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那個他在二中校園網上看見過很多次了的,還臨時標記過江淮一次的狗Alpha站在窗邊,側著身,恰好和另一個男生說完話,偏頭過來。
那一眼,秦予鶴確定這個狗Alpha絕對心懷叵測。
陳逢澤走了,秦予鶴過來了。
“你就是薄漸?”秦予鶴稍稍仰起下颏。
薄漸輕笑:“江淮的小學同學?”
秦予鶴似笑非笑:“江淮小學同學多了,發小就我一個。”
秦予鶴對薄漸的所有認知,大致來自於二中的校園網。在二中校園網上,有關薄漸的,除了各類表彰貼,宣傳貼,公告貼,投票貼,以及秦予鶴向來略過不計全當放屁的Omega舔顏貼,就是江淮和薄漸的同人文了。
在同人文中,薄主席儼然被塑造成了一個清冷倔強,悽美如花,為愛做O,多次流產的偉大母親(存疑)。
眾所周知,藝術來自於現實。
但一個Alpha,能在校園網上被編得這麼離譜……秦予鶴就覺得薄漸絕對他媽的是用心險惡。
“哦,”薄漸漫不經心道,“江淮朋友也多了……男朋友就我一個。”
秦予鶴忽然靜了。
半晌,他盯著薄漸:“你把你剛剛的話再重復一遍?”
薄漸露出一個禮貌至極的微笑:“哦,江淮忘了和朋友說麼?”
他輕描淡寫道:“我還以為你和江淮關系很好。”
秦予鶴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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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他冷冰冰地盯著薄漸,卻什麼都沒有說,隻問:“江淮現在在哪?”
“你是叫秦予鶴對麼?”可薄漸沒有回答,他一副好學生姿態的假模假樣地笑了下:“二中校規規定,外校學生不得入內。”
他稍頓,問:“需要我叫二中老師來送你走麼?”
秦予鶴眯起眼:“你想打架?”
薄漸微笑:“好啊。”
江淮在德育處呆了三節半課。
一扇一米多點寬的窗戶,他在東邊,劉暢在西邊。他不知道劉暢看沒看他,反正他是沒看劉暢。
看傻逼煩。
道歉沒門,要站就站。他不上課了,要德育主任不嫌他礙事礙眼,他可以在德育處罰站一星期。
三節課,算上課間,三四個小時。
劉暢腳腕子都站酸了,腳底疼,小腿疼……被江淮打了倆星期,剛剛掉疤的腦門兒也疼。
他偷偷覷了東邊的江淮一眼。江淮面牆站著,右手揣兜裡,幾個小時都沒怎麼動過……除了左手。江淮左手有一盆光長葉子的花兒,劉暢覷過去的時候,發現江淮居然在偷偷掐德育處的盆景葉子玩。
劉暢心想不能這麼下去,再這麼下去,德育處的盆景花就要被江淮給薅禿了。
剛好,德育處辦公室老師都出去了。
劉暢悄悄往江淮那兒挪了幾步,又挪了幾步。
劉暢挪到江淮右手邊。
江淮不是沒感覺,心裡嗤笑這傻逼估計是站不住了,放下臉面來找他求和了。
江淮沒動,沒說話,臉上沒表情。
劉暢咳了兩聲清嗓子:“你沒事揪人家德育處老師養的花幹什麼?”
江淮頭都沒轉:“關你屁事?”
“怎麼不關我屁……不關我事?”劉暢說:“你把人家老師的花都給薅沒了,到時候老師不得找我跟你兩個人一起算賬?”
江淮:“一人做事一人擔,我薅的花,我自己負責。”
劉暢心裡來氣,心想操他媽江淮這逼怎麼這麼不上道,就不會給他個臺階嗎??
他又想了想,正義道:“那不對,我不管你,那法律上不是有個……有個包庇罪嗎?到時候你是主犯,我就是從犯!”
江淮:“……”
兩三秒,江淮終於沒忍住,扭頭過去:“你是弱智嗎?”
劉暢咋咋唬唬:“你看你還罵我!”
