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性格就軸。
我爹為此很頭疼。
他擔心沒有哪家貴公子敢娶我。
結果,皇上對他說:「丞相啊,你從朕的五個兒子中挑一個,給你姑娘當女婿吧。」
1
皇家獵場,皇上的五個兒子都表現出色。
皇上一高興,對我爹說:「丞相啊,聽說你女兒,女中第一,哪天帶進宮來給朕和各位娘娘看看,從朕的兒子中選一個,咱們也學民間,定個娃娃親如何?」
我爹二話不說,跪下磕頭求饒。
他說:「皇上啊,饒了臣吧,我這女兒樣貌確實好,但性子鑽牛角尖,認準一門不回頭,不知變通,實在是不適合入宮啊。」
皇上面色不愉:「怎麼,你是看不上朕的兒子?」
「不敢,不敢吶,皇上明察。」我爹把頭磕得咣咣的。
皇上面色稍緩,略一沉思,對著身邊的太監說:「回去通知皇後,在宮裡辦個遊樂會吧,三品以上官員家裡,六歲以上十三歲以下的子女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參加。」
太監領命而去,我爹用袖子擦額頭冷汗。
2
皇上惦記我很久了。
不對,是惦記我家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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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當朝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娘是江南首富的嫡長女,作為外祖的第一個孩子,我娘深得我外祖疼愛,他給我娘的嫁妝,比國庫都多。
他們就我一個姑娘,我娘生了我之後再沒懷過,我爹又不肯納妾。
目前沒有別的小孩,丞相府的名額隻能是我的。
我爹嘆氣,我娘唉聲嘆氣。
我不明白他倆愁從何來?
我覺得自己挺好啊。
遊樂會在宮裡辦的。
據說那些娘娘聽說我爹因為我軸,不敢與皇家結親。
她們覺得不可思議,便在遊樂會中,針對我設計了個遊戲,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我爹說的那麼軸。
這個遊戲很簡單,我不想玩。
我爹說我不玩,皇上就會砍他頭。
問他玩了有什麼好處?他說他的腦袋能保住。
隻能玩。
地址在一意宮,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皇上的五個兒子扮演百姓呆在宮裡,我扮演將軍守在宮門口,皇子們的生母即皇後和四個高位後妃扮演想入宮殺死百姓的外敵。
我的任務是不可以放任何外敵進宮,也不可以讓任何百姓出宮。
任何人不能停止遊戲,除非皇上本人來。
遊戲從現在開始到日落結束,約八炷香的時間。
遊戲規則講完,皇後問:「子孺,你明白規則了嗎?」
我點頭:「聽懂了。」
她說:「可以開始了嗎?」
我搖搖頭:「皇後娘娘,我需要問幾個問題,才可以開始。」
她沒想到我會補充問題,沒多想便點頭。
我問:「皇後娘娘,在這個遊戲裡,老百姓是不是得聽將軍的?」
她想了想,說是。
我又問:「娘娘,若外面的人來,將軍是不是可以給他打跑?」
皇後遲疑了下,說是。
我再問:「娘娘,玩這個遊戲,如果我做得不好,我爹會不會挨罰?」
皇後看了我半天,終於點頭承諾不會。
得到了皇後的許諾,我開心一笑,對皇後娘娘行了個禮:「娘娘,可以開始了。」
不等皇後下令,我就站直了腰身,杵在宮門口,像個門神。
見我一本正經的樣,那五個小子樂得嘎嘎的,以太子為首,對我指指點點。
我毫不示弱,對著他們一吼:「現在我是將軍,你們是百姓,外面的敵人在找你們要殺了你們,而我在保護你們,都給我趕緊進屋子去,若誰不聽軍令,把敵人招了來連累了大家,殺無赦!」
我一聲嬌喝,還真嚇住了那五個小子,他們嘟囔著,「裝的有模有樣,還當真吶!」
嘴裡嘟嘟囔囔,腳步卻不停,陸陸續續進了宮內。
五皇子生母賢妃也嚇得縮了下脖子。
3
守門保護「百姓」,我是認真的。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娘娘們就開始擦汗。
皇後加上四位娘娘,五個人三個碰了壁。
賢妃柔弱膽小,她擔心 9 歲的五皇子,給他送吃的,我拒絕了。
她柔柔地哄我:「小將軍,我不是敵人,我是五皇子的母妃,我給他送點棗糕,你也有哦,我就進去一下哦,就一下哦。」
她面帶微笑,拿著香甜的棗糕低著身子遞到我面前。
美食計+美人計,我一下子就識破了!
