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整整三年的避子藥。
終於生下來了一個女兒。
看著懷裡的小崽子,我和王爺都松了一口氣。
女兒好,女兒好啊!
這一世終於不用被抄家滅門,背上逆臣賊子的罵名了!
1.
我是丞相嫡女,王爺是先皇嫡次子。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上一世結婚後,舉案齊眉,相濡以沫,小日子過得膩膩歪歪蜜裡調油。
成婚第二年生下長子,起名司朔,本想著他能繼承王爺的爵位,安逸一生。
卻沒料到這小兔崽子是個狼子野心的家伙,弑父奪軍權,起兵奪皇位。
戰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而我蕭家與王府成了百姓口中的叛臣賊子。
父親、叔伯、兄弟因擁護皇帝而被坑殺,從小一同長大的皇帝哥哥死於亂箭之下。
聽著天牢外傳來的鍾聲,我知道狼崽子造反成功,登基為皇。而我從王妃變成了太後。
「母後,兒子接您回宮安享晚年。」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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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司朔哪來的臉皮喚我一聲母後。
「呵,叫您一聲母後,便是給您臉面了。」
「我不過是借著你的肚子爬出來,這天下,本該是我的。」
司朔的眼睛裡滿是恨意。
「你到底是誰!」我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我與王爺教出的孩兒,怎麼會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蕭雲瀾,你忘了。
「我是你的太子哥哥啊。」
太子?
太子死時我才十二歲,母親帶我去皇宮參加宴席,我在花園裡迷了路,不小心撞破了太子正在非禮一名宮妃。
太子將我丟入了蓮花池,好在王爺路過拼了命將我救上來,自此留下了咳疾。此事鬧開,太子被廢,圈禁一年後就暴斃而亡。
「皇位,本該是我的東西,隻不過染指了一個女人,若不是你亂跑,又有誰會發現。」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與王爺養了十八年的孩子早被奪了舍!
司朔恨我,自然不會一杯毒酒給我一個痛快。
他拿著繩子,親手勒住了我的脖頸。
元朔 1 年,新帝登基,太後薨逝。
2.
「救......救命!」
我從床上驚起,捂住脖子,窒息感如影隨形。
卻發現自己已不在骯髒的天牢,而是在溫軟的床榻,身邊是已接近十餘年未曾再見的王爺。
王爺此刻也醒了。
看著我,目光沉沉。
「王爺是不是做噩夢了?」我試探著問。
王爺點頭。
「是不是夢到了個狼崽子?」我又問。
王爺這次不點頭了,伸手抱緊了我。
我將司朔的話告訴王爺,兩個選擇擺在我與王爺面前。
要麼重蹈覆轍,
要麼斷子絕孫。
「其實也不是毫無辦法。
「宮廷有一湯藥,可以避子,讓所誕下的孩兒為女嬰。」我就不相信了,那狗屁太子,能接受自己奪個女兒身!
3.
我喝了三年的避子湯,終於誕下了一個女嬰。
王爺看著懷裡皺皺巴巴的小嬰兒,樂呵得像個傻子。
王府上上下下都不能理解王爺的想法,母親還專門遞來書信,提點我膝下尤空,雖與王爺青梅竹馬有兒時情誼在,卻也還需有個兒子,才能站住腳跟,後半輩子無憂。
不,娘親,你不明白。
我要是生個兒子,大家都不得安生。
4.
一晃十五年,我與王爺隻有這麼一個女兒。
小姑娘長得好看,眉眼像我,脾氣卻像王爺,不喜釵裙,最愛騎馬鬥雞打架。
「王妃,王妃,不好了。」
閨女今年十五歲,我在府內設宴辦及笄禮,婢子慌慌張張地進來。
「小主子跳水裡了。」
閨女跳水裡了,我可一點都不擔心。
可能上輩子被禍害得太慘,王爺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藝都給閨女教全乎了。
別說這府裡的池塘,就整個京都裡的河道,我閨女都能遊個來回。
「怎麼回事?」我嘴上問著,一邊跟著婢子往外走。
「是為了救一名小公子。」
小公子?
