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峰混跡商場多年,是出了名的精於算計,不然養母也不會耗盡青春都沒換來一絲憐愛。
她假模假式地抽泣兩聲,委屈極了。
「連你都不信我,那我還有誰可以依仗的。現在瓷瓷成了這樣,我也不活了。」
許峰不耐煩地打斷,語氣有所緩和:
「別哭了,像什麼樣子。等她醒了,我會接她回許家養病。正好和周家的兒子聯絡聯絡感情。」
我一直沒想明白許峰這樣冷血的人,怎麼會心甘情願被姜月「勒索」。
現在我懂了。
許峰不是缺個女兒,而是缺一個隨時可以替他鋪路的聯姻工具。
「那我?」養母驚喜不已,一下就止住了哭聲。
「再等等,還不是時候。」
腳步聲漸遠,養母面色不善地推開了病房的門。
「醒了?」
「嗯。」
「起來收拾收拾,待會去跟你爸回去。」
養母眼底閃過嫉妒和怨恨,唯獨沒有愧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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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爭辯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我疲憊地閉上了眼,思考著如何面對許宴。
「我警告你,到許家管好自己的嘴,尤其別讓你爸知道你和許宴那檔子破事。」
「要討你爸開心,想辦法讓他盡早把我也接回去。」
「嗯。」
「要死不活的樣子做給誰看啊?我告訴你,要不是我這一巴掌,你可沒機會回許家,別狼心狗肺。」
養母尖銳的嗓音刺破耳膜,讓我頭疼。
「知道了,謝謝你。」
養母重重摔上門,踩著高跟離開。
我望著玻璃外那抹筆挺的背影,酸了鼻尖。
5
出院是許峰的秘書來辦理的,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小姜,叔叔公司裡還有事就陪你到這兒。」
「那……我不太清楚回去的地址。」
「沒事的,周公子會送你。」
秘書指了指門口停著的一輛紅色跑車。
車上下來一個矮壯的男人,他上下將我打量一番,笑得意味不明。
原來是整這出。
我在心底冷笑,愈發對許峰感到厭惡。
「許叔叔說要介紹我們小一輩的認識認識,我就順道過來接你了。」
「謝謝。」
禮貌地點頭,我避開他赤裸的目光。
「那上車吧。」
他自以為很帥氣地衝我邪魅一笑,拉開車門。
「初次見面就麻煩你實在不合禮數,我打車自己回去就好。」
「小姜。」秘書立刻冷了神色,語氣帶著威脅。
「別客氣啊,大小姐。」
周立原明顯有些不爽,話說得很陰陽怪氣。
心裡一涼,我僵了兩秒。
「好。」
我徑直走向後座,手剛碰到車門就被周立原握住。
「小瓷,坐副駕吧。」
他肥厚的手指刻意在我手背流連,身上厚重的香水味隱隱露出刺鼻的狐臭。
我猛地甩開他,下意識捂住嘴巴幹嘔。
周立原又想來拉我,卻被一陣劇烈的撞擊聲打斷。
「神經病啊,哪個不長眼的……許宴?」
「真是抱歉,追尾這事兒確實是我全責。」許宴不著痕跡地將我護至身後,眸色晦暗。
「咱倆不用計較……」
周立原忙不迭地迎上去,一臉討好。
「王秘書,你陪周立原去辦一下維修,費用找我報銷。妹妹,我來送。」
不由兩人分說,許宴攬著我上了他的車。
車內的氣氛是詭異的沉默。
許宴單手控著方向盤,手臂淡色的血管微微鼓起,下顎線緊繃著側臉凌厲分明。
我透過反光鏡偷偷貪戀著他的眉眼,鼓足勇氣開口:「剛剛,謝謝你。」
許宴車技很好,怎麼可能會在醫院門口這樣行駛緩慢的地方撞車。
「別多想,純粹看他不爽。醜成這個樣子,他也配。」
許宴煩躁地蹙眉,偏頭罵了句髒話。
「你是因為……」
腦子亂得像是團成一團的耳機線,越著急越解不開,越接近出口越不敢嘗試。
「你是我妹妹,我倆不可能了。除了這個,我喜歡上林婉也是真的。」
許宴始終冷著臉面不改色,全然不在意似得。
「可是未來的你說……說我們會結婚的。」
鼻音很重,我揉了揉眼眶。
「嘖,老男人的話你也信?他玩你呢。」
許宴嗤笑一瞬,活脫脫像個痞。
「實話告訴你,那個老男人多半就是娶了別人又想起來你的好,回來再渣你一次。以後怎麼樣我管不著,但我現在真對你沒興趣。」
「那你算Π幹什麼?」
喉嚨一緊,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幾乎耗盡所有期待才等來的轉機,現在再次被硬生生擊碎,碎成了渣滓。
我不是勇敢的人,甚至害怕提出質疑。
因為我嘗過的失望已經多到要滿溢出來,那滋味太不好受了。
但面對許宴,我總是不甘心的。
「想早點了結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想糾纏下去影響到林婉的心情,也想早點遇見她。」
靜默一瞬,許宴的語氣冷漠刺骨。
眼淚無聲無息地洶湧出來,我克制著發顫的嗓音。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知道就好。」
6
別墅沒有人,保姆將我引到房間就離開了。
我將腦袋埋進陌生的枕頭裡,終於哭出聲來。
失控的情緒牽動還在發炎的耳朵,我痛得將自己蜷縮起來。
十八歲的許宴說不愛就不愛了,二十八歲的許宴也至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一切都像是一場轉瞬即逝的美夢,
