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失憶了。
忘了我隻是他養的情人,非要和我談一場走心不走腎的戀愛。
一開始我還勸他,
「你有心上人了,等你恢復記憶,會後悔的。」
後來,我被他喂刁了的身子實在素得慌,忍不住和他商量,
「咱偶爾也走走腎吧?」
01
宋沉揚車禍傷到腦袋的第五天,我才得到消息。
傷勢不嚴重,但他失憶了。
醫生建議把人帶回熟悉的環境照顧,可宋沉揚不願意搭理宋家人,也拒絕讓他們帶他出院。
實在沒辦法,宋父才聯系了我,想讓我這個宋沉揚的『枕邊人』試試。
說不定他對我還有點印象,願意跟我走。
匆忙趕到醫院後,宋父黑著臉囑咐我,
「如果他見到你沒有反應,就立刻離開,明白嗎?」
明白。
明白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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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一向看不上我,他口中的離開,當然不隻是離開醫院那麼簡單。
要是宋沉揚完全不記得我,估計我的包養合同就得被迫中止了。
說實話,宋沉揚出手闊綽,長得又帥,活也很頂,是難得一見的高質量金主。在他膩煩我之前,我一點也不想離開他。
但沒有宋沉揚擋著,宋父想讓我消失,有一萬種方式。
我站在病房門口,心裡十分忐忑,遲遲沒敢推開門。
畢竟我沒有什麼把握。
我隻是宋沉揚養的情人,他連親爹都忘了,還能記得我的概率實在渺茫。
宋父看穿了我的躊躇,冷哼了一聲,守在病房門口的保鏢立刻將我推了進去。
我沒有防備,踉跄著前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狼狽地抬頭,對上了宋沉揚狹長的眸子。
往常那雙眼睛看著我時,總有股要將我拆吃入腹般的侵略性。但現在看向我的視線,冷淡又平和,完全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心裡『咯噔』一聲,暗道完了。
我果然不是宋沉揚的例外。
02
好在宋沉揚沒有立刻趕我,隻是靠坐在床上,安安靜靜地注視著我。
我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硬著頭皮走近病床,衝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老板,你還記得我嗎?」
話一出口,我暗罵自己腦殘。
人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還問這種廢話。
宋沉揚估計也嫌我問了個蠢問題,不太高興地皺起了眉。
宋沉揚很容易不高興,但也很好哄。親一親抱一抱,能解決 90% 的狀況。
這些年我哄他也是哄出了條件反射,下意識朝他伸出了手。
但顯然,現在的情況屬於那特殊的 10%。
宋沉揚沒了記憶,抗拒我的接近,頭往後一仰,避開了我的手。
大概是動作大了,牽扯到了傷口,宋沉揚倒吸一口氣,『嘶』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顧不得許多,雙手捧住他的腦袋仔細查看,緊張到,
「有沒有事?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
宋沉揚的聲音有點啞,但總算開口和我說了一句話。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抵著我的手腕,將我的手從他腦袋上推開了。
像是一刻也不願意被我觸碰。
我看著自己被推開的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再怎麼說也睡了我三年,怎麼一點身體記憶都沒留下。
至於這麼嫌棄我嗎?
