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序薄唇緊抿,就是不說話。
有好事的同學已經開始慫恿他:「沒事的陳序,你盡管說,兄弟們給你撐腰!」
我笑著附和:「是啊,趁你的兄弟在,趕緊說,好好說。」
陳序依然堅持:「我們找個地方說。」
他說著就要拽我。
我輕而易舉避開他的手,故作驚恐道:
「你可別碰我,不然待會兒又要說我當著同學的面對你動手動腳。」
陳序面色緊繃:「溫霓!」
我:「在呢。你不說嗎?你不說那我說了哦。」
說著,我朝門外喊了聲:「老公。」
秦漾推門進來,身姿颀長,自帶氣場。
他一進來就有女同學小聲說:「好帥啊!」
「難怪溫霓會選他,陳序雖然也帥,但身材上就落了下風。」
再看陳序,早已黑了臉。
11
秦漾把他帶來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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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剛才在包廂門口的時候,我讓他去車上拿的。
為的就是這一刻。
我把隨身攜帶的 U 盤連接上,打開。
「你們不是說是我不要臉纏著陳序的嗎?那就來看看到底是誰纏著誰吧。」
我打開一段錄音。
陳序的話傳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是他給我打電話的錄音。
以及他出現在我家樓下時,我們的對話。
前世我經歷過多個百口莫辯的事,總是著急自證卻又拿不出證據。
這一世我學乖了。
錄音播完,包廂內鴉雀無聲。
就連剛才幫陳序說話的那幾個男同學,都不著痕跡拉開了和陳序的距離。
我一一掃過他們,「事實就是這樣,賢者自有判斷。」
「接下來,關於我老公和他動手這件事……算了,你們還是自己看吧。」
我從警察局回來,就去店裡拷貝了那一段監控。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派上了用場。
監控裡,陳序怒氣衝衝地找到秦漾,不過才說了幾句話,陳序便開始打砸店裡的東西。
秦漾提醒了他好幾次,他都沒有收手的意思,甚至還挑釁試圖激怒秦漾。
在第三次詆毀我後,秦漾動手了。
忽然,有女同學驚叫:
「秦漾?你老公是秦漾?是不是一中那個學霸秦漾?」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位女同學。
女同學因為興奮臉紅紅。
「隔壁一中的秦漾和我們班男生打過球賽,那一場球賽我們班女生還偷偷喊了秦漾的名字,溫霓,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我懵了。
我的記憶裡沒有這一段。
女同學繼續說:「那次打球的時候秦漾一直往我們班女生的方向看。」
「後來我才知道,他喜歡的人就在我們班,還讓我們班男生幫忙遞了情書。」
「之前還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不過現在看來……」
她曖昧地說:「溫霓,當時秦漾看的就是你吧?他的情書也是給你寫的吧?」
我正要說我沒收到他的情書,就聽秦漾說:「沒錯。」
「我還記得,當時是讓你們的班長幫忙的。」
班長?
幾乎是下一秒,所有人的視線都匯集到了陳序身上。
12
陳序早已面色鐵青。
在所有人看過去的時候,他下意識就往外走。
秦漾的反應最快,一把摁住他的肩膀,「解釋一下?」
陳序渾身繃得緊緊地,「沒什麼好解釋的。想汙蔑我,你們也得有證據。」
這種陳年舊事,怎麼可能還找得到證據?
然而……
「我有證據。」
所有人又朝我看來。
我說:「如果沒記錯的話,陳序給我寫的情書,就是和一中籃球賽的那天給我的。」
當時我還在想,陳序寫的情書還挺用心,字體和他平時不一樣,比平時好看太多。
他後來又給我寫了好多封,我都沒有回過信。
但是,那些情書我還留著。
「我可以現在就回去把那封情書拿來。」
陳序不知道是因為被戳穿而感到羞愧,他惡狠狠瞪著我:
「就因為我當年不肯娶你,你要這樣報復我?」
和陳序在一起那麼多年,我從來不知道他是這種顛倒是非的人。
我失望地望向他,「如果不是你在背後誣陷我,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呢?」
陳序咬牙切齒:「你真惡毒!」
秦漾用勁一推,把他推回沙發。
一邊卷袖子一邊說:「報不報復的另外說,我們先說說情書的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寫了一共十封,你才告訴我,她拒絕了我。」
我愣愣地站在那裡,難以置信地看著秦漾。
隨後,我緩緩轉向陳序。
「所以,你給我寫的那十封情書,其實都是秦漾寫的?」
十封情書過後,我們畢業。
他以紙質情書不放面為由,提議寫電子郵件。
當時我還沒有懷疑。
如今想通,不由得讓人渾身發冷。
「陳序,你真讓人惡心!」
同學們這會兒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看陳序的眼神紛紛變了。
「不是吧?也就是說,當初是秦漾追到的溫霓,結果被陳序截胡了?」
「天,我還以為這種事隻有小說裡才會發生,真是沒想到。」
「呸!什麼玩意兒,虧他還是班長,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要我說,他就該賠秦漾和溫霓這幾年的精神損失費。」
一時間,剛才那些幫他說話的男同學,沒有一個站出來維護他。
陳序待不下去了,走的時候他臉色黑得滴墨。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和秦漾被女同學圍著一頓羨慕。
「陳序真不是個東西!虧我以前還那麼崇拜他。」
「不過溫霓,你和秦漾的緣分也太讓人羨慕了吧,就印證了那句話,叫什麼來著……」
「兜兜轉轉還是你。」
「不是啦,那叫緣分天注定,誰也拆不開。」
「……」
13
暗黃的燈光下。
我勾著秦漾的腰身,熱情地回應他。
他咬著我的唇:「怎麼今天這麼熱情?」
我雙手攀上他的肩膀,輕笑:「這才哪到哪呢。」
情到深處時,秦漾拉開抽屜,我攔住他。