男的?
我心裡一緊,我和王爺光顧著家裡的白菜,怎麼忘記外面可能會有豬這件事。
那小公子該不會是狼崽子的轉世投胎吧!
5.
看著池塘邊剛遊上來的閨女,還有她手裡提溜著的昏迷不醒的少年,我恨不得立刻讓人把荷花池給我填起來。
「娘親。」
閨女的聲音清清脆脆的,任由我給她披上衣物。
「怎麼自己跳下去,又不是僕從死光了。」
「我沒有自己跳下去。」閨女的語氣裡透著委屈,指了指一邊昏迷不醒的男子。
「是他拉著我在池塘邊說話,不知怎麼回事,他擠了下我。
「我下盤穩,我沒事,他掉下去了。」
我聽得嘴角抽搐。
王爺真有先見之明,拳腳功夫什麼的,果然比琴棋書畫有用!
「娘親,我的及笄禮,死了人不吉利。」
看著躺在地上還在往外吐水的少年,我幾乎能確定這就是太子那個狗東西。
「王妃,這怕是嶺南王的小世子......前些日子參加了殿選......這會兒嶺南王妃還在外面找孩子呢。」
就在我想著能不能把人丟回池子裡時,婢子連忙說道。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了殺意。
此事,衝動不得。
嶺南王當初便是太子派系的,與當今聖上本就不親近,陛下登基後嶺南王便去了封地,這幾日剛回京都。
堂堂小世子若是死在了我北王府。
就算無事,也必定惹一身騷。
6.
我派人去打聽嶺南府的事,這一世他還是叫司朔。
也是,畢竟祖上是一家,怎麼起也繞不過那幾個字。
王爺看出我的不安,低聲安撫:「雲瀾,別怕,說不定那狼崽子就這麼去了呢,嶺南王府也不清淨。」
嶺南王一名王妃,一名側妃,而沒名分的通房、妾室、外室遍地開花。
「王爺別太寬心了,那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玩意,今日害人未果,必然還有下一次。」
這幾日嶺南王府的消息一樁樁一件件的往我耳朵裡傳。
什麼小世子感染風寒,一病不起,開始說胡話了。
什麼嶺南王府處置了一名側妃,側妃給小世子下毒了。
什麼——
總而言之,在經歷了落水、風寒、下毒、燒炭後,狗東西還是沒有死。
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以狗東西的缺德,他能活成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
7.
司朔不幹人事,專門幹惡心人的事。
三日後我收到了宮內的召見,陛下說嶺南王世子感恩郡主救命之恩,並對郡主一見傾心,想要求娶郡主,請陛下賜婚。
無憑無據,
我無法直接告訴陛下司朔是故意推我女兒落水。
「陛下,此次婚事,臣婦覺得不妥。」
「有何不妥?」陛下問了這麼一句,我知道他的心思。
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樂業,但嶺南王總歸是個隱患,且嶺南王的封地物產豐富,尤其產銅礦。
陛下想讓我北王府與嶺南王府聯姻,互為牽制。
我同陛下也是一起長大,但當這人登上皇位,終究還是萬事以大局為重,我不怪他,卻不能送女兒去蹚火盆。
「陛下。」
悟兒乖乖巧巧地行了一禮。
「怎麼,悟兒對自己的婚姻之事也有想法?」
「嗯!婚姻之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悟兒要同對方過一輩子的。」
閨女這話可以說是忤逆不孝、不知廉恥,但我覺得她說的沒錯,她的路,總不能被我們拘著走。
重活一世,臉面名聲倒都不重要了,隻想一家人活得安穩長壽。
「那悟兒說說,可看上了嶺南王的小世子?」
「悟兒不喜歡。
「不喜歡小世子,小世子柔柔弱弱的,胳膊還沒有悟兒的粗。
「把他救上岸的時候,悟兒都擔心一不小心把他胳膊給掰斷了。」
王爺輕咳出聲,老臉一紅,悟兒這話說得頗有山匪莽漢之風。
陛下指著閨女大笑出聲:「雲瀾啊雲瀾,想不到你與四弟飽讀詩書,居然教出個喜歡舞刀弄槍的。」
8.
