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期知道路鶴的意思,接下來並不是重點檢查屍體,因為屍體陳傑蓉會做檢查,而是檢查屍體和周圍環境的關系,一旦屍體裝袋運走,現場的信息可能不完整。
實際上,孟思期也想在刑事現場和屍體旁邊多逗留一會,這件案子是一件極大的懸案,橫跨三十年,說明其中的緣由一定極其復雜,她回到三十年前,又一次次看到多起案件關鍵證據的畫面,那是不是可以說明她在這件案子裡同樣能獲得畫面,從而順利破案。
不過今天這是孟思期第二次接觸屍體了,但是畫面仍舊沒有出現,不過這也不會侵擾她的思緒,她打算靜下心繼續檢查現場。
在路鶴仔細觀摩的時候,孟思期也左右走了走,兩人主要集中在屍體周圍,也是因為這裡可能凝聚了更多的信息。
死者的一對高跟鞋尖並沒有灰塵,但不排除兇手對鞋子做了處理,因為屍體和關於她的一切都非常幹淨整潔。
孟思期的目光移到了竹堆上,在死者腳掌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堆橫七豎八的竹子,但竹堆裡面有幾根卻擺放整齊。
一個非常極具“藝術品”特質的屍體造型,在一個荒蕪的工地內,工地內空蕩蕩的,卻有一堆橫七豎八的竹堆。
孟思期覺得不對,如果她是兇手,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兇手,她絕不會容忍這樣的畫面出現。
除非?這時,路鶴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他的目光從竹堆中收回,看向她。
“思期,你說吧?”路鶴問。
“路隊,”孟思期不知道她的想法會不會與路鶴不謀而合,“這些竹堆可能原來是擺放整齊的。”
“對,被小孩子的足球踢倒了。”
是。孟思期為兩人的想法一致感到欣喜,她也看到路鶴眼底的認同。
可以確定,唯一可以改變這些竹堆軌跡的就是足球,她馬上又給出了新的推理:“我懷疑,這些竹子最初應該是任意棄置在工地內的,是兇手一隻隻地撿回,一隻隻地擺放……”
那一刻,陳傑蓉舔了下厚實的紅唇,眉宇間染上一絲淡淡的不安。
汪維正好走到近前,眉頭緊鎖,“這是不是有些過於變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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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可能性很大,”路鶴語氣肯定說,“汪維你馬上檢查下附近有沒有竹子丟棄的痕跡。”
十幾分鍾後,痕檢科的同事檢查完畢,工地內確實存在許多擺放竹子的痕跡,也就是說,昨天,兇手把工地裡的竹子都撿到了屍體旁邊,整齊擺放而且擺放了一定高度。
這些竹子應該都是工地用於做腳手架的,長度差不多,竹子是圓形的,到底擺放成什麼樣子,對本案有沒有幫助,孟思期沒有什麼思路,她打算回去用火柴搭搭看看。
這邊正式收工,回去的路上,孟思期問路鶴:“之前兩個死者的現場,有沒有搭建類似竹子這樣的東西?”
