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遇到這樣的事了啊!
雨越下越急,我吸了吸鼻子,看著面前的兩條小路。
二選一總能蒙對一個。
可這雨……實在是太大了。
我被淋得幾乎睜不開眼,幹脆轉身往回走。
身後起碼還有個山洞可以避雨。
等雨停了就往山下走,就算找不到路,也能找到有信號的地方。
可我沒想到能倒霉到這種地步。
我剛剛待過的洞口——
正站著一隻黝黑的野豬。
跟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小香豬不一樣,他眼睛紅紅還有著兩個獠牙。
體積應該有我三倍之大。
「我 C——」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我的嘴就被人一把捂上。
那人拉著我的胳膊一拽,拉進了一個漆黑的山洞。
「噓,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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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男人從下往上看,鼻梁高挺,下颌線鋒利又硬朗。
是江宴。
我趕緊眨眨眼,他也松了手。
那野豬在門口機械一樣地走了兩步,就沒了蹤影。
「你怎麼在這?他們呢?!」
他把頭發抓到腦後,渾身也淋了個湿透。
「剛才下大雨,攝像機淋壞了,大家就先緊急撤離了。」
「那你呢?」
我瞪眼,悄咪咪地偷看他的腹肌。
「我回來找你,跟他們也走散了。」
意識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捂住了我的眼睛,撩起衣服擰了擰。
真是我的好大哥。
「你真夠義氣!」
我隻覺得一陣愧疚。
他居然因為擔心回來救我,而我卻還想這種事情!
該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破林子一點兒信號也沒有,外面還有野豬。」
江宴頓了頓,忽然開口:
「那野豬是假的。」
「啊?」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他認真的神情,頓時炸了。
「假的?」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再說那野豬還會動呢,怎麼能是假的?
他有些無奈,把外套擰了擰披在我身上。
「那野豬是節目組借過來的機器道具。」
「原本打算錄制的時候放出來的,誰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
說完江宴也有點驚訝:
「你不知道嗎?」
「昨天導演特地說明了。」
「還說那野豬身上有攝像頭,讓我們看見時多給點兒驚訝的特寫。」
我想起昨晚經紀人的輪番轟炸,一陣後悔。
當時我還以為他又要說讓我炒 CP 的事兒,幹脆就沒看。
「那你幹嘛要把我拉過來?!」
他略帶猶豫:
「我以為你出來撿木頭,就是為了躲鏡頭。」
我啞言,沒想到被他看穿。
眼下那野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江宴轉過身讓我擰一下衣服,又拉下了我身上背的柴火。
好在我用衣服蓋著,中間的沒有淋到雨。
「你給柴火擋雨都不給自己擋?」
10
「這種情況下,柴火不比我有用?」
他沒說話,拿出打火機點上,山洞裡頓時暖和了起來。
「不要怕,這個林子裡是沒有野獸的。」
「一會兒等雨停了,我們就下山。」
我點頭,有人作伴兒就沒剛才那股怕勁兒了。
空氣很安靜,誰都沒說話。
我腳趾快要摳出兩層芭比城堡時,他忽然開口了:
「溫葉,你不記得我?」
「啊?」
我不懂。
「我記得啊,你不是影帝嗎?」
「……」
江宴又是一陣沉默,半晌才咳了一聲。
「那年你暈倒在紅毯上。」
「是我背的你。」
他這麼說我想起來了。
其實用暈倒這個詞,不是很準確。
因為我是裝的。
「裝的?」
他瞪了眼,擰眉看著我。
反正都要退圈了,我也不打算要面子,直接坦白:
「當時我又沒名氣,想蹭波流量,隻有這個辦法。」
我笑了笑,衝他挑眉:
「不過我也沒想到,那時候背我的竟然是你。」
畢竟那會兒我為了表演得像,從頭到尾都沒睜過眼。
江宴臉上閃過幾分震驚。
「這都兩年前的事兒了吧?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我好奇湊過去。
「你不會喜歡我吧?」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卻沒說話。
「……」
不是吧?
真被我說中了?
