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是心心念念想要我身上這件。
林中狂風大作,吹亂了林染的頭發。
她的發絲擋住視線,箭在弦上,她騰不出手去撥開頭發。
「咻——」她一箭朝我射來。
我知道她射不中的,她剛才根本沒瞄準。
不過林中全是她埋伏的弓箭手,我不能掉以輕心。
利箭飛來的瞬間,我躲開。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寒珏護在我身前,他腳下的劍擊飛襲來的箭。
箭在空中轉了一個彎,往林染的方向射去。
她正在撥弄頭發,來不及躲開,利箭射進她的胸口。
林染從馬背上墜落。
「噗——」她吐出一口鮮血。
「保護公主!」景行一聲令下。
弓箭手們拿箭對準我和寒珏。
寒珏的劍飛回來,他摟住我,御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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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箭朝我們齊發,被寒珏用內力震落在地上。
我們毫發無損。
林染則身受重傷,她的箭淬了毒,射進自己的胸口。
箭傷是小事,毒才更為致命。
景行連忙將一顆解毒丸塞進林染嘴裡,隨後帶著她回皇宮診治。
11
我和寒珏落在山頂的白羽樹下。
「方才去哪了?」他冷峻的眉眼,染上幾許溫和之色,比春風還醉人。
我如實相告:「我最近認識了一位新朋友,他叫藍翊,和我是同族,他也化形了,我隨他去百雀谷玩了幾日。」
寒珏追問:「你和他很熟嗎?」
我想了想,答道:「原本不算熟,他幫我擋了箭,現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寒珏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生死之交?」
我心想,難道是我形容錯了?
寒珏看起來不太希望我和藍翊成為生死之交。
「呃,也不算生死之交吧。」我下意識觀察著寒珏的神色,試探道,「他問我能不能留在百雀谷,當……當他的王後,我沒有答應他。」
我們孔雀族都會找一個伴侶,生孔雀蛋,繁衍後代。
這是動物的天性。
我將來或許也會。
不知主人對此會是什麼反應?
寒珏摸了摸我發燙的額頭,像是明白了什麼:「靈汐,你是不是到了……求偶期?」
原來主人也知道我們孔雀有求偶期。
「嗯……」我嬌羞地低下頭。
「你如今已修成人形,人和動物的區別在於,人可以克制自己的天性。」
寒珏說罷,牽住我的手道,「跟我來,我教你讀書寫字。」
寒珏將我帶到他的書房。
他在書桌上鋪好宣紙,在紙寫上我的名字。
他寫完後,將筆遞給我:「你來寫一遍。」
我模仿著他握筆的姿勢,筆尖蘸了少許墨汁,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著。
第一次寫字,我寫得很費勁,不知道怎麼拐彎。
我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主人,我不會。」
他的掌心握住我的手背,帶著我一筆一畫練習。
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我寫好了我的名字。
我看著白紙上的字跡,心底湧起一絲自豪感:「主人,教我寫您的名字吧。」
他再度握著我的手,教我寫他的名字。
我學得很認真。
末了,他給我布置作業,練習我和他的名字,直到練會為止。
我坐在書桌前,埋頭苦幹,在我的努力下,兩個名字越寫越順手,越寫越工整。
還別說,主人這個方法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讓我不再胡思亂想。
此後,他又教我下棋、彈琴、練劍、放風箏。
教我像人一樣拿碗,握筷子吃飯。
像人一樣沐浴、焚香、冥想、睡覺。
我體會到了做人的樂趣。
人類的娛樂方式真多,比當一隻在山林裡穿梭覓食的孔雀要有趣得多。
12
和寒珏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很安逸。
某日,藍翊上山來找我玩。
我在山頂放風箏,他看見風箏覺得很新奇,讓我教他放風箏。
我回憶起寒珏教我放風箏時的情景。
他站在我身後,我的手心握著風箏線輪,他的手心握著我的手背,手把手教我怎麼轉動線軸,放飛風箏。
我按照寒珏教我的法子,依葫蘆畫瓢教給藍翊。
山頂傳來我們倆愉悅的笑聲。
寒珏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山頂,他站在白羽樹下喚我:「靈汐。」
「我主人來了,你自己玩哈。」我將風箏線輪放進藍翊手裡,朝寒珏的方向走去。
走近後,寒珏問我:「他就是你說的藍翊?」
「嗯。」我點頭,含笑道,「我教他放風箏,他玩得可開心了。」
寒珏好像並不是很喜歡藍翊,他牽著我的手就往回走:「該回去練字了。」
「哦哦。」我回過頭去望著遠處放風箏的藍翊,對他喊道,「藍翊,我要跟主人回去了,那隻風箏送給你。」
藍翊朝我揮手:「好,那我改日再來找你玩。」
寒珏將我的手握得很緊。
我感受了他對我的佔有欲。
我還隱隱察覺到,他好像有些不太開心。
是因為我和藍翊放風箏嗎?
還是我不該依葫蘆畫瓢,教藍翊放風箏?
到了書房,他鋪開一張新的宣紙,研好墨之後,教我寫新的字。
這一次,他教我寫一首古詩。
他握著我的手心,一筆一畫教我。
我寫得很認真,可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簡單的字,寫錯了幾次。
磕磕碰碰,才寫完一首詩。
他將筆放在砚臺上。
我偷偷打量他一眼,瞟見他耳根像是火燒一般。
我惡作劇般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問道:「主人,你的耳朵好燙,是不舒服嗎?」
他握住我的手,聲音清冷中帶著一絲沙啞:「我沒事。」
他的手心也很燙。
寒珏最近常常在教我練字、練琴及練劍的時候分心走神。
耳朵動不動就紅得發燙。
難不成,他也有求偶期?