路鶴開車時說:“第一個死者是死在家中的臥室當中,她的臥室很幹淨,存放了許多貴重物品,女孩家很有錢,但沒有任何貴重物品和錢財丟失。那天父母正好出遠門,女孩一個人在家,她家一直很整潔,因此沒有特殊的發現。”
路鶴的表情忽地凝住,眉宇深蹙,孟思期感覺不對勁,問:“路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太幹淨了。”路鶴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是女孩將臥室整理得幹幹淨淨的。”
“你沒有問問女孩父母平時她愛做家務嗎?”孟思期知道路鶴一定覺得那個家可能是兇手打掃整理的,和工地的現場一樣。
“父母的情緒一直不好,他們說孩子愛做家務,很勤勞,也許這是父母的誇獎,這一點我沒有懷疑。”
是啊,在父母眼裡孩子通常都是勤勞的,在父母出遠門後,女兒將自己的臥室打掃幹淨,做出整理,這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但現在看來,那個臥室可能是兇手事後整理的。
她記得第一名死者名叫杜憐熙,是一名白領,工作第一年,才22歲,和父母住在一起,是獨生女,父母都是公司高管,那段時間父母正好去參加一個外地公司考察,把22歲的杜憐熙留在家裡,實際上女兒並不需要他們過分操心,哪知道就出了意外。
女孩是死在自己的床上,非常靜謐,狀態和工地上的女孩如出一轍,曾經路鶴以為兇手在女孩家逗留的時候約一個小時,因為化妝需要大量的時間,但如果兇手整理了死者的房間,那麼一個小時是遠遠不夠的,他一定不是一個急性子,可能做事很優雅,並且非常有時間觀念。
“那麼第二名死者呢?”孟思期問。
“第二名死者是死在練琴房,女孩那天在琴房練琴,因為下雨和家裡打了電話,可能要晚上回家,琴房的東西不多,但很整潔,那家琴房是個私人老板開的,他本人也是鋼琴老師,那天他去應酬了,把女孩一個人留在了琴房,應酬完之後,大概七點半他回到琴房的時候,發現女孩躺在鋼琴鍵板上,所以報了警。”
“我們去勘察現場的時候,確實發現現場很幹淨,老板說女孩勤快,平時會幫他房間收拾,所以沒有引起懷疑,不過現在看來,兇手應該也對那間琴房進行了整理。”
孟思期記得那天晚上下了大雨,她正好在路鶴家沐浴,當時路鶴還沒來得及換上幹淨的衣服就緊急出了警。
第二起案子的照片她也看過,死者名叫殷默,大二學生,現場照片更加詭異,因為女孩是躺在鋼琴鍵盤上的,讓人有種奇怪的錯覺,她像是為藝術獻出自己的生命。
誰能想到一架每天彈奏的鋼琴會成為她死亡的棺木。
第154章 [VIP] 紅妝連環殺人案(7)
傍晚, 路鶴開車回到警局後,兩人一起騎車回住的地方,忙了一天很疲憊, 孟思期本來隻想回去早點休息, 路鶴給孟思期煮了一碗面條。
晚上她一個人趴在桌上用火柴擺了許多種造型,但是擺不出高度,在反復試驗了幾回後, 她終於能讓火柴立起來了。
首先把火柴首尾相搭擺出一個井字,隻要井字搭高就能形成一個小正方形容器, 然而可以將更多的火柴插入容器。
假設刑事現場, 足球正好踢中竹堆, 打在插入井字的站立竹梢上,足以使並不穩固的井字轟然倒塌。
孟思期覺得這隻是一個很小的生活常識, 但是兇手卻將亂糟糟的工地變成了一個整齊的“藝術品”。
雖然推導出現場的設計, 但是孟思期並不清楚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疲憊,晚上孟思期睡得深沉, 第二天也起晚了,好在離警局近, 準時趕到了警局。
她打算在二隊辦公室報道後, 再去一隊辦公室和路鶴匯合,但是剛放下背包, 趙雷霆就走了過來, 他滿臉愁容,唉聲嘆氣,孟思期很少見他這般, 一定是他發生了很在意的事,她忙問:“你怎麼了?”
“你來一下, 我跟你說。”趙雷霆走出了辦公室大門。
孟思期跟了出去,一直跟到會議室,趙雷霆把門關上,馮少民和唐小川都在辦公室,趙雷霆可能並不想他們知道。
他關上門,顯得有幾分鬼鬼祟祟,轉過身對她說:“你還記得我妹妹在圖書館門口被人表白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這發生也沒多久。
“本來這學校吧也該放暑假的,也不知道誰他媽不要臉,在學校貼了個大字報,說我妹看不起窮人,別人向她表白,她還打人家耳光。有人竟然貼了一張掌摑的照片。”
趙雷霆說得氣憤填膺,孟思期覺得這事太離譜了,明明那天趙語婷是受害者,當時鄧含亮以家庭條件不好為由道德綁架趙語婷,在趙語婷轉身欲要走時,又抱住她大腿,趙語婷情急之下才拍打了他,結果竟遭人誹謗。
她冷靜地想了想,鄧含亮應該不會做這種背信棄義之事,他那天明明有反悔之心。
現場人太多,太嘈雜,她根本沒注意有人拍照,那麼是什麼樣的人要誹謗趙語婷呢。
她問:“語婷心情怎麼樣?”
