟情人有什麼關系,我隻是說要送他去醫院看病然後送他回家。是他李不澹毫不領情。
「我沒有過情人。」但是我卻這麼說,「我是在關心你。」
「騙我很有意思是嗎?」
他又說了這種話,我們兩個足足九年沒有見面,但是他臨走那天說的話,我記得一清二楚。
「你今天說清楚,我什麼時候騙你了。」我說。
李不澹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他不想說,我也不能掐著他的脖子逼他說。
於是我叫保安放他走。
但我很快又見到李不澹了,他跟我好像是逃不開的緣分。
17
我出差去外省,有個同行交流會需要參加,叫助理在附近酒店訂了個套房。
晚上有人組局吃飯,我應酬喝了一些酒,很晚才回到酒店。
我推門進去就知道裡面有人。
但是看到是李不澹的那一瞬間還是心髒顫了顫。
他四肢被固定在床上,蒙著眼睛,嘴裡塞著東西,這次好像給他喂了藥。
大概是酒精上頭,我脫掉大衣過去,那邊有一陣陣的冷風吹進來,我才看見窗戶開著。
此時已經是深秋,這樣開著窗戶直吹,非常凍人。
我關了窗戶,打開空調。
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李不澹知不知道是我來了,這時候我隻想著上次他給我甩臉,我至少要叫他害怕一下。
我心黑得很。
床上的人呼吸很重,身上又帶著傷。
這次我不會再叫他走了。
我去洗了個澡。
回來的時候,李不澹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紅。
我俯身靠過去,惡劣地看他反應。
他果然開始劇烈地掙扎。
我在他耳朵邊上吹了一口氣,他嘴裡嗚嗚地在說什麼,我猜他是在罵我。
「寶貝兒,又送我這兒來了。」
我見他實在可憐,伸手勾開了他嘴裡那個東西扔到一邊。
「徐終朝?」
他顫著嗓子問我。
我笑了兩聲:「我們今天解決一下問題。」
李不澹沒有說話。
我伸手。
他悶哼了一聲。
「你跟我說過兩次我是騙子。」
「是你先招惹我的。」李不澹說,他的手緊緊抓著床單,這會兒正爽得起飛。
我恍然想起來我扇了他一巴掌然後說我喜歡他那件事。
「你當真了?」
「我當真了。」李不澹說,「你利用我媽身體上的不足來接近我,我知道你耳聾並非你本意,這一點我原諒你。」
「在那之前我扇了一巴掌。」我說,「我那時候的確很衝動,我的耳朵剛出事,你說的話讓我有些生氣。」
「是我冒犯你在先。隻是你說喜歡我。我一直等著你。」
李不澹眼睛又紅了,我手上還在欺負他。
他一直等著我。等著我去追他,結果我根本沒有動作。
「然後呢?」
「你從來沒有主動過,我以為你害羞,我……」
他沒再說話,頭偏向一邊,耳朵紅彤彤的。
我停下動作,拿紙巾擦了手。
「後來你被張帆他們圍攻,你帶著瘀青回來,我看見你就心軟了, 但是後來想想你酒吧救人那次, 一打三也很輕松。
「我不知道啊徐終朝, 我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你我才高興。我就是賤,才喜歡你。
「我腿折那次, 我見到你是真的忍不住痛了, 可你呢?你告訴我是你引導張帆他們弄我。
「我以為情書是你給我寫的, 我激動一天, 回到家裡, 讀完之後發現署名不是你。
「這麼多年了, 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放過我吧, 我沒心力,也沒有實力再去跟你有糾葛了。」
他說了很多, 眼睛又紅起來。
我眼睛開始疼起來, 心裡也是。
18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我沒戴助聽器的時候,他在我身邊到底說了什麼。
我心裡有一份答案, 但我害怕不是, 所以我不敢問。
我問他:「你們家的不動產都在你手上, 你有繼承權,為什麼不動?」
「我嫌髒。」他說。
「那你在做什麼?」我上次見他就是一身傷,這次見他還是一身傷。
「打黑拳。」他倒是老老實實回答我。
「那今天晚上, 你願不願意?」我問他。
他眯了眯眼睛適應光,然後朝我撲了過來。
我防不勝防, 也防不過他, 被他放倒。
「徐終朝, 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
我從不掩飾也不擇手段。喜歡歸喜歡, 原則歸原則。
我按住李不澹的手去吻他的脖子。
就在我把他的腿放到肩膀上的時候,他看著我。
我下不了手就隻能等著被下手, 我心一橫。
李不澹伸手蓋住眼睛,我看見他眼角流了淚。
我就去給他擦淚:「你不願意嗎?」
李不澹嘴角一勾, 把我翻了個面。
媽的,完了。
我心想。
李不澹吻了吻我的肩胛骨。
第二天醒的時候, 李不澹正坐在身邊玩手機。見我醒了遞給我助聽器。我戴上。
我問他:「沒什麼想說的了?」
「嗯。」
他跟以前我見的樣子都不一樣, 聲音穩重又繾綣。他在我心裡的濾鏡恍然碎了一地。
我才發現曾經的少年恍若換了個人似的。
他眉毛斷了一截,颧骨上還有細小的疤痕。
「別去打拳了。給我當情人。」我半開玩笑地說。
他瞥我一眼:「你開多少?」
「你要多少?」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能用金錢關系留他一段時間。
李不澹嗤笑一聲, 起床穿衣服。
他要走了。我連留他的資格都沒有。
我眼角幹澀, 聲音也很幹澀。
「我學大提琴的時候是十一歲,那時候我想,我以後大概也會去維也納。直到轉學前,我都是校音樂隊Ťū́³的大提琴手。」
我這一生失敗無比。
既留不住十一歲的夢, 也留不住十八歲的愛人。
李不澹沒有安慰我,回答我的隻有關門的聲音。
19
我以各種方式去看過李不澹,但是第三次正式見到他, 他坐在我們公司談判桌的對面。
我咬碎牙讓他兩個點的利潤。
他很高興, 收工的時候吹著口哨往外走。
我看見他手裡正在旋轉的車鑰匙上,掛著一隻老舊的陶瓷小貓,那是我當年送給他的禮物。
外界都在傳,李不澹跟徐終朝不和, 是天大的死對頭。
隻有我心裡知道,我們倆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