夢醒了,隻有我走不出來。
7
許峰大多數時候都在公司,偶爾回來一趟,也隻是交代我多和周立原接觸。
周立原是周家續弦後才生的小兒子,因為人品樣貌不佳,一直不受重視。
但他母親的家族頗有實力,尤其和許峰的公司合作甚密。
許峰,不過是想拿我作為棋子鞏固他的商業版圖。
實在是受不了周立原色眯眯的樣子,我都找借口推脫了。
沒想到在我第三次不小心劃到臉後,許峰直接邀請周立原來家裡小住。
「今晚穿這個。」
許峰丟給我一件露背的超短裙,語氣是不容反抗。
「這不合適吧。」
我看著手中少得可憐的布料,艱難地開口。
「別耍小心思,你的身份能嫁進周家已經是高攀了。」
「是。」
垂眸,我笑容慘淡。
晚宴。
周立原緊貼著我坐下,眼珠不老實地亂轉。
「小瓷,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小周總自重。」
我緊緊合攏大腿,語氣疏離。
「別給臉不要臉,老子願意搭理你那是你的福氣。要不是看你漂亮,我才懶得來。」
周立原被當眾駁面子,惡狠狠地在我耳邊警告。
「小瓷,怎麼說話呢!快給小周賠禮!」
許峰厲聲呵斥,示意我斟酒。
許宴垂眸點了根煙,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摩挲著紅酒瓶,始終沒多看我一眼。
深呼吸,我忽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立原在我起身的同時,蹲到了地上系鞋帶。
鼻孔因為興奮劇烈翕動著,臉上的橫肉隨著他猥瑣的笑容舒展開來。
再也無法忍受,我猛地推開椅子:「失陪,我去下衛生間。」
轉身的瞬間,身後傳來周立原的慘叫。
許宴挑起唇角,輕笑:「抱歉,手滑。」
地上滿是玻璃碎片,周立原一身紅酒汙漬。
門鈴響起,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周立原盯了許宴兩秒,終是敗下陣了:「沒事,我去樓上換一件。」
周立原在家不受寵,惹不起許宴這樣的正牌大少爺。
心頭微動,我遲疑片刻,還是別開了臉去開門。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
8
我打開門,就看到養母虛偽的笑臉。
「瓷瓷,你病好點了沒?」
「你這幾天不在家,媽總是心裡空落落的。媽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這是十八年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稱媽媽。
這份小時候夢寐以求的溫柔,現在隻讓我覺得惡心。
「我挺好的,你回去注意安全。」
我維持著表面上的母女深情。
「這麼快就趕媽媽走呀,也不請媽媽進去坐坐?」
養母眼底透出陰毒,帶著警告。
「家裡有客人。」
我強忍著嫌惡,耐心解釋。
周立原聞聲,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是伯母呀,快進來坐坐。」
養母瞪我一眼,親熱地握住周立原的手:
「原來是小周啊,那可不是什麼客人,你可是阿姨未來的好女婿哦。」
他們倆個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莫名有些不安。
「我們家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也輪不到外人做主。」
許宴踱至門前,修長的手臂搭在把手上,攔住了養母的去路。
周立原尬笑兩聲,眼底滿是怨懟。
「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呢?我好歹也是你長輩。」
「我媽在國外度假呢,我爸剛去公司加班了。你沒必要在這兒演。」
許宴目光陰沉,掃了她一眼。
養母一下子沒了氣焰,訕訕道:
「我就來看看自己女兒,喏,這是媽媽給你燉的湯,你一定記得喝。」
我沒伸手去接,倒是周立原殷勤地雙手去捧。
「不送。」
許宴將我往後一扯,直接甩上了門。
周立原避之不及,被門框夾到了手指,疼得哇哇叫。
許鋒被一通緊急電話叫回了公司,我也就沒必要繼續裝乖。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你們慢用。」
「別啊,小瓷。這可是伯母的一片心意。」
周立原顧不得紅腫的肥手,不依不饒地攔住我。
我實在沒心情陪他演戲。
心煩至極,擰開保溫瓶喝了一口。
「行了吧?」
沒等他回答,許宴推了我一把:「要走就走快點,磨磨唧唧。」
「你管得著嗎?」
我忍不住嗆他,扭頭就跑。
9
剛進房間沒多久,我忽然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
灼熱的感覺蔓延開來,我渾身燥熱難耐。
本能地意識到那碗湯有問題。
我試圖拿手機報警,卻發現四肢綿軟使不上一點力氣。
「救命。」
聲音溢出喉嚨,又軟又嬌,完全變了味道。
我癱軟在地上,拼盡力氣爬到門口。
就當我開門的時刻,周立原笑嘻嘻地擠了進來。
鎖上門,他眼裡露出不加掩飾的欲望。
「小瓷,你這是怎麼了?需不需要我幫幫你?」
「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