房門口響起了催促的敲門聲。
這是宋父判定我失敗了,要我離開。
我扯了扯嘴角,心想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兒。
走就走吧。
大不了等宋沉揚恢復記憶了,再腆著臉爬一回床。
腳往外挪了一步,又頓住了。
我快速轉身,一把抓住了宋沉揚的手,
「老板,我叫林敘。」
03
這是我遇到宋沉揚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一年很糟糕,一場車禍導致爸媽雙雙去世,弟弟林述昏迷不醒、多器官功能衰竭。
醫生委婉地告訴我,情況不太樂觀,問我還治不治。
我看著監控器裡插滿了管子的林述,咬咬牙,
「治!」
他才十二歲,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就不可能讓他去死。
重症室的費用高昂,家裡的存款沒多久就見了底。
為了快速賺到錢,我去 A 市最頂級的娛樂會所做了服務生,願意陪睡的那種。
因為皮囊還不錯,進的第一個包廂,就被人留了下來。
我沒想到第一個對我感興趣的會是個中年男人,臉上陪著笑,心裡卻著實突突。
幹巴巴地倒了一陣酒後,男人抬手止住我的動作,點了點我的唇,
「別光倒,來喂哥喝一口。」
包廂裡坐了不少人,大概都看出了我是個『雛兒』,曖昧地笑著看男人調教我。
我到底是沒經驗,臉皮一陣發燙,胡亂找了個理由往洗手間跑。
用冷水搓著臉時,撞上了從隔間出來的領班。
他嘴角通紅,衣衫凌亂。看見驚愣的我,毫不在意地扣好襯衫,嗓音有點嘶啞,
「就是你想的那樣。」
他站在我旁邊,慢騰騰地洗著手,像詛咒似的,
「林敘,你長得好,早晚比我還『受歡迎』,要早點習慣這種事。」
我頭皮一陣發麻,愣愣地跟著領班往回走。
經過休息區時,遇見了宋沉揚。
他應該是剛談完事,又或是談到一半出來透氣,一個人靠坐在沙發上抽煙。
薄薄的煙圈從形狀完美的唇間吐出,又嫋嫋而上,卻沒能模糊他鋒利的眉眼。
我隱晦地看了幾眼,悄聲問領班,
「哥,那是誰?」
領班瞥了一眼,隨即嗤笑一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那位不是你能攀得上的主兒。人來這裡,隻談事,不玩樂。」
我們的聲音很小,但宋沉揚很敏銳,倦懶的視線涼涼地掃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往領班身後躲了躲。
倒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剛碾碎的羞恥心,仿佛隨著他那厭惡的一眼,悉數回到了身體裡。
領班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我沒有動,皺著眉回頭,
「林敘,你不會是突然後悔了吧?」
我搖了搖頭,
「沒有。」
我需要錢,金主有幾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好看或是醜陋,都無所謂。
比起我僅剩的親人,骨頭又能有幾斤重。
但是……
我看著宋沉揚的方向,緩緩攥緊了拳頭。
萬一我運氣好呢?
在領班驚訝的目光中,我快步走向了宋沉揚。
他指尖還夾著煙,看到我時,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應該是厭煩酒色場所的糾纏。
我沒敢再看宋沉揚的臉色,卑微地跪在他的腳邊,握住了他拿煙的那隻手。
嘴唇一寸一寸蹭過宋沉揚的指背,我輕輕咬住他含過的煙頭,淺淺地吸了一口,然後埋頭,貼著他的掌心緩緩吐出了煙圈。
這已經是我目前敢對宋沉揚做出的,最放肆的行為。
做得太過分,我怕他揍我。
宋沉揚半晌沒有動靜,我有些心慌。
正猶豫著要不要退開時,宋沉揚突然掐住我的下颌,將我的臉抬了起來。
他盯著我的唇,眸色深得可怕,
「叫什麼名字?」
04
那時我成功勾引到了宋沉揚,一紙合同在他身邊待了三年。
據領班說,在我之前,也有很多試圖勾搭宋沉揚的,都沒能成功。
這說明什麼?
說明宋沉揚就好我這一口!
我能勾到他一次,就能勾到第二次。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單膝跪上病床,死死地將宋沉揚的手按在床頭,俯首去吻他的唇,十分不要臉地強迫起了病號。
我本來以為要費些力氣,沒想到宋沉揚短暫地驚訝了一瞬後,就回應了我的親吻。
他被我抓著的手掙了掙,我猶豫了一下,松開了他。
下一秒,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握上了我的腰。
宋沉揚用的力道不小,腰部傳來灼燒般的疼痛感,我卻毫不在意,反而借著他按壓的力道,更加貼近了他。
短暫的唇齒相交裡,我感覺到了熟悉的宋沉揚。
霸道蠻橫,兇狠暴戾。
分開時,我顧不上平復呼吸,急切地問道,
「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宋沉揚看著我,很冷靜很淡定,
「沒有。」
「那你怎麼......」
接受得這麼快,還親得那麼熟練!
後面的話我沒有問出聲,但宋沉揚顯然聽明白了。
他的手還搭在我的腰上,指尖在我腰背處輕輕點著,有點痒,但我沒有掙開。
這是宋沉揚思考時的小動作。
「雖然不記得,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喜歡。」
「你叫我老板時,我還以為我們是單純的僱佣關系。但既然你主動親了我,那說明我們應該還是一對戀人。」
「所以,我沒有理由拒絕你。」
......
......
......