「今天就不用了。」
「要是有了呢?」
「有了就生下來。」
回應我的,是他前所未有的爆發力。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秦漾眼睛布滿了紅血絲,見我睜眼,狠狠地舒了一口氣。
我才知道,早上秦漾怎麼都叫不醒我,怕我出什麼問題,抱著我上醫院來了。
「我沒事,就是你下次得收著點。」
秦漾被氣笑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這個呢?」
「唉,誰叫你秀色可餐呢?」
我伸了個懶腰,「我真沒事,精神可好了。你去問問醫生,看能不能出院。」
秦漾一走,我就斂了笑意。
這段時間過得太舒服,以至於我忘了上輩子的死因。
上輩子發病時間是在五年後,醫生說我發現得太晚了,如果早發現就有希望。
自從秦漾知道我習慣性生化跟這個病有關後,他每天都陷於自責中。
他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帶我去醫院看病,沒有照顧我的情緒,才會導致病情惡化。
所以這一世,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活下去。
為了他,也為了我們。
秦漾過了很久很久才回來。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對我不聞不問的父母也來了。
他們一進門就握著我的手,老淚縱橫:「你這個死丫頭,生病了怎麼不跟家裡說?」
我很震驚。
從他們要我接受他們的安排去和相親對象結婚開始,他們就要和我斷絕關系。
我憋著一口氣,從不主動聯系他們。
他們從小忙生意,把我扔在爺爺奶奶家不管不問。
我長大了,又想控制我的人生。
我怨恨他們,所以上輩子我生病了也沒跟他們說。
和秦漾結婚,一半是因色起意,也有一小部分是因為跟他們賭氣。
後來在我的葬禮上,他們哭得撕心裂肺。
我才明白,父母就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
終究是心軟了。
我不鹹不淡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秦漾說:「我給他們打了電話。溫霓,醫生說你的身體出了點問題,我沒辦法拿主意,所以給嶽父嶽母打了電話。」
我不說話了。
我的父母是企業大老板,不缺錢。
上輩子因為我太犟,死活不肯聯系家裡,所以才導致秦漾傾家蕩產。
無論是從哪個方面出發,我都不該讓秦漾來承擔所有。
於是,我往床上一躺,「你們去問問醫生要怎麼治療吧,隻要能把我治好,我都配合。」
父母大喜過望,連忙張羅著聯系朋友給我轉院。
有他們在,秦漾毫無用武之地,隻能陪我等著治療方案下來。
父母以照顧我為由,讓我搬回去和他們同住。
我拒絕了。
但我帶著秦漾回去了一趟,從書架的角落裡翻出了裝情書的盒子。
十封情書,整整齊齊地躺在盒子裡。
字體剛勁有力。
秦漾翻著自己曾經寫的情書,語氣酸酸的,
「早知道我就自己給你送了,也不會讓他偷了幾年。」
「可是秦漾,如果我們在不適合的年齡遇見,到最後還是要分開。」
他卻篤定道:「你和我在一起,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想到上一世我死後他不肯再娶,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是什麼?」
秦漾從底下翻出一疊信封。
我一驚, 連忙搶了過來,「這個不能看。」
他眸色深邃, 「自己給我,還是我動手搶?」
我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不情不願地把信封給他。
他黑著臉打開,卻在讀了幾句之後, 驚喜地看向我,「這是……」
「嗯, 給你的回信。」
那一年高三,我一心撲在學習上,收到的情書也會被我扔進垃圾桶。
但陳序送來的情書沒有。
並不是對陳序有好感。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隻收下了他的情書。
至於回信,是在高考結束後, 我一一回的。
但那以後我陳序已經離開本市, 我們之間的聯系也改為了電子郵箱。
這些回信就這樣被我壓在了箱底。
隻是沒想到, 它們有一天會被收件人翻出來。
秦漾看完了信,小心翼翼地把所有信都塞進口袋。
我笑他傻, 笑著笑著就心疼他。
「秦漾,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他糾正:「這種話該我來說。」
真是個幼稚的霸道鬼。
14
我的病因為發現得及時, 還沒病變,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和陳序這一對真可惜。要不是他出國了,你們早就結婚了。」
「(我」治愈後一年, 我懷孕了。
秦漾每天把我當瓷娃娃對待,生怕我磕著碰著了。
每次的產檢他都不落下。
預產期那天, 肚子還沒動靜,我們去醫院辦理住院,結果在病房遇到了陳序。
他扶著一個剛生產完的女人從外面回來,和我們對上視線,他猛地怔住。
他憔悴了很多,微微發福。
身邊的女人見他沒走了,對他大吼:「看看看,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說著,她又對旁邊十多歲的金發碧眼女孩吼道:
「你還愣著幹什麼?不知道先去病房看著你弟弟?」
金發碧眼的女孩怯生生地躲到陳序身後:「爸爸……」
陳序當即收回視線, 扶著女人躺回去。
秦漾見狀, 二話不說要了個單間病房。
後來我才知道,陳序開公司負債累累,為了還債傍上了一個富婆。
國外的妻子得知後和他離了婚,把女兒也留給了他。
他過得大不如從前, 就連同學聚會也不再參加。
每每同學提起他,總是忍不住搖頭:
「他呀,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太可惜了。」
「溫霓, 幸好你當初沒有嫁給他。」
我看著在爬行墊上笑成一團的父女,輕笑道:「是啊,感謝他當年不娶之恩。」
我才能跨越生死和愛人相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