此事並沒因悟兒「荒唐」的話輕描淡寫地揭過。
皇上讓宮侍帶著女兒去御花園遊玩,留下我與王爺商議。
「四弟,朕記得兒時你我三人感情最為要好,如今想來都心生感慨。
「朕知曉你與雲瀾隻有一女,可如今——」
我看了看王爺,交換了個眼神,確定彼此心意一致後,開口打斷了陛下的話:
「陛下可知,臣婦與王爺為何隻得一女?」
「為何?」
「隻因王爺與臣婦想護著陛下的江山社稷,臣婦服了三年避子湯,三年無孕,直至嶺南王世子出生後,臣婦才生下一女。」
上一世,我與王爺成婚第二個月就懷有身孕,偏偏重生後,一直等了三年。
怕是這三年司朔那龜孫都在等著機會,直到他實在等不及了,換了目標,我這才懷了女兒。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新婚那日,我與雲瀾做了一樣的夢。」王爺嘆息,將司朔乃太子奪舍,前來尋仇的事挑著重點告訴皇帝,說到恨急之處,眼眶通紅。
「這......這簡直荒謬!」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雖是一夢境,但我卻怕夢境成真。」
王爺聲音悲痛。
「哪怕隻有那麼一點可能威脅到三哥,我也不願。
「故和雲瀾商議,喝下避子湯,即使無後人以祭香火,但至少能護著三哥萬歲無憂。」
王爺叫陛下三哥,這是讓他念著兒時情誼。
陛下似乎被這些話嚇到,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話,他派人去查,須臾片刻後,暗衛回來給他帶了消息。
數年前,王爺的確去求了太後,取了避子藥,而我常年服用,根本無法再為王爺生出兒子。
9.
「今日之事,陛下雖是信了,卻也不會在明面上處置司朔。
「至於那暗地裡的手段,怕也無法將他置於死地。」
從殿內出來,我與王爺並肩而行,愁容滿面。
下旨賜死司朔,那就給了嶺南王出兵的借口。
而使其他的手段,其實王爺雖不說,我也知道,他也曾派人對司朔下過手,卻每每都能讓他死裡逃生,可見其命硬。
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自然是命硬的。
「總會有辦法。」說話之間就到了御花園,結果我話音剛落,就看見了司朔,這狗東西又在勾搭我的寶貝女兒。
我與悟兒說過,不可告訴其他人是司朔推的她,以免打草驚蛇。
此刻的司朔,正在殷勤地討好悟兒。
「王爺,王妃。」司朔見我與王爺,規規矩矩行禮,手裡還拿著一枚玉佩,那是宗室子弟的東西,若是相贈,必是定情之物。
「娘親。」悟兒躲開司朔,開開心心地跑過來,我將她護在身後。
「那日阿朔不慎落水,幸得郡主相救,所以......」
「區區小事無足掛齒,此事陛下已知曉,給了悟兒恩賞,還有意下旨賜婚。」
「小世子,我與王爺還有事,先走了。」我面上笑得溫和,將他的玉佩重新系到他的腰上,沒有錯過司朔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和算計。
一切盡在掌握中嗎?
怕是得意得太早,我是說了陛下賜婚,卻也沒說是賜司朔與司悟的婚。
10.
聖旨下得飛快。
給悟兒與獨孤家的第七子賜婚。
獨孤家的家主叫獨孤屠,人如其名一樣的兇惡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