這也太刺激了吧。
那尷尬的氣氛又上來,江宴耳朵尖紅得嚇人。
「我……」
「我是覺得你挺柔弱的,挺需要人保護的。」
「噢。」
我看著他不好意思別別扭扭的模樣,聳聳肩。
「那都是我裝的。」
「嗯,我發現了。」
他嘆了口氣,似乎是接受了現實。
還有點失望。
我假裝不在意地烤火,心卻跳得飛快。
誰能想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影帝大人,竟然是個別扭懵懂的男人。
而且……
口味竟然這麼奇葩!
「雖然我尊重每個人的性取向。」
我有些同情他。
「但我還是建議你看看醫生。」
「?」
江宴嘴角抽搐,懶得再理我。
我這幾年的小白蓮人設越走越慘。
甚至有時候做作得我都演不下去,別說男友粉了,甚至之前熱搜公然選出我是「男人最不想娶 top 排行榜」的第一名。
沒想到堂堂影帝竟然好這口兒。
尊重,祝福。
我倆都沒再說話。
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但我真的已經厭倦了娛樂圈,不想再與這裡有任何交集了。
每個人都像是戴著面具在生活,看不到任何真心。
就連我自己都一樣。
太累了。
沒過一會兒雨停了。
我倆踩滅了火堆走出去,剛往山下走了一會兒,就聽見一陣哭聲。
走近一看,竟然是餘芳。
她身邊也沒有攝像機,衣服上到處都是泥土。
挺狼狽的。
看見我她轉了轉頭,似乎不想搭理我。
「你沒事吧?」
「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無奈地聳聳肩,對江宴擺了擺手:
「你先下山吧,聯系到人了,記得來接我們。」
他神情有些擔憂,但看了看我的眼神,也沒再說什麼。
餘芳看我支走了他,一瞬間表情難看。
「你、你要幹什麼!」
「你想報仇是不是,我告訴你一會兒來人了我會說的。」
「得了吧你,不嫌累的。」
我走過去看了看,她警惕地捂住腳踝顯然是崴了腳。
「你不是跟著隊伍走了嗎?」
「怎麼還自己搞成這樣?」
看她走這個方向,我有點不確定:
「你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11
餘芳臉頰頓時漲紅。
「你能不能別那麼自戀?」
說完她又不自在地轉過了臉。
「我就是過來看你死了沒,畢竟上次你也救了我……」
噢,她是傲嬌。
我伸了伸手。
「你、你幹嘛!」
「你不是走不了了嗎?我背你。」
她瞪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這是想幹什麼!」
我實在覺得聒噪得很,幹脆蹲下身子直接把她背了上來。
「別廢話了,沒人想害你。」
我的確不是聖母。
但我對她也真的沒有什麼恨意。
娛樂圈裡的明爭暗鬥,水軍拉踩早就成了常態。
有人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地裡卻想整死你。
我跟餘芳做對家一年了。
但除了一同出席節目時的針鋒相對,她還真沒背地裡傳過我什麼黑料。
我不想跟她鬥。
尤其是現在流行什麼雌競,沒必要。
餘芳趴在我背上倒是很老實,似乎想說什麼。
然而半天,也隻是剛發出了一個音就又憋了回去。
「你到底想說啥?」
聽見我不耐煩,她也來了脾氣。
「我本來還想把下個月雜志的封面讓給你!」
「不過現在還是算了!」
見我沒說話,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聲音悶悶的。
「算了,你都背了我。」
「還是讓給你吧。」
我仰頭笑了起來。
「不用了。」
「節目結束之後我就準備退圈了。」
「啊?!」
餘芳叫了一嗓子。
「難不成是因為我?」
「我、我也沒想那麼做的, 這都是經紀人教我的。」
「大不了我跟你道歉,公開道歉也行!」
「不是因為你。」我嘆了口氣。
「我在這裡待得累了。」
「之前我拍了那麼多的戲, 大家都不喜歡我。」
「現在我因為綜藝有了新的人設,又多了很多粉絲。」
