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修成人形的白孔雀。
劍宗弟子拔光了我的羽毛,織成白羽霓裳送給他的小師妹。
小師妹穿著白羽霓裳,在宗門比試上出盡風頭,宛如仙女下凡。
她用劍指著我,向掌門稟道:「師父,這隻白孔雀比人還貌美,恐怕會擾亂師兄們的道心,不如讓我斬殺她!」
小師妹獻上一支劍舞,名叫斬雀舞。
劍宗弟子們不知,我是劍宗師尊養的靈寵。
師尊閉關百年,出來見最心愛的靈寵被拔光了毛,一貫冷峻的眸子瞬間變得通紅。
1
羽劍宗一年一度的御劍比試。
小師妹林染穿著白羽霓裳從天而降,瞬間吸引了所有師兄們的目光。
眾師兄都在驚嘆於小師妹的美貌,以及她身上的白羽霓裳。
那是從我身上拔下來的羽毛。
我叫靈汐,是隻修煉了三百年的白孔雀,我的羽毛極其珍貴。
得到一片便可御羽飛行。
林染進入羽劍宗十載,御劍術是宗門裡最差勁的那個。
她飛不過十丈遠便會掉下來,不像別的劍宗弟子,可以輕松飛過一座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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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穿著用我的羽毛織造而成白羽霓裳,宛如天仙下凡。
她腳下的劍隻是做做樣子,真正能讓她在空中自由飛行的是我的羽毛。
林染落地,揚著下巴,像隻驕傲的孔雀。
師兄們驚嘆:「小師妹好棒,小師妹好美!」
林染喜歡這種被師兄們眾星捧月的感覺。
這一次御劍比試,她出盡風頭,拔得頭籌。
坐在主位上的掌門懷旭頷首,稱贊道:「林染,你進步神速,說說看,想要什麼獎賞?」
林染向前稟道:「師父,徒兒聽聞大師兄前些日子捉了隻白孔雀獻給師門,徒兒鬥膽,想要那隻白孔雀,還請師父成全。」
「那隻被拔了毛的白孔雀啊?」懷旭想起是有這麼一件事,他命道,「景行,你去將白孔雀帶上來。」
「是。」大師兄景行領命退下。
2
片刻後,他抬了一個鐵籠子上來。
被關在鐵籠子裡的白孔雀正是我。
按理說,我有三百年修為,哪輪得到劍宗弟子們欺負?
他們之所以能拔光我的羽毛,是因為我前些日子吃了一顆玄蓮聖芝。
能助我提升一百年修為。
可那玄蓮聖芝太過兇猛,要三個月才能消化。
我吃完後,一陣暈眩,連忙找了個窩睡覺消化。
等我痛醒時,我的羽毛已經被拔光了,還被關進了鐵籠子裡。
到現在,我體內的玄蓮聖芝還沒完全消化。
整個人昏昏沉沉,還要再睡一個月才能消化完畢。
景行將我放出籠。
林染立刻向前,拿著劍指向我:「這隻白孔雀長得也太好看了,若是讓她修煉成人形,恐怕會影響師兄們的道心,不如將她就地斬殺!」
林染說罷,輕笑道:「既然師父將白孔雀賜給了我,那我今日便獻醜,給眾位師兄們表演一段斬雀舞。」
師兄們起哄:「小師妹的劍舞堪稱一絕,今日我等有眼福了!」
「這隻白孔雀羽毛被拔光,想來活不久了,小師妹若是想斬了它,那便動手罷。」
「嘿嘿,那今日晚膳是不是可以加餐?我想吃孔雀宴。」
林染自信滿滿道:「師兄們等著,我這就給你們斬雀,讓你們晚上吃上孔雀宴!」
掌門怕惹禍上身,他出聲阻攔:「林染啊,這隻白孔雀為師看著都快要成精了,還是放了罷。」
「師父,它的羽毛已經被拔光了,若是不斬殺,它將來會來尋仇的。」
林染語落,繼續撒嬌:「師父不是最疼徒兒了嗎?就依徒兒一回吧,讓徒兒表演這段斬雀舞。」
林染年少時被掌門撿回來宗門,掌門對她歷來寵愛,當作親閨女在養。
他當即松口:「行,那為師便依你一回。」
「謝師父。」林染得意洋洋地揮劍刺向我。
3
一道狂風襲過,林染身上的那襲白羽霓裳碎成千萬片。
羽毛飛向我,我化作人形,穿上白羽霓裳。
劍宗弟子被我的美貌驚豔,嘖嘖稱奇:
「哗,這才是天仙啊,太美了!」
「白孔雀成精了!」
「我看她是成仙了吧?那一襲白羽霓裳穿在她身上真是絕配!」
林染尖叫一聲,面紅耳赤捂住身體。
劍宗弟子這才將目光移向她,原來方才她的白羽霓裳碎開之後,裡面的貼身衣物也碎了。
林染在眾目睽睽之下赤身裸體,出盡洋相。
掌門愣了一瞬後,氣得拍桌子,大叫道:「快護住染兒!」
景行脫下外袍將林染身子裹起來,劍宗弟子則列陣,要斬殺我。
一時間,我成了眾矢之的。
我體內的玄蓮聖芝正處於消化的關鍵時刻,此時不宜運功。
若不然會功虧一簣,甚至可能會經脈俱斷,被玄蓮聖芝侵蝕五髒六腑。
這幫龜孫子,等我消化了玄蓮聖芝,再來收拾你們!
