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次回來梁都述職前,我爹也來找我催過一次婚。
剛好太師的孫女年滿十七,到了婚嫁年紀,我爹以前還曾在太師手下做過學生。我爹便有意跟太師府結親,提高一下我們家的文化水平。
結果,我跟太師孫女的相親流程都還沒有走到臺面上來,隻是簡單地打了個照面。
蕭昀就直接刀了太師。
我現在深深懷疑,我爹可能是覺得反正催我婚也沒用,每次催婚都會有意外情況,不如就物盡其用,讓我跟蕭昀聯姻算了。
畢竟,開擺也算是我爹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
但我跟蕭昀說實話,蕭昀卻氣上了。
他一把將我推倒在床榻上,摔了我一個頭暈眼花後,欺身將我壓在了床上,一隻手還摸上了我的肩。
我:「!」
我痛得一聲悶哼,正要抬手給他兩巴掌,他自己卻突然紅了眼眶,「謝景,我沒有心。」
我:「……」
我看著近在咫尺,紅了眼眶的蕭昀,不知為何,腦海裡突然就閃過了十喜那幾本見鬼的話本子的名字。
下意識給了蕭昀一句,「怎麼,太子殿下想跟我強制愛。」
說完,我就後悔了。
果然,近墨者黑。
明兒我就把十喜送回王府,不能再讓她跟著我了,不然,我遲早得被她帶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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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神奇的是,蕭昀被我一句話給說得腦袋清醒了。
他松開我,起身,慌慌張張走了,仔細看,腳步還有些踉跄。
我:「?」
他是不是有病?
我正對著他的背影罵娘,思考他哪根筋又搭錯了時,視線裡多了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正是頭先腳底抹油的十喜,她這個賣主的倒霉玩意兒,還好意思先開口,「嘿嘿,世子爺,你不會怪我的哈。」
她說呢!
沒扇到蕭昀,我可以扇她。
我的手剛抬起來,她一把握住我的手,驚奇道:「世子爺,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我:「……」
我沒好氣瞪她,「這大冬天,你出去半個時辰試試,看你冷不冷。」
十喜:「……」
她又開始一臉欲言又止地看我。
我直覺不妙,眉心一跳,趕忙道:「十喜,你別說話,敢說話我就把你丟去南境荒地開荒。」
奈何我說晚了。
十喜已經脫口而出,「嘖嘖,太子殿下一副不太行的樣子啊,你倆這麼熱血的時刻,他竟然都沒有捂暖你的手,我深深為世子爺後半生的性福擔憂。不過,沒關系,等半個月後,咱帶著太子殿下一起回王府,王府的廚子手藝好,給太子殿下補補。」
我:「……」
她在我妹的手下,是真的沒有挨過打,是吧?!
都跟她說了,什麼都磕隻會害了她,還要繼續磕。
不過,她有一句話是對的,我隻需要在太子府,再待半個月了。
等半月後的年節一到,扶持二皇子繼位,我就能回王府了,也能跟我爹一起回南境了。
隻是,我莫名有點舍不得這太子府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生活是怎麼回事?
果然,做廢物是會上癮的。
8
轉眼,便是七天。
這七天,蕭昀大概也知道,年節是場硬仗,不再成天來找我闲扯些有的沒的,甚至鮮少出現在太子府。
唯一一整天都在太子府,還是因為梁都下了場大暴雪。
他才急匆匆來找我了,見到我,就沒頭沒尾地給我來了句,「你妹回來梁都了。」
當時,我正在太子府的閣樓裡喝茶賞雪。
我指定是這段時間被十喜給洗腦太嚴重了,我又下意識回了他一句,「怎麼,我妹回來,我就要給她讓位了嗎?」
說完,我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什麼破嘴,能說出這麼荒唐的話來。
蕭昀倒隻是愣了一下,說了句,「本來就沒想娶你妹」後,便沒再跟我這荒唐的話題,陪著我在閣樓裡看了一天的雪。
不,應該是我看了一天的雪,他看了一天的我。
眼神炙熱的讓我有些懷疑,我當初同意跟他聯姻這荒唐舉動,是不是錯了?