「他們喜歡我什麼呢?」
也包括江宴。
他喜歡的是那個嬌柔單純的人設。
而不是我。
餘芳愣了。
「那等我展露出另一面,大家會不會又討厭我?」
我話音剛落, 就聽見前面的呼喊聲。
導演和工作人員找到了我們。
攝像大哥打了傘,那鏡頭依舊沒關。
上面的彈幕不停地刷著。
「我敲?溫葉居然背著餘芳?」
「不是……這還是那個連吃草莓都要兩個手的人嗎?」
「人設吧?感覺她現在還蠻正常的诶?」
「正常?樓上你對正常有誤解吧?她現在這樣簡直就是超人吧?」
「怎麼感覺還有點……莫名想粉?」
彈幕刷得頭疼,我索性不再看。
本以為等回去這陣熱度就過去了,誰知道當晚熱搜竟然出現了我的照片。
「驚!柔弱白蓮竟然是體校新星?!」
各種營銷號都開始發我大學時候的照片。
不用想, 肯定是經紀人放出來的。
「溫葉, 你這次的人設非常好!」
他說著又挑了挑眉毛:
「咱們對家的餘芳, 現在人氣還不如你的一半!」
手機被遞了過來,正是網友的評論。
12
「開局還賣努力人設,結果就她最拉!」
「感覺張延最後都不想理她诶……」
「對啊,做事情偷工減料, 最後還要靠別人救……」
「她之前還蠻好的诶,不知道為什麼要立努力人設。」
我刷了幾頁, 關上了手機。
晚上就是結營的典禮。
餘芳崴了腳,還是拄著拐杖來了, 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現在她的罵聲很高, 估計公司沒給好臉色。
我太理解這種滋味了。
典禮開始時, 節目組做了一個大熒幕。
熒幕被分成兩半,一邊是我們剛進來時的彈幕, 一邊是現在的。
彈幕很多,基本上覆蓋了一半。
然而到我時, 卻直接溢滿了屏幕。
從「這姐們來裝暈的吧?」變成了「姐姐開挖掘機好帥!」
也從「真的不喜歡看見她……好做作」變成了「溫葉好真實啊。」
更是從「這誰……素人嗎?」變成了「溫葉姐姐為你打 call!」
經紀人笑得眉飛色舞。
而節目組把餘芳放到了最後一個,基本上到現在都是罵聲。
她倔強地抬著頭,一字不落地看完。
我心裡並沒有出現該有的舒爽。
一直跟我作對的人,並不是餘芳。
而是這個虛假的圈子。
尤其是現在, 我新增的粉絲和餘芳家的已經開始互撕了起來。
經紀人安排我們倆面露不合,增加火力。
畢竟黑紅也是流量。
到了站位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使眼色了。
而餘芳因為腳受了傷,已經被大家推到了最中間的位置。
「溫葉,你要去故意跟她搶 C 位!」
我有點不願。
餘芳卻忽然伸出了手。
「溫葉,我拉你。」
我一愣, 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經紀人已經得意地笑了起來,然而下一秒——
餘芳握住我的手, 把我帶到了 C 位上。
兩個經紀人的臉, 同時垮了下來。
跟餘芳明爭暗鬥,打臉了那麼久。
直到這一刻, 我才真正覺得一陣舒爽。
我緊握她的手,跟她一起站到 C 位上,朝著攝像機鞠躬。
無所謂,反正我也被罵習慣了。
「「你」公司又翻新了合同想要再籤我。
這次不要白蓮人設了,要耿直女漢子人設。
我拒絕了。
人設是用不完的, 可人不能總戴著面具和標籤生活。
我離開了公司, 買了一間店面。
開了一個面包店。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店面開業那天。
江宴和餘芳都來了。
餘芳神情很得意,仰著臉。
「免費給你當代言人,怎麼樣?」
「這機會別人可是求之不得!」
我失笑, 丟給她一把掃把。
「你有那空,還不如給我掃掃地。」
江宴會來我倒是很驚訝。
他還是那張面癱臉,看著我摘下了墨鏡。
「那天你說我該去醫院看看。」
「我去了。」
「所以我現在喜歡女土匪這一款。」
不是?你說誰土匪?
诶?等等!
你說喜歡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