江淮掀唇:“你再逼逼,我還打你。”
“不行,”劉暢說,“我不經打,你打我一回就夠了。”
見江淮不搭理他,他一咬牙,又說:“我也不是天天就存心想著說人壞話,我說一回也就夠了……以後不說了。”
江淮掀了掀眼皮。
劉暢其實心知肚明,他從高一就煩江淮了,他媽在家沒少和他罵江淮,連帶著他也煩這人,上課睡覺,不聽管教,班主任讓幹什麼就反著幹什麼……當然他更厭惡江淮幹的那件毆打Omega,甚至差點強制標記別人的那件事。
可這件事翻了,不是江淮的錯。
劉暢咬著牙,好一會兒,他轉過身來,向江淮鞠了一躬:“江淮,對不起,我嘴賤,我認了。”
他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你要非得讓我去找主席道歉……那我就去。”
接著,他又補了一句:“但我覺得你打人也不對。”
江淮懶洋洋地扭頭看著劉暢的後腦勺……劉暢還鞠著躬沒起來。
他挑了挑唇角:“想找我和你一起去找德育主任認錯?”
“不是不是,”劉暢連忙起來擺手,“我真認錯……不是光為了跟你一塊去找主任才道歉的。”
他往周圍看了看:“要不我給你寫份認錯書?”
“認錯書就不用了。”
德育處沒人,江淮去拉了主任的轉椅出來……站三個多小時,不至於肩酸背痛,但他也挺累。他坐到大轉椅上,朝劉暢轉了個個兒,背對劉暢:“給我捏捏肩膀,說三百聲我錯了,我就原諒你。”
劉暢一愣:“……?”
老林今天十分頭疼。
江淮和劉暢這倆學生在德育處,當著一片老師的面就差打起來了還是其次,他剛出德育處,劉毓秀又來找他理論。
好歹是同事,劉毓秀對林飛倒不至於對江淮似的橫鼻子豎眼,江淮見義勇為的事兒她也聽說了,所以她就沒拿江淮以前幹的好事說事,單單和老林理論“江淮是不是應該尊重一下她這個當老師的”以及“江淮是不是應該示好低個頭和劉暢一塊趕緊從德育處出來”。
劉毓秀前腳走,後腳許文楊又來了。
許文楊臉色十分緊張:“老師,薄漸和一個男同學打架了!”
老林:“??”
說是打架,但薄漸動手十分克制。
秦予鶴也一樣。
兩個人念頭都大致相仿:“看你不順眼好久了。”
秦予鶴給了薄漸一拳,薄漸給了秦予鶴一腳。
打完,薄漸抽出紙巾擦了擦出血的嘴角,慢條斯理地折起來,扔進垃圾桶,秦予鶴抵在牆邊冷著臉整理衣服。
然後兩個人一起被回教學樓上廁所的德育主任撞見了。
德育主任叫止,秦予鶴聽都懶得聽,掉頭就要走,薄漸側頭,碰了碰嘴角,笑著說:“江淮在德育處,不去麼?”
秦予鶴腳步一頓,又掉頭回來了。
江淮在德育處讓劉暢給他捏肩,他慢騰騰地喝了口劉暢給倒的水:“用力點,早上沒吃飯嗎?”
劉暢恥辱欲絕:“你……”
“你什麼?”
“……你說的對,我用力點,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江淮一時喟嘆,想起他被老林勒令上臺背誦檢討書上三百多句“我錯了”的歲月。
德育主任也頭大……薄漸,學校一頂一的好苗子,還是學生會主席,怎麼做得出來在學校打架的這種事?
薄漸這個學生,他罵也罵不出口,隻能邊走邊嘆氣:“你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後面那個同學是幾班的,叫什麼名?”
薄漸微的一笑:“不知道……第一次見面。”
德育主任眉頭緊皺,先擰開了辦公室的門:“什麼叫第一次……”
一進門,德育主任抬頭,看見江淮坐在他的轉椅上,拿著個一次性紙杯,後面劉暢正給他捏肩膀,整一上時代重點打擊的舊社會邪惡地主形象。
他一下子怒從心起:“江淮,起來!讓你來德育處幹什麼來了??”
