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大婚前,逃婚了。
她逃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嫁的是當朝太子。
於是,我爹看著我說:「兒啊,九族的命全看你了。」
我:「?」
我說:「別太荒謬。」
太子亦道:「別太離譜。」
我爹又看著太子,「殿下,聯姻就別講究男女了,反正都沒感情。」
太子沉思須臾,「突然覺得你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我:「……」
1
我妹跟太子大婚前七天,逃婚了。
隻留下一句,對太子沒感情,不接受聯姻。
我爹無計可施,又找不到我妹。
於是,他喪心病狂地看著我說:「謝景,你準備準備,入贅太子府吧。」
我:「?」
我說:「爹,我是你兒子,你搞清楚情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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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腦回路清奇地反問我,「你的意思是,你要女裝出嫁嗎?」
他說著說著又自問自答,「你要女裝出嫁也不是不行,但你比你妹高太多了,她的嫁衣你肯定穿不上,這一時半會兒重新定制有點趕。但也沒關系,有錢能使鬼推磨,爹這就給你安排。」
他說完,吩咐管家趕緊給我定制嫁衣。
我被拉著量尺的時候,才終於回過神來。
呵斥我爹,「爹,我是你兒子,男的,公的,雄性,雖然我跟妹妹生了張八分相似的臉,化化妝也能跟她一模一樣,但我跟太子殿下一樣的性別,你是不是被妹妹氣糊塗了,想跟皇家玩把九族消消樂!」
我爹:「……」
我爹沉思片刻,問我,「太子殿下的婚,是能毀約的嗎?」
我搖頭。
他再問,「你現在能找到你妹嗎?」
我還是搖頭。
他又問,「如果你不入贅太子府,我們謝家的九族就能保住了嗎?」
我繼續搖頭。
我爹:「這不就結了。」
我:「……」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啊呸,神特麼是這麼個道理。
我道:「便是我入贅太子府,大婚當晚,也會露陷,九族還是保不住啊,我入贅不入贅有什麼區別?」
我爹「呵呵」一笑,「能多活一天就多快活一天。」
他頓了頓,擲地有聲,「再說,如果你跟太子成親,能惡心陛下一把,我死而無憾!」
我:「……」
我是知道,我爹近些年跟陛下不對付。
他倆一路以來的關系,就兩句話形容。
陛下指東他往西,陛下吃飯他竄稀。
一百八十斤的體重,有一百七十九斤是反骨。
他能活到今天,還沒有被陛下砍頭,全賴謝家祖上積德。為他博了個寧安王的封號,坐擁南境十萬裡封地,他還繼承了我爺的二十萬南境鐵騎。
加上早些年,他在陛下繼位不久的時候,替陛下打過幾場勝仗。
陛下忌憚謝家手裡的兵,不想跟他硬剛,怕勞民傷財,也怕被反殺。
所以,才沒動他的。
但我爹這擺爛擺的也太過分了吧。
我說:「我不跟太子聯姻。」
我話音剛落,太子蕭昀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我妹逃婚的消息,也來了王府,問我爹要一個說法。
蕭昀:「王爺好大的膽子,敢放任女兒逃孤的婚!」
我爹看著蕭昀,徹底開擺,「殿下哪隻眼睛看見臣放任女兒逃婚了?」
蕭昀:「那王爺的女兒呢?」
我爹:「她自己逃的,與臣無關。」
蕭昀:「……」
蕭昀被我爹的文字遊戲氣得牙痒痒,「王爺就說現在怎麼辦?七日後,若孤的婚禮上,沒有太子妃,孤到時候不要面子的嗎?」
我爹下意識接口,「說得好像殿下什麼時候要過臉一樣……」
蕭昀:「……」
蕭昀的臉被我爹一句話給說黑了。
我爹看蕭昀黑了臉,大概是想起了這些年蕭昀那五行缺德的行事作風,以及他那殺人不眨眼的狠厲性子。
這才訕訕閉嘴了。
尤其是後一條。
畢竟,就三個多月前,蕭昀才殺了位高權重的、他父皇的老師。
理由僅僅是太師在金鑾殿上跟他意見不同,說了他兩句,他便直接在金鑾殿上對太師動刀。
他殺伐果決的太師罵他的話都沒說完,人頭就已經到地上了。
當時,因著他這一舉動,鬧得滿城風雨,人人自危。
陛下御案上罵蕭昀的奏折,都快堆成雪花片了,也絲毫不影響蕭昀繼續囂張。
但須臾,我爹不死心地把我拉到蕭昀面前,道:「臣這兒子跟臣那女兒,生得差不多,臣覺得可以將就一下,先把殿下的面子保住了,再做其他打算。」
蕭昀的臉由黑轉綠,「侯爺,你別太離譜。」
奈何我爹就是這麼離譜。
他問蕭昀,「殿下娶臣的女兒,是不是為了臣手裡的兵權?」
蕭昀:「……是。」
他再問,「殿下跟臣的女兒有感情嗎?」
蕭昀:「沒有。」
他又問,「殿下跟臣的兒子有感情嗎?」
蕭昀:「也沒有。」
我爹一拍大腿,「這不就結了,臣的兒子跟女兒,都是臣的。他倆誰入了殿下的太子府,是不是都等於臣手裡的兵權到了殿下的手裡?臣這兒子,現在還繼承了臣的位置,手握二十萬南境鐵騎,殿下就說,臣的兒子入贅太子府,是不是比臣的女兒嫁進太子府更有性價比?」
蕭昀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我爹見他動搖,再接再厲,「殿下,再說,反正都是聯姻,您對他倆都沒有感情,性別卡這麼死有什麼意義嗎?」
蕭昀又看了眼我,「……孤突然覺得侯爺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我:「?」
我:「!」
我:「……」
我說別太荒謬了啊,你倆!
