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
美女何苦為難美女?
我當機立斷,求助蒼沐。
他好歹是這裡的山神,感應一具屍骨在何處,還不是輕而易舉?
楊恬漲紅了臉。
她支支吾吾,想要再搶救一下:
「或許,我可以再想想……」
還沒說完,就被我用食指抵住了嘴:
「不,你不可以。」
再這麼走下去,墳還沒挖,我倒要先把山裡的蚊子給喂飽了。
蒼沐的眼神,在我裸露的小臂處一掃而過。
那裡星星點點的,已經起了好幾個小紅包。
他冷臉:
「這是另外的價錢。」
我秒懂:
「之後給你全換成最好的老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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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沐閉眼開始搜尋:
「超大根。」
給他跪了。
買!
買大的還不行嘛!
7
山神牌導航,貴。
但好用。
不到五分鍾,我們就找到了埋骨地。
「對對對,是這兒!」
楊恬指著面前兩棵樹:「一高一矮,我就說我沒記錯!」
我看她臉上的認真,不似作偽。
忍不住問了一句:
「恬啊,你以前自己出過門嗎?」
她秀氣的眉毛擰起:
「為什麼要自己出門?沒有司機嗎?」
哦,原來是路痴啊。
那沒事了。
我冷漠地終結這個話題,扛著鏟子就開挖。
楊恬粉拳緊握,在旁邊給我打氣:
「加油!」
「蓓貝,用力,不要憐惜我!」
呲啦——
我手一抖,鏟子差點沒砸到自己的腳。
不是,這話可不興喊啊。
蒼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雙眸微眯。
僅一眼,楊恬就立刻閉上了嘴。
甚至因為害怕,開始控制不住地打起嗝來。
「嗝!」
「卡沓!」
「嗝嗝!」
「卡沓卡沓!」
我的刨地聲,和她的打嗝聲,完美地湊成了二重奏。
優雅,真是太優雅了。
直到鏟子發出一聲沉悶的摩擦聲。
「挖到了!」
瞬間,一神一鬼都看了過來。
我剛要用力把土層挑開,眼前就驀地多出一團黑影。
速度奇快,直衝面門。
「蓓貝!」
耳邊響起楊恬的喊聲……和風聲。
等我回過神時,腰被摟住。
草木香氣,爭先恐後地往鼻子裡鑽。
蒼沐衣袖翻飛,剛剛竄出來的那團黑影發出一聲慘叫,化成了虛無。
「有沒有被傷到?」
見我搖頭,他才松開手:
「愛財的同時,能不能也顧及一下自己的小命?」
「要是被那屍鼠咬到,你這凡人之軀,不出片刻就會因屍毒攻心而死。」
細聽之下,竟從這話裡聽出了幾分別扭的關懷之意。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難得地縮著脖子沒有反駁。
蒼沐見我盯著他,下颌微微緊繃:
「看什麼看,低頭!」
我不服:「幹嘛?」
他深吸口氣:「你頭發亂了。」
我下意識伸手去摸:
「沒亂啊。」
蒼沐直接伸手去推我的腦袋,我整個人就往後仰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艹!
……之前應該罵回去的。
我沒好氣地爬起來,隱約聽見他在嘟囔著什麼「我亂了」之類的。
呵。
亂不死你!
等我扭過頭,就看到楊恬在捂嘴樂。
那笑容,簡直一言難盡。
「還笑?」
「趕緊來找你的簪子!」
二十億可還在土裡埋著呢。
這兩人……
能不能靠點譜?
8
下山時,我笑得見牙不見眼。
發財了。
楊恬抱著自己的屍骨,有些傷感。
看她這樣,我都不好意思樂了。
剛準備安慰兩句——
她哀怨無比道:
「這白骨太幹癟,我之前可是 36D 啊!」
我一臉懵。
錯付了,告辭!
