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鶴:“我是……”
江淮忽然出聲:“我借他校園卡讓他進來的。我跟他認識。”
主任一愣,沒反應過來:“怎麼又跟你扯上關系了?”
“他是我朋友。”江淮說。
薄漸笑了,神情中帶著點難辨的晦暗:“也是我的朋友。”
江淮出德育處的時候,第四節 課還沒下課。
劉暢比他溜得還早,一見自己已經從主要矛盾降級成了次要矛盾,立馬抓住了機會,從德育處流竄而出。
這件事就很他媽離譜……他打架,在德育處站了一上午,要不是劉暢熬不住了,他還得繼續站,薄漸打架,盡管照薄主席的說法,是“和朋友開個玩笑”,但還是沒說兩句話就被放出來了。
差別待遇。
合著學習成績好還是學校特權階級?
江淮推門出了德育處,還沒下課,東樓靜悄悄的,沒聲沒響。
走廊不供暖,一出門就灌進一股冷風。
他把衝鋒衣拉鏈拉到了最頂上,往前走了。薄漸在他右手邊,秦予鶴在他左手邊,江淮默默走了兩步,邁大了步子,從倆人夾中間的位置裡出去了。
可剛剛拉開一個身位,他右手被牽住了。
江淮猛地向右扭回頭,把手往回抽。
抽右手的空當,左邊兒衣袖也被拉住了。
Advertisement
江淮又往左扭回頭。
秦予鶴直直地盯著他,扯著他袖子。
薄漸不緊不慢地扣住江淮的手,錯進手指去。
半晌,江淮有點嘶啞地開口:“你們他媽抓逃犯嗎?放手。”
薄漸沒放。秦予鶴扯著江淮的袖口,好半天,一下子松下手來,手揣回了衣兜。“中午放學有時間嗎?”秦予鶴沒笑,低眼看著江淮,“不說等我回來請我吃飯嗎?”
薄漸捏了捏江淮的手。
江淮沒動:“行……我還有十來分鍾放學。”
他稍一停,又說:“你先走吧,我放學去校門口找你。”
秦予鶴看著江淮一時間沒說話。好久,他又低頭看了看薄漸扣住的江淮的手。
他攏了攏大衣,沒什麼表情:“好,我先走。”
秦予鶴下了樓。
低微的腳步聲愈來愈遠。
江淮瞥了眼薄主席:“您可以把手松開了嗎?”
薄漸垂了垂睫毛:“不松。”
“……”
薄漸說:“中午我也要去和你們一起吃飯。”
江淮無情地抽出手來,薄漸要拉他,他“啪”地打在薄主席手背上:“不行。”
薄漸知道江淮不會答應,也沒想過要逼江淮答應。他含著點笑意問:“為什麼不行啊?”
江淮嗤了聲:“你逼事兒多,難伺候。”
薄漸:“……”
江淮懶洋洋地隨口說了句:“秦予鶴比你好伺候多了。”他說的是吃飯方面,老秦特別好說話,他就是帶秦予鶴去吃路邊攤,秦予鶴也沒意見,不像薄主席,仙女下凡,露水不沾,這個不吃那個不吃,整一事兒逼精出身。
薄漸眼皮微抬:“你還伺候過秦予鶴?”
江淮:“……?”
江淮猛地想起來了上周周五班裡聚餐後去薄漸家做的事,耳朵燒起一股火,他往後仰了仰,帶著慍色:“你神經病啊?我伺候個屁。”
薄漸稍稍側了側頭,和江淮咬耳朵:“反正我隻伺候過你。”
本來就在標記期,江淮覺得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又要止不住了。他瞥見薄漸嘴角的傷口,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嘴還疼嗎?”
“疼。”
江淮:“……”
“那我跟你去趟醫務室?”江淮問。
“不去醫務室,擦酒精疼。”
“……”
薄漸斂眸,細長白皙的手指點了點唇角:“你給我吹吹就好了。”
“叮鈴鈴鈴——”
第四節 課的放學鈴剛好打了。
樓梯拐角空無一人。
江淮衣兜裡的手指動了動,指肚沁出點汗。他迅速,蜻蜓點水似的在樓梯拐角,聽著下課鈴在薄漸破掉的嘴角邊親了下。
他別過頭,往樓下走了:“幼稚。”
薄漸唇角彎起,跟了上去。
江淮悶頭在前面走:“你們兩個打架了?”
“嗯。”
薄漸和秦予鶴能打起來,這種事比秦予鶴突然出現他在學校,還被德育主任抓了還要震撼他媽。且不提薄主席曾放言“好學生從不打架”,薄漸和秦予鶴都沒見過面,這兩個人怎麼能打起來?
江淮停腳,扭頭:“你倆怎麼打起來的?”
