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聞言抬起頭,巧笑道,「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今天把它烤了吧。」
「烤了?」皇上驚問。
「對啊,你瞧這兔腿,多肥,烤的時候那油花滋滋的。」我故意說得誇張,逗得皇上直笑。
他笑了一陣,握住我的手:「闔宮上下,就數你主意多。朕當真是著了道了。」
我搖搖頭,乖巧道:「我隻是每天都在想,皇上會喜歡什麼,怎麼才能皇上輕松些高興些。」
「嘴也甜。」他眼帶笑意,向我靠過來。
即便我有諸多手段,可後宮榮寵我從不獨佔,我更樂得在各宮其他妃嫔那裡摸魚聊天看話本子。
如今都知道我的菜園子哄得皇上邁不開腿,各宮都種了各自的菜園子。
我更是四處拉著自己宮裡的人四處傳授菜園的種植經驗。
整個後宮有種前所未有的,奇怪和諧。
原先,兩個妃子見面先姐姐妹妹客套一番,如今兩人見面,第一句總是問:「發芽了嗎?」
若發了芽,另一位必定是欣喜的甩著帕子:「發了發了,長這麼高了。」
有時,皇上會問我,為何總是如此與眾不同。
我搖頭隻說,自己隻是想要皇上永不厭倦。
心裡卻想著,隻要不對你動真心,後宮中的每一個女子都是與眾不同的花骨朵。
在淑妃禁足解開之țų₈前,皇上下了聖旨,皇後有孕,後宮同喜,我晉為昭容,王曦澄晉為婕妤……眾位妃嫔除了犯了錯的,大多都晉了一級,算是皆大歡喜。
Advertisement
22.
淑妃半年禁足解封時,我正在王曦澄那喝茶。
她倒是沒種什麼菜,卻是養了一群小奶貓,每天在園子裡逗貓逗的,隔老遠都能聽到她令人窒息的尖叫聲。
難怪這段時間皇上每次來蕊畫軒,聽我提起王曦澄,都會一言難盡地看著我說:「她現在已是不需要朕的了。」
「淑妃娘娘今日就能解封了。」王曦澄懷裡抱著一隻奶貓,將頭埋在它的頸窩裡說道。
「禁足了半年,想來應該是悶壞了。我們也該去請個安的。」
「嗯,姐姐說的是。」她點點頭,卻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怎麼了?還害怕呢?」
她將頭從毛茸茸裡抬起來,委屈唧唧地哼哼:「那時候確實很嚇人,現在過去,她知道你跟了皇後肯定又要欺負你了。」
「不怕。如今皇後已經無暇顧及後宮諸多雜事,協理六宮的權柄還是要在淑妃手中。」我將貓咪從她懷裡抱過來笑道,「快去洗洗換身衣服吧,渾身上下都是毛,合該你才是貓。」
「好吧,聽姐姐的。」
待我拖著她一同去請安時,已有幾個姐妹請了安回來。
她們說,淑妃娘娘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
路上碰到了吳昭儀,她看見我,有些別扭地笑了笑:「宋昭容好風採。」
「昭儀姐姐安好。」我應道。
淑妃確實變了許多,原本有些豐盈的,如今卻纖瘦得讓人心疼。
她看到我來,隻略抬了一下眼皮子:「宋婕妤,不對,是宋昭容了,如今還來我這汀蘭殿做甚,清坤宮是容不下你這個趨炎附勢的小蹄子了嗎?」
「淑妃娘娘安。」我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淑妃娘娘如此精神,妹妹放心多了。」
「你們回去吧,本宮安好得很。」
吳昭儀幾次張了張嘴,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同我一道走了。
「淑妃娘娘確實變了。」
出了汀蘭殿,王曦澄才輕聲道:「以前見到我們,定是要連罵帶摔的,可今日,雖說罵了兩句,可神情卻沒有絲毫惱怒。」
「禁足了半年,想來許多情緒都磨平了吧。」我說道。
淑妃禁足,本就是為了避一避皇後有孕的鋒芒,否則以她的脾性,斷不能讓皇後在她眼皮子下平安有孕。
如今皇後胎像已穩,已是時候謀劃別的了。
而這事兒淑妃去做,比我去更穩妥。
畢竟在宮外,她的勢力比我更有利。
23.
具體如何去籌謀,我並沒有去問淑妃。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她就越安全。
我也越安全。
說來奇怪,盡管如今皇後有孕,她依舊能有本事讓整個後宮都無所出。
隻她一人,歡歡喜喜。
今日,我依舊熬了兩碗避子湯。
湯藥剛剛煎好,皇上卻突然推門而入。
「宋昭容,朕聽聞你常飲藥,有些擔憂,今日特意請了院使來瞧瞧。」皇上說著,將我與王曦澄隔了開,擋在桌前。
似乎是生怕我碰翻了湯藥。
「院使,好好查查,這藥究竟有沒有用,為何宋昭容喝了這麼久也不見停藥。」
我看向皇上,他眉心緊鎖,從進門後便沒有看過我一眼,全然不似是關心我的身體才來查湯藥。
倒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索性跪在一旁。
片刻後,院使才開口:「回皇上,這湯藥確實有溫補之效,常服能強身健體,固本培元。昭容娘娘常飲也可。」
「你呢!」皇上指了另外一個醫師問道。
「如院使所言。」
接連問了三個,他的眉頭才松開。
扶起跪在一旁的我笑道:「如此朕放心多了。」
「多謝皇上垂愛。」
我冷著臉謝恩。
皇上似乎也察覺到我的不快,擺了擺手:「送進來吧。」
綾羅布匹,金銀珠玉堆滿了我的寢殿。
「你如今已是昭容,也該添置些新的衣物首飾。
「既然湯藥無礙,朕前朝還有事,回頭再來看你。」
說罷,留著一屋子的賞賜,離開了蕊畫軒。
待他走後,我關上了房門,遣走了其他宮人。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王曦澄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嚇死人了。」她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低聲嘆道。
我坐定,喝了口茶,才緩緩開口,「你早就知道了?」
她坐在地上也不起來,揪著手裡的帕子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嗯。」
昨日,她突然讓自己的貼身宮女給我送了一盒子桃酥,並囑咐我一定要今日吃了,不然就不酥脆了。
我掰開桃酥,在裡面發現了她的一紙留言:皇上明日去查藥。
我默默將紙條混著桃酥吃下。
我早就同王曦澄說過,所有妃嫔宮中都是有耳報的,言行舉止務必仔細小心。
沒想到,第一次如此謹慎,竟是送了這麼一句話。
看上去我依舊是平心靜氣,可實際上我早已被紙條上短短的幾個字驚得心神不寧。
不是為皇上明日來,而且因為王曦澄竟冒險將此事告知於我。
若非她知道湯藥有問題,絕不會如此!