不過,我沒機會過多地思考這個問題。
次日,在我打算趁著蕭昀出門回王府時,十喜一根銀針放倒了我。
我:「?」
我:「!」
我:「……」
我不敢置信看她,「十喜,你……」
十喜第一次嚴肅地看著我,不裝了,跟我攤牌了。
她是蕭昀的人。
她道:「世子爺,對不住了,你今日若是出了這太子府,我應該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咬牙切齒,「明天本來也沒有太陽,欽天閣兼大梁官方氣象局不是說了,明天是陰天,此後半月都是陰雨天。」
十喜:「……」
十喜拒絕跟我扯淡。
好像曾經那個看話本子把自己給看成智障腦殘的少女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真奇了怪了,他們這些個在梁都混的,是怎麼做到兩幅面孔,切換自如的。
不管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我反正是徹底被困在這太子府了,在我徹底被困在太子府後,我也徹底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系。
我的人進不來太子府了。
太子府突然裡三層外三層,全是蕭昀的死士和親兵。
好家伙,前段時間我跟我的人能自由出入太子府,全都是在蕭昀的掌控之中的。
而十喜將我放倒後,蕭昀大概是怕我在太子府無聊。
闲來無事就譴十喜來跟我匯報匯報外面的情況,但我聽著,更像威脅。
十喜:「世子爺,關外幾位將領今天已經到梁都了,帶回來的兵屯在三十裡外的青山下。」
十喜:「世子爺,今日的早朝上,熱鬧的像菜市場,太子殿下跟二皇子在金鑾殿上大吵了一架。」
十喜:「世子爺……」
我望著窗子外陰鬱的天空,隻能在心裡給二皇子拜個早年,希望他人沒事兒吧。
這天,十喜又打算跟我叭叭叭,我打斷她的話,「喜啊,你還是做個腦殘少女吧,我聽著你的匯報,頭疼。」
十喜:「……」
我的目的是讓十喜閉嘴,結果她真又切換到腦殘少女人設,開始跟我叭叭叭。
她兩眼放光,「世子爺,等過完年,春暖花開,你跟太子殿下一起攜手踏春,肯定能迷倒一片姑娘。」
我:「……」
我誇她,「人設切換的很絲滑,下次別切換了。」
十喜:「……」
……
我是在床上躺到年節這天的。
大清早,睜眼就見蕭昀斜靠在床頭,注視著我。也不知他醒多久了,抑或是昨晚根本沒睡。
但看神色,他是在盤算今天怎麼摁死他父皇和他二弟以及跟他作對的朝臣們。
他這段時間每天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手裡總有幾個大臣的名單。他此刻的手裡,都還拿著那些名單,可見有多喪心病狂。
蕭昀見我醒了,朝我一笑,「醒了,剛好,我讓人煮了餃子,我們一起吃。」
我沒什麼食欲,一想到今晚的戰況會有多激烈,得死多少人,就更沒有食欲了。
但蕭昀不管不顧地將我薅起來,又把我摁在梳妝臺上一頓捯饬,最後,將我帶到了餐桌上。
我勉為其難地吃了個餃子。
結果,一口下去,差點沒把自己的牙給崩壞了。
我對著餃子裡的銅錢正要發火,蕭昀卻一臉開心,「謝景,你運氣真好,來年肯定會得神明護佑。」
我嘴角抽了抽,「太子殿下,你幾歲,這種哄孩子的把戲,你也信?」
蕭昀愣了一下,繼而嘀咕,「這不是你以前教我的。」
我:「?」
想起來了。
那是蕭昀跟我南徵北戰時那幾年的事兒。
有一次,他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來。
他醒來後,也是恰逢年節,廚房大娘給大家做了餃子,往裡面包了銅錢,他剛好吃到了個那顆帶銅錢的餃子。
我笑著跟他說:「蕭昀,你運氣真好,來年肯定會得神明護佑。」
我看著手裡的餃子,再看著眼前的蕭昀,倏覺恍如隔世。
那時的我,怎麼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跟別人一起算計到他的頭上去。
蕭昀沒理會我復雜的神色,嘀咕完,吃完東西,便匆匆忙忙走了。
剩下我跟十喜在太子府大眼瞪小眼。
兩個時辰後,我抬頭看天空,天空陰鬱,黑雲密集,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像極了此時的梁都。
我抿了口熱茶問十喜,「你覺得以你的能力和太子府這些個不成器的府兵,真的能將南境主帥困在太子府嗎?」
十喜猛地抬頭看我。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倒下了。
開玩笑,我徵戰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栽在一個小侍女頭上。
9
從太子府出來後,我召集人直奔摘星臺。
國宴設於摘星臺。
我帶著人趕到時,宴席已經過半,紛爭剛剛開始。
我妹不惜逃婚,回南境帶過來的南境鐵騎正跟從關外回來不久的將士們廝殺,戰鼓聲,喊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亂成了一鍋粥。
高聳入雲霄的摘星臺上,燈火通明,臺上被迫觀戰的官員們,這些年離戰場太遠,一個個嚇得險些抱頭鼠竄,我隱隱聽見有大臣尖叫的聲音。
倒是蕭昀坐在陛下身邊,手裡還淡然地捏著酒杯,離得太遠,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但想是很冷靜,他那人,任何時候,都冷靜的可……
我後面的「怕」字還沒有想完,卻見蕭昀向下看的時候,大概是目光掃到了我的身上,倏猛地起身,動作甚是慌張,手裡捏著的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
打臉了,剛誇他呢!
不過,他慌張是應該的。
十喜曾打趣我時說,我是個於萬軍叢中取南虞將領首級,還能毫發無傷的超神存在。
這話沒有水分,並不假,戰績可查。
我十幾年的徵戰生涯,鮮少有敗績,毫不誇張,大梁江山的安定至少有我一半的功勞。
結果,我剛要加入戰場,我的副將一把摁住了我,道:「大帥,今天這個逼,給我裝。」
我:「……」
然後,我就見他提刀衝進了混亂的戰場,身手敏捷地一刀削了其中一個剛從關外回來不久的將領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