我飛上空中,棄戰逃跑。
劍宗弟子們御劍追來。
我甩開他們,躲在林子深處。
4
三日後,林染帶著一眾師兄在深山老林裡尋找我的蹤跡。
林染上回因為我顏面盡失,她恨我恨得牙痒痒。
她咬牙切齒道:「各位師兄,誰若是能幫我斬殺白孔雀,我便開小灶給誰煮一個月膳食。」
師兄們聞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紛紛表態:
「小師妹廚藝精湛,師兄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幫你斬殺白孔雀。」
「謝謝師兄。」林染指揮師兄們,「大家分頭找吧!」
「好。」劍宗弟子各自散開,在林子裡尋找我的下落。
林染和大師兄景行、五師兄沐風、十二師兄初霽一路。
他們在林中找了半日,循著地上的腳印,找到我棲息的巢穴。
我的巢穴洞口隻有一塊石頭大小,人進不來。
林染拿出她養的靈寵,一條小綠蛇,命道:「進去,將白孔雀逼出來。」
小綠蛇往洞穴裡鑽。
片刻後,它從洞口飛出去,落在林染面前。
林染看見自己心愛的小綠蛇斷成兩截,她氣炸了,放狠話道:「白孔雀,我跟你沒完!」
初霽提議:「小師妹,我方才來的時候看見林中裡有毒草,不如我們把毒草放在洞口焚燒,毒氣飄進洞,那隻白孔雀若是還不逃出來,恐怕會死在裡面。」
「十二師兄,還是你聰明!」林染稱贊,隨後招呼三位師兄去摘毒草。
師兄們戴著鹿皮手套,將摘來的毒草成堆擺放在洞口。
景行點燃毒草。
下一瞬,林中狂風大作,將毒草往林染的方向吹去。
她捂住口鼻,連連後退。
一根毒草被風吹著飄向她的頭發,將她頭發點燃。
她大叫著,三位師兄衝上去幫她撲滅頭上的火。
洞穴前陡然出現一道人影。
那位風華絕代的年輕男子背朝劍宗弟子,冷嗤出聲:「羽劍宗的弟子,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林染頭發被燒焦了一大半,正在氣頭上。
她望著男子挺拔的背影,皺眉問:「你算哪根蔥?轉過身來說話!」
5
我在洞穴裡聽見了我主人寒珏的聲音,心中一喜。
林染的話剛落音,寒珏一揮衣袖,寒風化作耳光甩向林染。
「啪啪」抽了她十幾個耳光,林染的臉被打腫。
景行等人抽出劍來指向寒珏,大喝一聲:「受死罷!」
他們手裡的劍不受控制,脫離掌控,朝對方的胸膛刺去。
方才的一致對外,轉瞬便成了內讧。
寒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化作一股風吹進洞穴。
洞穴裡別有洞天,寒珏出現在我面前。
他看見化成人形的我,先是一愣,轉而欣喜萬分。
下一瞬,他發現我身上的羽毛被拔光了,成了一襲白羽霓裳。
他冷峻的眸子瞬間變得通紅:「靈汐,是誰拔了你的羽毛?」
我指了指外面:「外面那三個劍宗男弟子拔的。」
寒珏手背上青筋浮現,殺氣畢露。
外面,景行的劍刺進沐風的身體。
初霽的劍刺向景行的胸膛,林染的劍刺向初霽。
場面亂作一團,他們手裡的劍被寒珏操控了。
別的劍宗弟子聞訊趕來時,混戰的四人都身受重傷,昏迷在地。
劍宗弟子將重傷的四人抬回宗門,離開了這片邪門的林子。
洞穴裡,寒珏盤腿坐在我身後,運功幫我消化體內的玄蓮聖芝。
寒珏的內力渾厚,在他的加持下,我體內的玄蓮聖芝被消化吸收。
一道金光閃過,我的修為提升了一個境界。
我是寒珏養的靈寵,在他沒閉關前,每日都會窩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以前我最享受的事就是被主人順毛,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撫摸在我的羽毛上,可舒服了。