蒼沐明顯也看不下去,他一步踏出,徑直消失在眼前。
「明天一早,我就去警局。」
「等事情結束後,再把你的屍骨厚葬。」
我象徵性地安撫了下楊恬,轉身去攔出租車。
她在身後喊道:
「棺材要用金絲楠木,其他的我睡了會過敏!」
腳一滑,我直接摔進車裡。
司機晃了晃腦袋:
「奇怪,怎麼感覺耳邊嗡嗡的?」
……
楊家別墅。
有人敲響了二樓主臥的房門。
下一秒。
「滾!」
男子怒斥聲從裡面傳出。
管家苦著臉,咬牙道:
「先生,方大師來電說,山上的墳被人動了。」
話音剛落,屋內安靜了一瞬。
緊接著,房門被打開。
楊天成衣衫不整地走出來,身後還跟著個性感的年輕女孩。
他滿臉驚怒:
「你說什麼?」
半個小時後,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趕到。
一見他,楊天成就迎了上去:
「方大師,我派人去看過,屍骨不見了!」
「這……」
方崇抬手直接打斷:
「屍鼠死了,那人就是奔著屍骨去的,墳邊定還殘存著些許氣息。」
「別急,我有辦法找到他。」
說完,輕拍袖袍。
周圍陰氣四溢。
有隻面目猙獰的鬼物,從他的袖口飄了出來。
9
回到家後。
我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放好。
蹺起二郎腿,美滋滋刷起了手機。
隻不過待著待著,就感覺渾身冷飕飕的。
現在可是夏天啊。
空調都沒開,室內溫度卻低得像冰窟一樣。
我搓了搓胳膊,狐疑地——
從衣櫃裡搬出了幾條毛毯。
不管了。
快樂第一位!
兩個小時過去後,人越來越精神。
剛想起身倒杯水,耳邊突然有個聲音陰惻惻地問:
「你還睡不睡了?」
我心裡一驚。
這麼嘶啞難聽,肯定不是蒼沐。
但緊接著,身子就被往旁白一拉。
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我詫異:
「你,你進入換聲期了?」
他嘴角抽了抽,伸手向半空中抓去。
下一刻。
空空蕩蕩的地方現出個枯瘦鬼影,全身黑氣縈繞。
它正滿臉怨毒地看著我。
蒼沐眼底泛起冷色,揚手就捏了個法訣。
那鬼影瞬間蜷縮成團,臉上的五官猙獰地擠在一起,發癲似的直顫。
嘶。
看著都疼。
我訥訥道:「這怎麼有隻魘鬼?」
蒼沐凝眸望來,意味深長:
「你懂得挺多。」
沒等我接話,他又繼續說:
「既然認識是魘鬼,那也知道它必須得入夢才能勾人魂魄吧?」
「安蓓貝,你可以啊。」
「讓負責壓床的鬼,凌晨三點還在看著在床上刷手機的你。」
我:「……」
眼神飄忽間,不慎和那鬼影對上。
它嘰裡咕嚕,罵得可髒了。
我無辜攤手:
「真的不怪我。」
「還有四個小時二十分鍾五十八秒就要變成富婆了,這誰能睡得著?」
魘鬼,卒。
當然,不是被我氣死的。
蒼沐見它張牙舞爪,還想撲過來,抬手就給滅了:
「那邪道豢養的這鬼物,害過不少人命。」
「當誅。」
10
楊家。
方崇渾身一震,偏頭猛地吐出大口鮮血。
「鬼、鬼契反噬。」他眼裡閃過驚懼,「看來是踢到鐵板了!」
楊天成嚇了一跳,惶惶不安起來:
「大師?」
方崇目光陰沉,起身就走:
「這事我管不了了!」
隻是他剛邁出楊家大門,倏地就被一道雷電劈中。
整個人在須臾之間成了焦炭。
追出來的楊天成,猝不及防之下沒剎住,直接撞上去。
那堆焦炭,瞬間散落在地。
「哇噢~」
我從蒼沐凝出來的水鏡中目睹了全過程。
「真是屍體哇哇涼,骨灰輕飛揚啊!」
他手一揮,畫面消失:
「邪道,也當誅。」
我豎起大拇指:「給你點贊。」
……
將證據交到警察局後,警方很快就立案偵查。
據說楊天成是在機場被逮捕的。
他做賊心虛,連夜就想逃往國外避風頭。
警察抽絲剝繭,真相水落石出。
三條人命,足夠楊天成將牢底坐穿了。
還有那個肇事司機,也被重判。
他們收監的當晚,楊恬沒在廟裡。
蒼沐被我用老檀香哄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二天。
她才哼著小曲,飄了回來。
我擠眉弄眼:「怎麼樣?」
楊恬眉飛色舞:
「可慘了,兩人嗷嗷號,獄警氣得拿警棍『啪啪』揍……」
蒼沐咳嗽兩聲。
她立刻撇清:「我什麼也沒幹。」
「就友好地和他們打了聲招呼而已。」
我眯起眼睛:「你確定?」
楊恬仰起下巴:
「當然!為了表示友好,我都把頭摘下來給他們鞠躬了。」
……
牛。
一本正經嚇死人的天賦型選手啊。
蒼沐也沒想真的追究,他正色道:
「事情已經了結,你該入輪回了。」
本以為楊恬會乖巧答應。
但她卻後退了兩步:
「如果不是蓓貝,我也看不到那兩人伏法。」
「我想等到把她送走,再投胎。」
我:「?」
雖然這份心意是好的,但聽起來怎麼就不太對勁呢?