從身後抽出我爹給我配的木劍,照著她的胸部就是一劍。
我的速度太快,很有刀光劍影的真實感。
「啊,啊,啊」,賢妃沒反應過來劍是假的,她嚇得扔掉盤子,一改柔弱相,跑得像兔子一樣快。
四皇子母親,正蹭吃棗糕的德妃,噎住了,眼睛瞪了老大,宮女趕緊上前遞水,順背。
我和沒看見一樣,鎮靜地把賢妃掉到地上的棗糕往遠處踢了踢,照舊如松柏一樣矗立在宮門前。
聞聲而出的五個小子傻了眼,三皇子眯著眼看著賢妃消失的方向,對太子說:「皇兄,剛才跑得賊快的真是賢妃娘娘嗎?」
太子不答,他看著我,若有所思。
二皇子指著我說:「這是哪裡來的羅剎女?哪有半分與傳說中的丞相府嬌滴滴的女郎相像?」
隱在他身後,十歲的四皇子,被五皇子緊緊拽著,雙雙滿臉驚恐。
我斜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
運口氣提起劍,對著天空一嗓子,「力拔山兮氣蓋世!」
五皇子立刻縮了脖子,和他母妃一模一樣。
三皇子看愣了。
這時,淑妃來了,她挽著一個婦人,兩人有說有笑地向我走來。
淑妃是三皇子母妃,她挽著的是我娘。
淑妃娘娘對我說:「子孺啊,咱們就是玩個遊戲,可別當真,你站在這這麼久,累不累啊?」
她說:「我和你娘來看你,你歇一歇,我和你娘替你看一會。」
她這是用親情幹擾,讓我放松警惕,她再趁機溜進去。
想什麼呢?當我傻嗎?
我沒回應她,看向我娘,對我娘說:「娘,你說我能讓淑妃娘娘進去嗎?」
我娘尷尬的老臉通紅,她比誰都知道我有多軸。
4
當年,我娘嫡妹看我家隻有我一個孩子,動了邪心思,想把她女兒也放我家。
不經我同意,打著給我做伴的名義,把她女兒送來,女孩比我小一歲,我爹不置可否,他一貫家事都由著我娘,我娘歡天喜地。
她嫡妹嫁得不如她嫁得好,但也是三品官的正妻。我娘得我外祖父寵愛,但外祖母更寵的是她嫡妹。
外祖母一直對我娘灌輸,當姐姐的要照顧妹妹,讓著妹妹。
相比於爹,小孩子更容易被娘蠱惑。
當年我爹求娶,外祖母曾讓我娘把我爹讓給妹妹,要不是我爹作了一通,就真成了。
奇怪的是,我娘不但不怪外祖母,反倒心生內疚,覺得自己搶了妹妹的良緣,一直都想補償她妹和她妹的孩子。
小女孩被送來的當天,我爹正帶我逛街回來,我左手一個糖葫蘆,右手一個噴香的大肉包。
下一秒,就都被我娘搶去給小姑娘了。
我不幹,哭著往回搶。
我娘訓我:「這是妹妹,子孺啊,記住以後你是姐姐,有好東西要讓著妹妹。」
我說憑什麼?
我娘說因為你是姐姐。
我不服:「姐姐就該吃虧嗎?這是誰定的道理?」
我娘把臉一拉:「什麼誰定的?姐姐照顧妹妹,那是天經地義!」
我看著她,小心髒一片荒涼。
為別人的女兒,她不惜剝奪我的糖葫蘆、肉包子,還不講道理。
她在我眼裡,不再是那個疼我的娘,而是怪物,不如動物。
動物都會護著自己的崽,她卻親疏不分。
我靈光一閃,問她:「讓著妹妹,什麼都讓著嗎?」
我娘斬釘截鐵:「是,什麼都得讓。」
我看向我爹,我爹不贊同,但也沒說什麼。
他就是愚愛我娘。
沒幾天,我遵娘命,陪妹妹在院子裡看我爹新養的一條小犬,我在一邊看,她看著不過癮,手欠去逗弄,犬急了,向我們狂吠,我丟下妹妹跑開,妹妹被咬了,若不是小廝出手快,妹妹會被咬的很慘。
我娘差點氣抽過去,她打了我一耳光,問我:「怎麼可以隻顧自己,丟下妹妹?」
我怒目圓睜:「是你說的,什麼都要讓給妹妹?糖葫蘆我讓了,肉包子我讓了,連娘我都讓了,被犬咬當然也得讓。」
我娘氣極,對我大吼:「我讓你讓的是好處,誰讓你讓風險了?」她還想打我。
我原地一動不動,用看殺父仇人一樣的眼光看著她和匆匆趕來的我爹。
我爹與我的目光對上,他嚇得一聚靈,連忙說:「有道理。」
「若讓,便全讓。」氣喘籲籲中,又補上一句。
我娘立馬放下了要打我的手,再得寵,她也知道不能得罪了我爹。
我爹若忽視我,她便肆意妄為;我爹若護著我,她就必須收斂。
她狠狠橫了我一眼,摟著妹妹走了。
我對著她的後背,也狠狠還了一眼。
「哎」,我爹抱起我:「好險,差點與寶貝女兒離了心。」
他說:「孺兒,你放心,爹爹以後隻會站在你這邊。」
有了撐腰的,我便把什麼都要讓給妹妹的準則踐行到底。
妹妹被燙得渾身是傷。
我娘怕了,沒幾個月就給她嫡妹送了回去。
她和我爹抱怨:「咱閨女這性格,是不是太軸,不懂變通。」
「我都告訴她不用讓了,隻需和妹妹好好相處就行,她完全聽不進去。」