但你別說,他倆真就這麼荒謬。
蕭昀在被我爹洗腦後,兩人就這麼愉快地把我和蕭昀的婚事定了下來。
我被他倆氣得頭暈目眩,險些沒吐一口血出來。
扶著柱子才將將站穩了。
2
當晚,我去了太子府找蕭昀。
我到時,蕭昀正在太子府品茶,賞花。
他慣愛用這些風雅的東西,掩飾他瘋批、殘暴的本性。
但我不想跟他一起丟臉。
我道:「殿下,你是瘋了不成,不怕被天下人戳著脊梁骨罵,是吧?」
蕭昀悠闲地抬頭看我,邪氣地揚起嘴角,「謝景,你好好想想,這大梁誰敢罵孤?」
我:「……」
我想了想,應該無人敢罵。
蕭昀身為大梁的太子,活了二十七載,就沒幹過一件太子該幹的事兒,沒有絲毫太子該有的仁慈,大愛。
他由來信奉,隻要他出刀的速度夠快,罵聲就追不上他。
是以,這些年,他最愛幹的事便是把不服他的人,通通殺掉。反正殺完了,也就沒人罵了。
不然,蕭昀怎麼可能貴為太子,卻在二十七歲的高齡,依舊娶不到太子妃。
正是因為他殘暴的毫無人性。
他還男女通殺,單純字面意義的殺。
傳言,曾有姑娘因為在他面前先邁了左腳,便被他給殺了。
所以,毫不誇張,梁都大半姑娘見到他,直接腿軟,不腿軟的那小半,直接掉頭繞道。生怕自己因為哪隻腳沒邁對,惹了這殺神不開心,招來殺身之禍。
我懷疑我妹逃婚,就是怕了這殺神。
而蕭昀想跟我家聯姻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
——為了謀權篡位。
畢竟,三個月前,蕭昀殺太師時,血剛好濺在了陛下的臉上。
陛下被他上朝帶刀這件事兒,給嚇出了夢魘。加上太師死後,太師在朝為官的學生們紛紛給陛下上奏折譴責蕭昀殘暴。
導致陛下懷疑自己很可能會步太師的後塵。
所以,此後,陛下開始處處針對蕭昀。
先是收回了蕭昀監國的權限,後是暗中掣肘蕭昀的勢力,大有要廢太子的意思。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陛下不信任自己的兒子。
蕭昀在規定不能帶兇器上朝,卻明知故帶是為其一。
其二是陛下自己那些年也是如履薄冰過來的。
陛下初登基時,大梁是一灘爛泥。
氏族作妖,外戚專權,諸侯崛起,外邦南虞亦虎視眈眈地盯著大梁這塊肥肉,三不五時,就因為這些人會起一場小戰事。
且,陛下當時是作為傀儡皇帝被外戚和氏族聯手推上皇位的。
既是傀儡,手裡自然也無實權,朝政的把控權全都在外戚和氏族手裡。他那時候在金鑾殿上說的每一句話,都要經過太後以及太後身後的外戚同意才能說。
不然,他很可能就會被趕下臺,還要落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他還不是太後的親兒子,就更艱難了。
好不容易,他做了十年的傀儡皇帝,終於熬死了太後,從太後手裡奪回了朝政的把控權。
氏族和外戚不幹了,挑撥諸侯起義。
這一挑撥,大梁內亂了五年。
內亂剛止,南虞趁火打劫,又是五年戰火。
他這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就沒有一刻安穩過,妥妥一部大型災難史。
雖說,到如今,在他剛柔並濟下,大梁逐漸趨於平靜。
但同時也成就了他被迫害妄想症的毛病,對誰都不放心。
蕭昀還踩在他的雷點上蹦跶,陛下不削他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