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坐下休息一會，我爸媽圍過來問：
「和蘇醫生聊得怎麼樣？」
我微微嘆了口氣：「還可以，在接觸。」
我爸媽看我半死不活的樣子，怒氣道：
「安卉你夠了，當年和姓賀那小子分手後一直萎靡不振，這麼多年你也該放下了。」
提到賀念舟我媽怒氣加重：「瞧他那樣，考上青大眼光高就看不上我女兒了，給我女兒害成這樣，我要是看見他，非得弄死他！」
我捂額不語。
都是誤會。
當年我媽問賀念舟怎麼不來找我了，我隨口一句，他考上清大看上我把我甩了。
我媽氣得非要衝去京市把他砍了。
幸虧賀念舟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媽面前，不然我媽那火辣暴脾氣，非得把他皮剝了。
剛從思緒中緩過神，門鈴響了。
我爸打開門後臉色鐵青。
他頓了幾秒，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又關上了門。
我媽問：「誰啊？」
我爸神色微恍：「賣保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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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剛回到沙發邊，門鈴又響了。
我媽那暴脾氣慣不了賣保險的一點，她猛地起身怒氣衝衝去開門。
我提醒一嘴：「媽，別罵得太髒，人家工作也不容易。」
我媽渾身充滿濃重的煞氣，她打開門和爸一樣頓了幾秒。
我仿佛看見我媽身上的煞氣變成了殺氣！
8
隻見我媽突然轉身衝進廚房。
我鬱悶地瞅著她的騷操作，懶懶勸道：
「媽，保險咱不買就行了，你去廚房幹什麼？」
我媽怒吼：「老娘拿刀。」
臥槽！
我垂死驚起。
我媽要殺人了！
我非常好奇，那賣保險到底幹什麼了？給我媽逼成這樣？
當年我爸和小區趙阿姨跳廣場舞被傳我爸出軌她都沒氣成這樣。
我好奇地走到門口。
看見賀念舟嘴角帶傷站在門口。
我驟驚，怎麼是他！
不是，他嘴角又怎麼受傷了？吃飯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你爸媽怎麼了？」賀念舟微微凝眉，有點蒙，「他們看見我有點奇怪！」
我腦袋都大了，著急勸道：
「你趕緊走，有多快跑多快。」
「我不走，」賀念舟得意地挑了挑眉，「你爸媽很喜歡我，我是來看望他們的。」
說話間，我媽拿著刀從廚房衝了出來。
我連忙攔在賀念舟面前：
「媽你別激動！」
「讓開，」我媽雙眼通紅，眼神充滿怒火，「安卉，你還在護著他？」
賀念舟傻乎乎地根本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爸看見是我媽這副暴怒模樣已經嚇得躲到陽臺蹲著了。
賀念舟還笑嘻嘻地從我身側探出腦袋對我媽打招呼：
「阿姨，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我想你祖宗十八代！」
我媽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拿著刀威逼指向我：
「你給老娘讓開。」
我媽太恐怖了，我死死地抱住賀念舟：
「不讓。」
「媽，你冷靜一下。」
「安卉，」賀念舟看向我臉頰微微發紅，連耳輪廓都是紅的，「叔叔阿姨還在呢。」
「你這樣抱我會不會影響不好？」他紅著臉嘀嘀咕咕嗫嚅著，「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我也想抱你。」
說完他抬手環抱住我，還衝我媽羞澀地解釋：
「阿姨，我和卉卉好久沒見了你理解一下。」
我媽更氣了。
已經不能用暴怒來形容了，我媽直接使出河東獅吼：
「把你爪子從我女兒身上拿開。」
這一聲可謂山崩地裂，驚天動地！
賀念舟下意識捂住我耳朵：