當時,我一下就慌了神。
可眼下卻不是發慌的時辰。
皇上要來查湯藥,必定是之前的藥方被看出來了端倪。
我隻需老老實實按著那個藥方煎藥,不去挑揀制避子湯即可。
若不是她提前告知,今日恐怕就前功盡棄了。
剛才面對皇上時,我都沒有這樣慌亂,現在隻覺得愧疚不安,不敢看她。
「澄兒你聽我說,我有我的考慮,隻是現在不知該怎麼告訴你。」
「我……」
我正想著是不是該將子貴母死的事情告訴她,可以她的脾性,知道了以後定然又是心驚膽戰。
「姐姐!」王曦澄從碟子裡撿了一顆蜜餞扔進嘴裡,這才繼續說道,「姐姐不用解釋。」
「姐姐你通醫理,又熟悉藥材,備案的藥單必定是不實的。
「我當時擔心有人會拿藥方做文章,特意將藥方給了家中的一個長輩,讓他幫我仔細看一看。
「過了幾天,來了信,信中說有一個有名的江湖郎中看了方子,說方子本身沒有問題,隻是其中的幾味藥若是單獨用,是有……」
王曦澄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避子之效。隻是藥性低,每七日便要喝上一副。」
……
「那你為何?」
我心中隱隱有些發疼,她早就知道,卻還一直在我面前配合著我,從未多問我一句。
以她的性格,早該問我的。
「雖然姐姐入宮後就變了許多,可對澄兒卻是比以前還要好。澄兒是個笨的,隻靠著姐姐才勉強在宮中站穩了腳,讓爹爹在朝堂中也多了分倚仗。
「姐姐這樣定是有道理的,更何況淑妃娘娘和昭儀姐姐接連出事,我若真的有孕,恐怕也是保不住的。平白還要受些罪。
「姐姐,澄兒不會亂說的。」
說著她拽著我的衣袖巴巴地望著我:「皇上他昨日匆匆來問我一般都是何時吃藥。我覺得有些不安,這才想了轍告訴姐姐。
「絕不是澄兒從中作梗。」
我簡直被她氣哭了。
怎麼到她嘴裡,反倒是她做錯了什麼似的。
分明是我瞞著她做了傷害她的事情啊,怎麼她反倒不怪我,還一副生怕我氣惱的樣子。
她怎麼會這麼傻?
像她這樣獨自在後宮,早就被生吞活剝了,哪裡還有命在。
我一時竟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從碟子裡又挑了一顆蜜餞放到她手心:「有姐姐在,定護你周全。」
24.
解了禁足的淑妃,以身體不爽為由遲遲不曾去向皇後請安。
皇後也樂得自在。
隻是每次我去請安的時候,皇後總是一副不甚高興的樣子。
「妹妹這些日子,籠了不少人心。」她微微一點笑意,眸中卻盡是寒霜。
「妾隻是覺得有趣,貪玩罷了。」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好。」
從清坤宮出來,我依舊去各宮娘娘們的住處轉悠,如今的小菜地當真是生機勃勃。
原本我還是有些擔心的,這些嬌養的娘娘會看不上這小菜地。
誰想到,卻像是激發了什麼隱蔽的能力,個個都成了種菜小能手。
雖然大部分時候都還是由宮人打理,可摘菜的時候卻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甚至如果知道哪個宮裡的菜快熟了,還要搬著小板凳陪摘。
很快,宮中妃嫔種菜的事情便被京中的其他貴婦得知。
幾乎是一夜之間,自家庭院種菜竟成了一件風雅極致的事。
直到一場罕見的大旱讓整個中原幾乎陷入死地。
宮中因為近幾個月減少了蔬果的採購,節省了一大筆開支。
原本皇上並不覺得如何,可現在大災當前,他才猛然發現節省的開支能多買下不少糧食送往災區。
就連京中募捐時,往日不肯配合的貴婦們竟也舍得掏出不少錢財。
派人一問才得知,這些貴婦自開始在自家院子裡種菜後,才知道原來種成一棵菜竟是如此不易,眼看著大災當前,竟都生了不少同理心。
大災稍緩,皇上便迫不及待來了蕊畫軒,他急於告訴我,我喜愛的小菜地竟為他換來了金額龐大的募捐款。
可隻有我知道,這是我打一開始就布好的局。
興許還有許多辦法減少災情的傷害,可我隻是一介後妃,擅自幹政越權是要沒命的。
而我如今要做的,隻是偎在他懷裡:「有如此為百姓殚精竭慮的皇上才是他們之福。」
雖然我至今無子,卻依舊被皇上提為了德妃。
即便有些許不滿,可我如今寵冠後宮,即便是淑妃見到我,也要禮讓三分。
無人敢中傷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