我沉默地看著宋沉揚。
病房裡的空氣凝滯了好一會兒後,他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放在我腰上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宋沉揚語氣遲疑地問道,
「我猜錯了?」
05
我是還想要宋沉揚這個金主,但真沒臉也沒膽子冒充他的戀人。坦白道,
「我們是包養和被包養的關系。」
「你也不喜歡我,你喜歡的另有其人。」
宋沉揚喜歡的人叫做許寄雲。
他兩竹馬竹馬,家世相當,性格相投。
如果不是各自家裡都有『王位』要繼承,可能我也掙不著這個包養錢。
宋沉揚皺著眉,顯然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有心上人的情況下,包養了一個情人?」
聽著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我和宋沉揚的關系,本來就是這麼上不得臺面。
我點了點頭。
宋沉揚還是不肯相信,抬手按住心髒的位置,
「可它告訴我,我喜歡你。」
宋沉揚正常時,是絕對不會對我說『喜歡』兩個字的。今天短短幾分鍾內聽了兩遍,我一時間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無言了片刻,才替他找到了理由,
「你應該……隻是喜歡我的身體,所以才會包養我。」
「不信的話,我住的地方還放著我們籤的合同,我可以拿給你看。」
宋沉揚怔愣片刻,用力甩了甩腦袋,像是想甩掉我告知他的事實。
我看不下去,伸出手固定住了他的頭,
「你受傷了,不要大幅度亂動。」
宋沉揚安靜下來,腦袋貼著我的掌心,就著這個姿勢盯著我看。
模樣竟然有點乖巧。
我哪裡見過這樣的宋沉揚,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收回手,轉移話題道,
「醫生建議你回到熟悉的環境休養,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回去。」
我住的地方叫做御景別苑,自然也是宋沉揚的房產。
包養我的第二天,宋沉揚將林述轉移到了最好的醫院,順道把我安置在了那裡。
御景別苑離醫院很近,但是距離宋氏大廈有點距離。
宋沉揚一開始並不常來,後來可能是因為睡我睡得還算舒爽,來得越來越頻繁,到最後,幹脆也住在了這裡。
他出事之前,我們也算是同居了小兩年了。
所以要論他現在最熟悉的環境,宋家老宅都得靠邊站。
這大概也是宋父強忍著反感,找我來的另一個原因。
06
宋沉揚沒有猶豫,
「我跟你走。」
他答應得這麼幹脆,我估計門外的宋父松了一口氣之餘,應該也快怄死了。
兒子不認爹,認情人,換誰都不會高興。
出去和宋父商量辦理出院時,我做好了被他遷怒的準備,但他竟然沒有生氣,對我的態度還比之前和緩了很多。
難道是覺得我終於有點用處了?
我心裡犯著嘀咕,實在不習慣和顏悅色的宋父。
他大約察覺到了,交代完正事後,又板起臉訓我,
「對病人做那種事,你也真是不嫌丟人。」
宋沉揚的 vip 病房裝有監控,我知道宋父一直在看。但那時我急著挽救我的合同,實在沒有心思顧及廉恥,也管不了會不會惹宋父生氣。
現在危機暫時解除,我的臉皮回來了,骨頭也軟了,立馬懺悔,
「很丟人的,以後再也不做了。」
我對金主爸爸一向言聽計從,對金主爸爸的爸爸就更加諂媚。
從前為數不多的幾次照面中,不管宋父怎麼挖苦為難,我都一律賠笑討好。
宋父早就習慣了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覺,懶得和我計較,帶著保鏢就要走。
我喊住了他,
「您不和老板說幾句話再走嗎?」
宋父頭也沒回,
「爸都不認的東西,我對他無話可說。」
有時候感覺他們父子兩還挺像的,霸道總裁的殼子裡,塞了一個十分幼稚的靈魂。
我在心裡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許先生來看過老板嗎?」
五天前,宋沉揚和我一起吃晚飯時,接到了許寄雲的電話。
得知許寄雲回國了,他飯都沒吃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宋沉揚是在去見許寄雲的路上出事的,許寄雲沒道理不知道。且不論他們之間未宣之於口的情愫,就算隻是作為竹馬,他也理應來看看宋沉揚。
如果他來過,宋沉揚應該早就跟他走了,宋父也不需要找我。
如果他沒來過,那宋沉揚未免也太可憐了。
宋父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