「你媽怎麼看見我這麼激動？她拿刀幹什麼？在做飯嗎？」
我欲哭無淚：「大哥，求你，趕緊走吧！」
就在這時，隔壁鄰居打開門：「你們家吼什麼？沒一點素質！」
鄰居看見我和賀念舟抱在一起，看熱鬧似的倚門而靠嗑起了瓜子：
「喲，安卉啊，談對象啦？」
「你不是今天剛和蘇醫生相親的嗎？這位是哪家小伙，長得真俊，做什麼工作的？」
我快瘋了。
一連串無語的事接踵而至！
賀念舟摟住我腰的手故意緊了緊，笑著跟鄰居打招呼：
「我和安卉是初戀，今天剛和好，我沒什麼工作，在京市開遊戲公司。」
鄰居眼睛豁然睜大：「是大老板啊？真是年輕有為。」
我尷尬地衝鄰居搖頭：「不是的，沒和好。」
賀念舟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看向鄰居低笑：
「還在鬧脾氣呢！」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將我和賀念舟拽進屋，她伸頭衝鄰居威脅：
「你敢把今天事情說出去，我就把你家那口子天天找別人跳舞的事情說出去。」
鄰居啐了口瓜子殼：「什麼人！」
我媽重重地關上門，轉而兇狠地瞪向我和賀念舟。
9
賀念舟這才意識到異常，湊向我耳畔悄悄問：
「氣氛有點凝重，你媽好像很生氣。」
我翻了他一眼：「你來我家幹什麼？」
「我怕發信息解釋不清楚，來當面和你說，」賀念舟輕輕按住我雙肩，輕聲解釋，「我和米寧真的什麼都沒有，你相信我。」
「都是我不好，我錯了，不該拿她來氣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想明白了，就算你不知道如何去愛人也關系，我愛你就好。」
「我以後會乖乖的，絕對不會做任何惹你生氣的事，也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我望向他黑漉漉真誠迤逦的目光。
突然，我媽伸手擋住我們對視。
「你小子還有臉來找我女兒？」
我深深嘆氣，真是夠了！
我拿下我媽的手，對賀念舟說：
「當年和你分開後，我媽一直問你，我嫌煩，又想著以後再也不會見面，我就騙我媽你考上京大看不上我從而分手了，所以我媽才這麼恨你。」
我又接著對我媽說：「當年是我在騙你，分手是我提的，和賀念舟沒關系。我們也沒和好，今天同學聚會剛巧碰見了，而已。」
「還有蘇醫生，我會和他接觸的。」
解釋清楚後我無視兩人的復雜的表情，打開門把賀念舟推了出去。
他磕磕絆絆站穩，登時紅了眼眶：
「為什麼？」
我鼻腔發酸，倉促地低下頭：
「你媽不喜歡我。」
「當年的信息你也看見了，萬一她再做什麼過激的事，我承擔不了，也不想讓你恨我。」
賀念舟含著眼淚搖頭：
「不會的，我會解決的。」
「我今晚就回京市去和她說清楚，等等我好嗎？」
他看著我的臉，眼淚隨著低啞的聲音落下：
「最起碼，先別和那個醫生接觸。」
「行嗎？」
我沒回他，狠心關上門。
10
關上門後，我無助地靠著門滑落坐地，把臉埋進臂彎裡。
我媽走到我面前蹲下，輕拂我頭發：
「乖女兒，當年的事我也不問了，無論你和誰在一起，你開心幸福就好。」
我抬起頭，抹掉眼淚：「不可能在一起了，都過去了。」
「他隻是回來幾天，等他走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今天發生太多事，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以前總聽別人說，記憶裡的人不要見，見了，記憶裡的人就不見了。
可賀念舟怎麼和別人說得不一樣？
他再次出現，讓我死寂的心又動了。
一如當年，教室陽光強烈，他從走廊經過的身影擋住了太陽，他背影瘦高，走路時脊梁挺得很直，像是從未為誰彎過腰。
他微微轉過身，不經意間，我撞上了他那雙幹淨微揚的眸子。
片刻的失神，我心越跳越快，幾乎要跳出胸膛一樣。
太陽逆光打在他身上，把我眼睛都迷住了。
那時，心裡冒出一句肯定句。
我心動了。
11
隨著賀念舟的離開，一切又回歸了平靜。
除了依舊八卦熱鬧的同學群。