蒼沐皺眉:
「絕無可能。」
楊恬「唰」地躲到我身後。
她可憐兮兮:「蓓貝。」
我想了想到手的股份,輕嘆口氣。
拿人手短啊!
「就讓她,多留些時日吧。」
見我幫她說話,楊恬嘴角立刻就翹了起來。
都沒留意到我後面那句小聲的嘟囔:
「總歸……不會太久的。」
蒼沐眸光變深,沒松口。
我霸氣側漏:
「給你修廟!塑金身!」
他垂眸:
「成交。」
11
二十億的股份所屬權變更,再加上其中充斥著濃烈的豪門恩怨色彩。
這件事一下子就衝上了熱榜。
電話那頭。
陳嫣發出了土撥鼠叫:
「苟富貴,勿相忘!」
我大手一揮,直接畫餅:
「女人,你的福報來了。」
她「嘿嘿」地笑,說明天就辭職,幫著我一起交辭呈。
我當即制止:
「為了那點錢,還值得跑一趟?」
陳嫣甜甜應道:
「你是富婆,聽你的。」
淪陷的不隻是她。
自那之後,我身邊突然冒出了很多追求者。
酷帥狼狗,可愛奶狗,深情暖男……
各種類型,可謂應有盡有。
有的為獻殷勤,甚至追著到了山神廟:
「我隻想送姐姐花,不會打擾到姐姐上香的。」
我捧著那束被硬塞進懷裡的玫瑰。
忍不住嘚瑟:
「看看,香不香?」
楊恬湊了過來,剛要聞。
蒼沐滿臉嫌棄:「不香。」
「而且醜。」
我:「……」
楊恬順勢勸道:
「蓓貝,你別被那些臭男人拐跑了。」
「我從小身體不好,都沒怎麼出過遠門,交心的朋友就隻有你一個。」
嘖。
美女含淚,這誰受得了?
我直接向蒼沐討要養魂木,決定帶著她和陳嫣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說來也怪。
他給得非常痛快。
就這樣。
我們兩人一鬼,幾乎把國內遊了個遍。
海南、成都、杭州、西藏……
邊散心,邊捐款。
我手上的財,幾乎是在以光速在散出。
陳嫣看得心驚。
她半感慨,半開玩笑: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怕錢花不出去呢。」
誰承想,一語成谶。
12
上一秒,我還在異域的熒光海灘赤腳漫步,下一秒,我就突然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體內的器官,飛速衰竭。
各項檢查都做了,醫生卻依舊找不出原因。
僅僅一天過去,我就已經起不來床了。
陳嫣撲在病床前,泣不成聲:
「安蓓貝,你好起來吧。」
「我不要什麼連鎖店,也不要什麼一夜暴富,隻要你能好起來……」
這傻姑娘,和我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
自記事起,就最依賴我。
不過還好,楊氏集團的股份已經偷偷給她留了一部分。
足夠衣食無憂的。
楊恬也眼眶通紅。
她明顯手足無措,連魂體都在抖:
「嗚嗚,都是我不好!」
「我不應該說要送你走的,蓓貝,都是因為我!」
得。
又一傻姑娘。
我剛要開口,病房裡就驀然多了股草木香: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蒼沐撕裂空間,一步踏出。
我費力地抬起手,指向楊恬魂體所在處。
他沉默片刻。
而後一揮衣袖,鬼門大開。
我衝楊恬笑了笑:
「去吧,此時入輪回,還能和你父母有一世親緣。」
「下輩子健健康康,諸事順遂。」
她淚眼蒙眬,似乎明白了什麼。
但最後,隻來得及回眸多看我一眼,就被鬼差牽引入鬼門。
蒼沐踱步靠近。
他在床前蹲下,好像執拗地想要個回答。
我能感受到,我體內的生機在快速流逝。
忍不住輕笑道:
「你都猜到了,不是嗎?」
「小山神。」
蒼沐的長睫輕顫。