我爹說:「軸點好,能護住自己的東西。」
我娘訕訕,她知道我爹這是不滿了。
「我醒得早,不會以失去女兒的代價討老婆好。」
後來,我娘也有所悟。
那時我五歲,現在我八歲,三年來,在我對她刻意疏遠下,我娘完全意識到了她當年的愚蠢和錯誤,這幾年,一直小心翼翼地對我,討好我。
她是我娘,曾經疼我如命,我從沒想真的不要她。
所以,在她檢討到位後,我便原諒了她。
現在的她,不會因為任何人來難為我,委屈我。
5
在這個遊戲裡,我娘助淑妃,就是面子上走個過場,她比誰都清楚,別說淑妃搬出她來當救兵,就是她自己也不可能。
見我面無表情看她。
她便心有餘悸,立馬把胳膊從淑妃手裡抽出來,匆匆跑開,把落單的淑妃急得跺腳。
淑妃沒辦法,換上笑臉用各種話套我,引誘我。
說到動情處,她還流了淚:「子孺啊,你說當娘的哪有不惦記自己孩子的,你就讓我去看看三皇子好不好?」
我心想,求啊,求啊,把軟和話說盡吧。
但,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岿然不動!
最後,淑妃沒趣,自己擦了眼淚,對皇後說:「我隻會軟的,她不吃,搬出貴妃來硬的吧。」
宮裡面的五個男孩又愣住了,這又折了一個?
三皇子尤其不敢相信,他怒著對我說:「我母妃那麼溫柔,你怎麼好拒絕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我瞪了他一眼,挺了挺並不存在的胸。
拿劍耍了幾下。
我這把劍,我爹給我做的,本來很糙,外祖父給我打磨得又光又亮,耍起來特別酷。
三皇子無語凝噎。
貴妃娘娘氣勢洶洶地來了。
她穿著華麗,長相豔麗,走路帶風,一副很厲害的樣子。
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她一來,就命令我開宮門,說傳的是皇上口諭。
「大膽,趕快放我進宮內,否則要了你爹的腦袋。」
上威脅?
隨便,但投降,恕我還沒學會。
我梗著脖子和貴妃對視,用眼神和她叫板。
向她發出明確清晰的信號:「砍啊,砍我爹的脖子啊?」
跋扈的貴妃,在我的怒視下,敗下陣來。
她說:「這是小孩子嗎,太他爹的嚇人了。」
灰溜溜地走了,對皇後說:「這是塊滾刀肉,軟硬不吃的主。」
被噎住緩過來的德妃陪著皇後坐在宮門外,她見證了淑妃和貴妃的潰敗,見證了賢妃的落荒而逃,她已經不想試了。
這姑娘不是一般的軸,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她堂堂一個高位妃子,幹嗎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就讓她贏唄。
宮裡的五個皇子,以太子為核心動了同樣的心思,再沒亂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院子裡,看著我站在宮門口。
在接下來的七炷香裡,裡外沒一人騷擾我。
都安靜如雞。
外面,以皇後為核心,後宮五個位置最高的女人靜默打坐;裡面,以太子為核心,宮裡最尊貴的五位皇子席地而坐。
我安守宮門,當日頭落下去的時候,護衛任務順利完成,我也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宮門。
倒下前,我的最後一念是我爹的頭可以繼續長在他身上了。
6
醒來的時候,在一意宮裡的床上。
屋裡一堆人,我爹和我娘站在床邊。
正對著床,坐著的是皇上,他左側站著皇後和四位娘娘,右側身邊五個皇子,按大小個排列,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見我醒了,皇上笑呵呵地說:「子孺啊,娘娘們可都誇你呢,說你擅長守護!」
「你若是男子,等你長大,我定封你為大將,守著朕的邊疆,比誰都會讓朕放心。」
「但你是女子,朕便將兒子許給你,你守著朕的兒子如何?」
我看向我爹,他面色如常,一副由著我的樣子。
那怎麼行?
我便起來,跪在床上給皇上磕頭。
我說:「臣女謝皇上厚愛,但爹爹自小就教我,婚姻大事,不由自主,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