讓我奇怪的是，他們像是受了什麼人指使，都變成了娛記跟拍，整日偷偷跟蹤我。
我和蘇喻在餐廳吃飯，他們拍下我和蘇喻的照片發到群裡艾特賀念舟。
撰寫的標題更是過分：
【你初戀在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共進晚餐。】
不到一秒，賀念舟往群裡給拍照片的同學發了個紅包。
我和蘇喻去看電影，他又把我們在電影院的照片發到群裡：
【你初戀在和別的男人看電影，期間，那個所謂的男人想牽她手，又收了回去。】
【報告，你初戀坐那個男人的車回家了，他們在車裡有沒有牽手，暫時不明。】
接下來幾天，群裡全是我和蘇喻相處的照片。
像實時報道一樣，他們拍一張照片賀念舟往群裡發一個紅包。
我和蘇喻走在半道，他忽然回頭。
看身後什麼也沒有，疑惑地問我：
「你有沒有感到異常？總感覺最近有人在跟蹤我們！」
我尷尬地搖搖頭。
總不能說，我那幫同學有大病，都是偷拍狂！
又過了幾天，我去醫院找蘇喻，謝謝他幫忙給我爸爸做闌尾炎手術的事。
我爸順便讓我請他回家吃飯，答謝一下。
蘇喻買了一後備箱禮品和我一起提上樓，轉瞬間我和蘇喻提著禮品會回家的照片已經發到了群裡：
【你初戀帶那個男人回家看父母了，看樣子快結婚了。】
他賤搜搜的還加一句：
【她結婚你要是不方便來把紅包發過來，我給你帶過去，你要隨多少？】
這次賀念舟收到照片沒有在群裡秒發紅包，他什麼都沒回。
我想，他應該是放下了吧？
12
蘇喻和我爸聊完天走到我身邊坐下。
他盯著我的手機，眼底夾雜著一絲打量笑意：
「你好像整天都在盯著同學群。」
「有嗎？」我脫口而出，「可能是看他們聊天覺得好玩吧！」
蘇喻斂起笑意，好似能把我看穿：
「安卉，我覺得有句詩很適合你目前的狀態。」
詩？
我怔道：「什麼詩？」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誰人說。」
我秒懂，蘇喻在意指，我和賀念舟分開後一直沒走出來。
即便現在有更好的人出現，我也看不見，滿腹的愛意更無法說出口。
見我面色變暗，蘇喻解釋：「你的狀態太明顯了，還有，不是我想看你手機，而是你老盯著手機。有時候我不想看，也能瞥見一些內容。」
「而且，我好像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挑了挑眉：「可以確定是，這段時間確實有人在跟蹤我們。」
他又沒頭沒尾地說：「有首詩也很適合賀念舟。」
「酒醒隻在花下坐，酒醉還在花下眠。」
「雖然我和他是情敵，但……不得不說，那小子還是很專情的。」
我不明白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蘇喻看懂我的迷惘，嘴角漾開一抹清淺地笑：
「我的意思是，跟著自己的心去選擇。」
「當你忠誠地跟著自己心走你會發現，原本束縛住你的條條框框都會變得很簡單。」
我垂下眸：「沒那麼簡單的。」
「不過謝謝你蘇醫生，你以後肯定會遇見很好的人。」
蘇喻打趣道：「這麼快就給我發好人卡了？」
「……」
攀談中，轉眼天色已黑，窗外路燈都亮了起來。
我媽做了一桌子菜，邀請蘇喻落桌。
我媽給蘇喻倒了杯飲料：
「蘇醫生這段時間謝謝你，辛苦了。」
舉杯間，敲門聲響。
13
我頓了頓，放下杯子道：
「你們吃，我去開門。」
打開門，賀念舟穿著黑色風衣，內裡白襯衫凌亂，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
他掃了眼客廳餐桌，一把將我拽了出去。
我任由他牽著我的手走到小區外，他脫下風衣搭攏在我身上：
「冷嗎？」
我搖搖頭。
他連忙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好的視頻給我看，裡面是他媽媽：
「安卉你好，阿姨挺愧對你的，其實阿姨並不討厭你，反而很喜歡你。
當年身為母親的我，為了孩子的學業和前途逼你分手，也是不得已為之，
你也知道，阿舟是個戀愛腦，他眼裡隻有你，根本考慮不到其他東西，