我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隻看到他薄唇微啟:
「我會去找你。」
13
人間十年,天上一日。
我醒來時,守在旁邊的小神侍瞪圓了雙眼。
她驚喜得語無倫次:
「神女,你這劫,歷得好快!」
「前日天宮開了賭局,好多星君押你要十日才能從凡間歸來呢。」
實不相瞞,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當初下凡,天道可謂將能壓制的全都壓制了。
我主財。
它便壓我財運,定我散財之命。
散出去做善事的財,就會轉化成功德。
隻有積攢到一定程度,才算歷劫成功,元神歸位。
原本以我的情況,哪怕做個勤勤懇懇的社畜,每天 996 到死才堪堪能掙到所需的錢財。
可誰料,居然遇上外掛了呢。
「神女,宮外求見鈴在響。」
小神侍突然出聲, 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哪位星君?」
「是……山神蒼沐。」
這麼快?
說外掛,外掛就到。
宮門大開, 月華傾瀉。
身著墨色衣袍的人緩緩走近。
暗香湧動,一如既往。
「蒼沐,前來拜謝神女。」
我有些不好意思, 一開口就露了形:
「談不上,當時我就是財心起,沒控制住。」
這也是實話實說。
人間動蕩,天界因此破了個大洞。
就連補天石都填不上。
眾神清楚, 非一神之力, 不可填補。
但誰會願意呢?
於是, 有神提出,將蒼衍山作為補天料。
那是座千萬年前就存在的古山,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誕生神祇。
最後, 我站了出來。
甘願散去一身神力,修補天界。
無他, 隻因蒼衍山下遍布金礦,填了實在可惜。
這也隻有主財帛的神才做得出來。
神力散盡, 我被迫陷入沉睡。
再次醒來時, 就聽聞蒼衍山生靈了, 一步成神。
山神蒼沐,能群挑天宮眾星君而不敗。
匆匆從小神侍那兒聽了幾句, 我就被天道送下凡歷劫。
它也是煞費苦心。
因為隻有歷劫,才可以穩住幾近要支離破碎的神格。
而我又誤打誤撞, 遇上了蒼沐。
由於先前的事,天道對上他時,多少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所以,隻要在他身邊, 制約就會松動,我的財運便無法被壓制。
最後,直接開掛歸位了。
蒼沐輕笑:
「不管怎麼說,神女還是對我有大恩。」
我拱手;
「小神侍都和我說了,你之前打上天宮,想問出我的託生去處。」
「雖然那些星君不肯說, 但你最後還是幫到了我。」
「恩抵義在,日後我的香火分你一半!」
他愣了愣, 沒有說話。
我眉梢輕挑:
「你不知道, 現在的世人啊——」
「求姻緣的菩薩他們看都不看,但在財神殿裡卻是長跪不起的。」
「所以, 香火旺著呢。」
蒼沐這才回過神來。
他點漆般的眸子裡,像有亮光流動:
「這麼說,我也應該去財神殿拜拜了。」
我疑惑:
「你要求財?」
他愣愣地看著那擋了個空的右手,茫然和驚愕凝在臉上。
「「我」「不, 我向神女求姻緣。」
唔……
我驚在原地, 不敢接話。
蒼沐自顧自地繼續說:
「先前在凡間猜出是神女後,我就又上了趟天宮。」
「在那賭局上押了注,不多不少,全盤贏下。」
「如今, 略有薄產……」
糟糕。
財帛動神心。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要不,就求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