薄漸輕描淡寫道:“兩看兩相厭。”
江淮:“……”
秦予鶴一直不喜歡薄漸,這他是知道的。老秦曾多次以革命友誼伙伴的身份警示過他,不要為了一個狗Alpha破壞了強者的終身大業。
江淮記得那時候他和老秦說他跟薄漸屁點兒關系都沒有。
是他沒自知之明。
江淮默了半晌,沒太有信服力地說:“打架不好,以後別打架了。”
薄漸瞥了他一眼。
江淮自己都覺得自己說這種話就純屬放屁,他自己都才因為打架從德育處出來。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就先走了。”
薄漸沒說話,捏了捏江淮的小辮兒。
江淮無情打掉:“拜拜。”
秦予鶴在校後門等江淮。
正好放學點兒,校門人來人往。十二月份了,樹木蕭瑟,天空霧蒙蒙的冷白色。秦予鶴也是那種站在哪兒都招人看的人。
江淮插兜過去:“要叫衛和平一起來……”
秦予鶴忽然手臂伸過來,勾住江淮肩膀,狠狠壓著他,卻半天才說出話,聲音發狠:“操你媽,老子下飛機第一個找你,發兩條微信你他媽一上午都沒回??”
秦予鶴一近一米九的Alpha,皮緊肉實,壓在江淮肩膀上,差點沒給他壓跪下:“我日,你松開我……”
秦予鶴這次沒松,他壓著江淮肩膀問:“發微信不回,打電話不接,江淮,你是不是變心了?”
一回國,秦予鶴這他媽發什麼神經呢。
江淮搡開他,擰著眉:“你有病?我變你媽?”
秦予鶴看著他,鼻尖被凍得通紅。江淮突然想起來他在校門口站得也挺久了,皺了皺眉:“冷嗎,中午去哪吃,我打輛車。”
秦予鶴碰了碰鼻子,眼睛被冷風吹得也有點紅。“隨便吧,你定,我賓館在你們學校附近。”
江淮抬頭:“你不回家住?”
秦予鶴:“我請假回來的,沒敢跟我爸媽說。”
江淮:“……”
“牛逼。”他評價。
秦予鶴又跟江淮勾肩搭背上,他勾著江淮肩膀說:“要不我住你家?沒錢了,住不起賓館。”
江淮瞥了眼他,又把秦予鶴推開了:“叫聲爸爸,我給你拿錢,不用還。”
秦予鶴:“……”
秦予鶴把臉別開了。
秦予鶴喜歡吃辣,江淮定點定了家離二中幾公裡遠的巴蜀火鍋。
出租車來了,秦予鶴進了副駕駛,江淮進了後座。
秦予鶴低頭看著鞋尖兒出神。
江淮話不多,他不是說話,江淮就不會說太多話。
“待會兒吃完,你和我回我賓館一趟。”他扭頭說:“你今年的生日禮物我給你放在賓館了。”
江淮在後面“哦”了一聲。
車窗水汽蒙蒙,手指冷得發僵。
其實秦予鶴不是想說這句話,在校門口想說的也不是為什麼沒回他消息。秦予鶴看著車窗發呆。
今年是他和江淮認識的第十一年。
第71章 火鍋
秦予鶴上小學的頭一天認識的江淮。
他爸他媽從他上小學前就教導他要獨立, 當一個能夠獨當一面,有大Alpha氣概的Alpha。但秦予鶴不想獨立。
他就想賴在爸爸媽媽, 賴在在乎他的人身邊。
他爸沒有把他送到朋友家小孩都去的私立小學去,反而把他送到了一年到頭隻要幾十塊書本費, 小孩按片區劃的公立小學去了。
這裡一個班裡好幾十個小朋友, 老師就一個。
秦予鶴還沒進教室, 就聽見教室裡全在哇哇哇地哭。
嚇得秦予鶴一個屁股蹲兒摔在班門口, 也開始哇哇哭了。
老師忙得屁股著火,捉襟見肘,秦予鶴哭了十多分鍾都沒人管。
秦予鶴越哭越氣,擠不出眼淚, 就倒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吱哇亂叫。
直到他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腳。
秦予鶴捂著屁股,生氣地去看是誰不但沒有安慰他, 居然還踹他。
是一個皮膚很白, 眼睛很黑,表情冷冷的小朋友。
小朋友說:“閉嘴,你很吵。”
然後小朋友向他伸手:“起來。”
秦予鶴抽抽噎噎地想,終於有人管他了。如果這個小朋友對他好, 他就暫且不記他踹他的仇。
秦予鶴的小手抓住了小朋友的小手。
那是第一年。
今年是第十一年。
江淮翻著手機, 忽然聽見前面秦予鶴問:“江淮,你還記得以前的時候嗎?”
他抬頭:“以前?”
“嗯。”
“以前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上個暑假?”
“當然不是。”秦予鶴有點生氣地從副駕駛扭頭過來:“我說小學。”
“小學?”
秦予鶴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淮。
江淮挑了挑唇角:“當然記得啊, 你小學的時候特傻逼……你還有印象?”
秦予鶴:“……”
秦予鶴扭回了頭。
江淮在後面慢騰騰地說:“你小時候……挺煩人的。”
特別黏人,像塊牛皮糖,天天跟個小尾巴似的吊在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