我想，等你以後有孩子，明白為母不易後應該會原諒阿姨的。」
「還有啊，阿舟這麼多年從來未忘記過你，甚至在你家對面小區買了套房。」
「你們現在都是能為自己行為負責的大人了，阿姨不反對你們，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過得幸福。」
視頻看完後，賀念舟往我手裡塞了兩張銀行卡：
「這張裡面有五十萬，是我媽媽讓我交給你的，她讓你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另外一張是這些年我存的錢全裡面, 我以後賺的錢全給你，我一分也不留。」
他掀起眼皮, 攥緊我的手：
「在群裡看見你和蘇喻一起回家的照片我都快瘋了，我立馬訂了機票趕回來。」
「這幾天，我都在處理我媽媽和公司的事, 當年的事前因後果我都弄明白了。」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他小心翼翼地環抱住我的腰，將我摟進懷裡，溫熱的呼吸輕柔地吹拂在我耳邊：
「別不要我。」
「求你了。」
賀念舟說, 當初他發誓要忘記我, 可每次發完誓後便偃旗息鼓了。
他說他實在做不到。
太難了。
我輕輕地推開他, 更為好奇的是：
「你還在我家對面小區買了套房？」
「什麼時候買的？」
賀念舟一把將我攬進他懷裡往前走：「和你分開第二年秋天買的，那時做遊戲賺了一桶金，想著要是我們的婚房就好了。」
「走，帶你去參觀參觀。」
他邊走邊低頭問我：「你要不要我啊？」
我故作淡漠：「再說吧！」
到了他家, 我愣幾秒，難以置信晙巡著房間內的綠色裝修。
眼淚忽地掉了下來。
當年放學時我們路過一家新房, 瞥向裡面的裝修，我隨口說了一句, 我以後結婚想要把新房全部裝修成綠色。
賀念舟站在我身側問：「為什麼是綠色？」
我說：「我喜歡夏天, 從陽光綠葉細縫中照射下來, 很美。我想抓住夏天，住在夏天裡。」
當年隨口的一句玩笑話, 沒想到他都記在心上。
我怕他發現我哭了，我扭過頭擦掉眼淚, 吐槽道：
「真醜。」
賀念舟低喃：「明明很好看，是你忘了而已！」
我吸了吸鼻子，走進臥室。
下意識彎腰去拉床頭櫃抽屜，賀念舟忽然擋到我面前。
他眼神閃躲, 聲線緊張結語：
「這，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肯定有鬼。
莫不是和哪個女人合照藏在裡面？
我就說嘛！他這麼帥，怎麼可能七年來一直單身！
我騰地一下直起腰，拽著他耳朵吼道：
「給老娘讓開。」
他低頭靠在我肩上撒嬌：
「真的沒什麼，別看了好不好？」
我強壓怒火, 數道：
「一。」
「二。」
「賀念舟我提醒你一下，我數到四, 我們就完了。」
「三。」
四還沒出口, 賀念舟連忙閃開，他垂下肩無奈地站在一旁。
我拉開抽屜, 裡面是一沓車票。
看了眼時間，我發現全是每年我生日 8 月 10 號那天的車票。
車票旁邊還有每年訂蛋糕的訂單，蛋糕店是高中學校對面我最喜歡吃的那家。
他身側還端坐著一位漂亮女人，賀念舟伸手摟住女人細腰，而後淡漠地從我身上移開視線。
「完一」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唰地一下順著臉頰滾落。
念舟抬起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撫去我眼角的淚：
「不哭好不好？臉哭腫就不好看了。」
他做鬼臉把我逗笑後, 手掌輕輕撫摸我發絲：
「最後一次, 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
一年後，我穿上婚紗，賀念舟穿上西裝。
從校服到婚紗，還是記憶裡心動的人。
真好。
賀念舟給我戴上戒指那刻, 燈光打開他後背。
一如當年那個，站在學校走廊，逆光中轉身叫我「同學」的少年。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