一百年不見,我不知道多想念主人,做夢都想著爬進主人懷裡。
這是靈寵對主人本能的依賴。
我下意識朝寒珏懷裡爬,求安慰求抱抱,向他告狀:「主人,他們欺負我。」
寒珏將我抱在懷裡,撫摸著我的背,語氣裡充滿了憤怒和心疼:「主人會替你討回公道。現在還疼嗎?」
我委屈巴巴:「疼……」
寒珏一邊輕撫我,一邊哄道:「我知道西海有一種名叫珊瑚姜的海藻,能結出紅色的球狀果實,將果實裡的汁液取出來塗抹全身,可以使羽毛在短時間內長出來,我這就命人去找珊瑚姜。」
「西海呀?」我突然想起我在西海的朋友,「我認識一位神鳥,他曾和我要過我的唾液去黏合一顆碎裂的珍珠,他說往後但凡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盡管開口,那隻神鳥的夫人是西海鮫族的公主。」
寒珏應聲:「那就好辦了,我帶你去一趟西海取珊瑚姜,等回來再清理門戶。」
「嗯嗯。」我應道,在寒珏懷裡蹭了蹭。
寒珏的耳根泛起一抹紅,像是感覺到了現在的手感和以前的手感不太一樣。
以前我是一隻孔雀,現在是人形。
寒珏停下了撫摸的動作,開口道:「靈汐,你要不先從我懷裡下去?」
6
我從他懷裡揚起頭來,語氣帶著一絲絲的困惑和委屈:「主人不喜歡我了嗎?」
「不是。」寒珏對上我水靈靈的眼眸,英俊的臉頰愈發紅了,他啞聲道,「你現在化形了,和以前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我鉤住寒珏的脖頸,以前我的手是爪子時,就想鉤他的脖子,可惜鉤不到,現在能鉤上了呢。
還別說,雙手鉤住主人的脖頸時,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種感覺真好。
寒珏鼻息深重,他將我的手從脖頸處拿下來,吐出四個字:「男女有別。」
我仿佛懂了,又仿佛沒懂。
原來化形也不太好,會和主人變得生分。
可我習慣了窩在主人懷裡。
「好吧。」我戀戀不舍地從他懷裡下來。
寒珏直起身子來,摸了摸我的頭發:「你現在是人了,以後主人會教你怎麼像人一樣生活。」
「嗯嗯,好呀。」我點頭。
「走罷,我們出發西海。」寒珏帶我離開洞穴。
林中寒風大作,我下意識裹緊身上的白羽霓裳。
凜冽的寒風,讓我想起我和主人相識的畫面。
三百年前,我原本出生在一座溫暖的山林。
我喜歡那裡的氣候,尤其喜歡棲息在一棵開滿羽毛般花朵的蒼天大樹上。
後來,我被一位獵人射中,幾經轉手,我被帶到了雪域。
雪域的氣候極冷,我被凍得失去意識。
買主以為我被凍死了,將我埋在雪地裡。
我身上堆積了厚厚的寒雪。
寒珏那時在雪域歷練,他經過我身畔,聽見我的嗚咽聲,將我刨出來。
他將我帶回一處山洞,生火給我取暖,還摘來野果子用火烤熱了給我吃。
我快要死的時候,他用內力溫養著我的經絡骨骼和四肢百骸,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教我怎麼在寒地生存,怎麼適應雪域的氣候。
夜裡睡覺時,我總是往他懷裡鑽。
他用手一下下撫摸著我的羽毛,給我帶來溫暖,陪我度過最寒冷的那段歲月。
因此,我對寒珏有依賴性,他的懷抱對我來說就是最溫暖的窩。
寒珏的劍飛到他面前,我們御劍飛行,往西海的方向而去。
半空中,寒風呼嘯,灌進白羽霓裳裡,我冷得瑟瑟發抖。
「主人,我冷。」我下意識往寒珏懷裡貼。
他方才雖說和我男女有別,可還是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用他的長袍裹住我,將我抱入懷中。
抵達西海時,我們沿著海岸線一路尋找神鳥蒼鸞。
他和鮫族公主予瀾在岸邊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