江淮嗆住了。
日。
薄漸怎麼和秦予鶴一塊兒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是什麼讓你們產生了我會寫“我愛他他不愛我他愛他他不愛他我為了他深夜買醉失去青春”這種狗血劇情的,居然還有小憨憨說不敢往下看了??
是江淮考到五百分了還是物理及格了給他的勇氣搞這一套?
第70章 有病
問, 在什麼情況下,兩個人風牛馬不相及的人, 譬如你的高中同學,和你的小學同學, 會疑似牽瓜帶葛地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江淮覺得今天他可能沒睡醒, 跟德育主任大眼瞪小眼。
德育主任看見江淮不但不起, 還瞪著他看, 氣得險些背過氣去:“還不起來!你倒舒坦!”
劉暢嚇得一個激靈,心想聽江淮這狗東西的話果然他媽的沒好下場,連忙推了推江淮肩膀,用氣音說:“你起來啊!”
江淮這才起來, 劉暢趕緊屁顛屁顛地推著主任的椅子把椅子推回原位,江淮一口喝完了紙杯裡剩下的水, 捏癟, 扔進垃圾桶。
倆人站直,一左一右。
主任身後,薄漸跟秦予鶴,一左一右。
江淮神情微妙, 瞥了眼薄漸, 又瞥了眼秦予鶴……這才幾號,老秦之前不是說他十二月中旬的飛機嗎?
就是學校提早放假了, 秦予鶴跑他們學校來幹什麼?
就是跑到他們學校來了……秦予鶴是怎麼進的德育處?
他多看了眼秦予鶴,結果發現秦予鶴一直在盯著他,他看過去, 秦予鶴掀唇,用嘴型叫了他一聲“江淮”。
江淮在看秦予鶴的時候,薄漸在看江淮。
江淮感覺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頭皮發麻起來,也看了眼薄漸。
薄主席向他彎了彎唇角,江淮這才看見薄漸嘴角不知道怎麼破了一點,還在流血。
老秦上回回國是暑假,江淮還想過挺多次等老秦回國,找他幹什麼去,比如吃飯,鍛煉身體……但決計沒想過相見德育處。
上兩個打架的學生還沒處理好,這又來兩個,德育主任心煩得不行,衝江淮劉暢揚了揚手:“讓你倆自己解決矛盾,你倆倒解決得挺徹底,肩膀都按上了……繼續回去站著,等你們班主任過來把你們帶走。”
他轉頭,看見薄漸,嘆了口氣,轉而看向秦予鶴,不虞地皺眉:“你叫什麼名,哪個班的?”如果他見過這個同學,他肯定有印象,但他不記得級部有這麼一號人。
主任問:“你是高二級部的嗎?”
秦予鶴眼皮微抬,看著江淮,卻對主任說:“老師,我不是你們學校的。”
主任:“?”
秦予鶴手搭在後頸上,指節咔吧響了兩聲,他散漫道:“從校外翻進來的,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傻逼,過來找他打一架。”
秦予鶴口中的“傻逼”顯然指薄漸。
薄漸素養良好地不予評價。
秦予鶴沒說他認識江淮,隻稍一停,思索起薄漸在進門前的說法,認可道:“我跟這傻逼·確實是第一次見面。”
主任:“?”
主任快被氣笑了:“第一次見面就打架?還說不認識?”
這位同學不是把薄漸當傻子,是在把他當傻子吧?
“不算打架。”秦予鶴舔了舔牙,又瞥了眼江淮:“認識,沒見過,網友關系。”
主任:“……”
主任的臉色隻能用“瀕臨爆炸”來描述了。
薄漸這個學生說也說不得,罵也罵不得,他隻能逮住那個能說的,能罵的發火。
劉暢往後縮了縮,縮到德育處牆角的盆景花邊上。
三個人的電影,他不該有姓名。
主任深吸一口氣:“我不管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學校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你說你不是我們二中的同學,你先說你是怎麼進的二中?”
秦予鶴是翻後門西的鐵柵欄進來的,他來過江淮學校,記得先前這有一堵不高的舊牆。現在是改鐵柵欄了,但秦予鶴一能跑能跳,身輕如燕的Alpha,學校就是建個三米多的柵欄都不頂事。
除非學校再把柵欄改成高伏電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