我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將手指擠進他的指縫,輕嘆道:「主人的手也好燙。」
寒珏用力回握住我的手心,下意識將我往他懷裡帶了帶。
我摟住他的腰身,順勢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裡。
自從化形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抱過我了。
這好像是人類情侶之間擁抱的姿勢?
還挺新奇的。
我感應到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他閉上眼眸,情不自禁地親吻著我的發。
我心想,若我不是孔雀,是人就好了。
下一瞬,我感應到他胸口一陣劇烈的起伏。
他松開我,嘴角湧出一口鮮血。
「主人,您怎麼了?」我手忙腳亂找出手帕,幫他擦拭嘴角的血跡。
三百年前,主人在雪域修煉,那時他修為還不強,經常受傷。
他用百年時間成為劍修第一高手。
此後兩百年,我從未見他受過傷。
眼下怎麼會突然吐血?
我幫寒珏擦拭完嘴角的血跡,隨後用衣袖幫他擦拭額角滲出的汗。
「靈汐,我無礙,你先出去罷。」寒珏有心事,但他顯然不想告訴我。
「那主人您保重,我在外面,您有事隨時叫我。」我退出書房。
寒珏盤腿打坐,運功療傷。
我變回孔雀,趴在窗外的枝頭上看著他。
他額角的熱汗越滲越多,運功不僅沒有將他的傷療好,反而又吐出幾口鮮血。
掛在牆上的劍在振動,仿佛隨時想飛出來。
連我在樹枝上,都感覺到了劍的殺氣。
寒珏嘴裡默念劍訣,壓制住他的劍。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他的劍,不會是想要弑主吧?
難道寒珏前段時間去雪域修煉,走火入魔了?
可是不對啊,寒珏回來時,我問他修煉得如何。
他告訴我,隻差一個小境界就可以突破劍聖境界。
劍聖是劍修中,最高的境界。
13
寒珏去他此前閉關的山洞裡療傷。
我守在山洞外,偶爾睡著後,會被裡面的嘔血聲驚醒。
放在角落的劍越來越不受控制地振動。
再這樣下去,主人的血怕是會吐幹。
我想起百雀谷有一株鳳髓草,上次藍翊說,隻要我嫁給他,他就將鳳髓果給我當作聘禮。
那株鳳髓草的枝頭,就隻有一顆果子,想來是非常珍貴。
我在山洞外來回踱步,寒珏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我不知道他得了什麼病,但是從他吐血的程度來看,他需要那株鳳髓果來補血。
服下鳳髓果,可以生出無窮無盡的血液。
吐再多血也不會死。
隻要能救主人,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猶豫再三,我決定去找藍翊要鳳髓果。
百雀谷。
藍翊見我來找他,很是欣喜。
我向他說明來意:「藍翊,你上次不是說要用鳳髓果來當作迎娶我的聘禮嗎?好,我嫁你。」
藍翊眸光一亮:「當真?」
我點頭:「嗯,不過你要先將鳳髓果給我,我拿去給我主人服下後,再來嫁你。」
「好,我現在就帶你去摘鳳髓果。」藍翊說罷帶著我往山洞走去。
他摘下鳳髓果,放入我掌心:「你主人受傷了?我送你上山,免得又遇到那位喜歡射孔雀的瘋子公主。」
「好。」我頷首,和藍翊一起走出山谷。
穿過山道時,我們看見有人彎腰在草叢裡尋找著什麼。
我和藍翊躲在暗處,沒有驚動他們。
片刻後,我聽見他們倆在對話。
其中一人說:「喜歡吃雞蛋鴨蛋鹌鹑蛋我可以理解,可公主殿下日日要吃孔雀蛋,這是什麼怪癖?」
另一人答道:「她以前也不吃孔雀蛋,自從上回狩獵中毒箭救活之後,就開始每日都要吃孔雀蛋,一日不吃就會暴躁地摔東西。
「聽說她很討厭孔雀,尤其是白孔雀,還下令隻要看見白色孔雀就殺無赦。」
我從他們的對話中整理出一些信息。
上次林染中毒箭救過來了,她因為恨我,所以每日都要吃孔雀蛋。
這兩個人是奉命來尋孔雀蛋的。
林染還下令看見白孔雀就斬殺,她可真固執。
好好當公主不香嗎?為何要和一隻孔雀過不去?
我和藍翊繞開他們,悄悄上山。
靠近山洞時,我讓藍翊在遠處等我。
我拿著鳳髓果走進山洞,寒珏睜開眼眸望著我。
我將果子塞進他掌心:「主人,這是鳳髓果,可以補血,您快吃了吧。」
寒珏攤開掌心,問:「哪來的?」
我岔開話題:「您別管從哪裡來的,先吃了再說。」
「藍翊在外面,是他給你的吧?」寒珏猜到這枚鳳髓果來之不易,「鳳髓果一百年結一顆果子,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麼?」
我摸了摸鼻子,不敢說真話:「沒有答應什麼……」
寒珏將鳳髓果塞回我手裡:「我不吃,你拿回去還給他。」
「主人,您吐了那麼多血,求您吃了罷。」我將鳳髓果捧到他面前。
寒珏問:「你是不是答應要嫁給他?」
「嗯……」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