“能好嗎。”趙雷霆苦澀說,“這幾天不吃不喝,又加上前天去電視臺面試,狀態很差,回去的時候傘還吹飛了,全身都湿透了。回來就感冒了。”
孟思期卻聽到了重點,“電視臺面試”。她忙問:“你說語婷前天去電視臺面試,市電視臺嗎?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中午,吃完午飯就去了,雨太大了,回來就生病了。”
第三起紅妝案就是前天發生在市電視臺附近,也不知道趙雷霆是不是已經知曉了。孟思期覺得不管他知不知道,先不要提起這件事,以免讓他擔心,她平靜了幾分情緒說:“你和語婷聊過嗎,學校有什麼樣的人對她有偏見?要用大字報的方式誹謗她。”
趙雷霆倒苦水說:“我妹妹吧,從小就是寵大的,說話做事都由著自己性子,但是呢又不果斷,你看到了那天被表白吧,她還怕在那種情況下傷害到人家,但是呢又不懂得正確的方式,所以她這種性格肯定會得罪人。”
孟思期覺得趙雷霆對妹妹的性格倒是分析得很接近,她對趙語婷也有些了解,趙語婷有自己的想法,卻容易以自我為中心,往往也會讓別人覺得她性格傲慢,但是呢她本性很善良,又容易做假好人,做事的態度並不堅決,這也是一個被寵愛的孩子容易表現出的性格。
趙雷霆說:“我猜,要麼就是追求她卻追不上的男學生使得壞,要麼就是嫉妒她的女學生使得壞,我感覺不會再有別的人了。”
“可是,現在語婷也畢業了,這件事就算鬧得再大,學校恐怕也不管了吧。”
“是啊,所以我不甘心,憑什麼上一個好好的大學最後留下一個壞名聲,這以後語婷對美好的大學生活還能懷念嗎。”
孟思期很理解他的感受,不過這件事確實挺棘手的,在趙雷霆左轉右轉像熱窩上的螞蟻時,孟思期仔細想了想,終於覺得有個方法,她忙說:“趙雷霆,你去找找那個年輕保安,就是那天在圖書館門口和你說話的那個保安。”
“你不會說是那個保安貼的海報?”趙雷霆疑惑問。
“當然不是,我那天看他手裡好像拿著一個小鏟子,他應該經常去學校的櫥窗欄鏟小廣告,他對櫥窗欄的關注應該比較多,他很有可能看到有人貼上誹謗語婷的大字報。”
趙雷霆猛地一拍大腿,“思期,你這是什麼神仙偵探,這你都能想到。”
孟思期安慰似地笑了笑:“就是偶爾看到的,趙雷霆,你去問問是誰吧,千萬不要衝動,你到時叫上我,我和你一起算賬去。”
“好。”趙雷霆欣喜中夾帶著傷感道,“我就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思期,這幾天沒和你一起工作,特別想你。”
“別了啊。”孟思期白了他一眼,拉開門說,“我還要去一隊,不和你闲聊了。對了,我這兩天能見見你妹妹嗎?”
“那求之不得啊,她要見到你,那可開心了。說不定那些煩惱都一股腦煙消雲散。我回去就把她拖出來見你吧。”
“人家都生病了,你能不能對你妹妹好一點,我都懷疑是不是你親妹妹。”
“是是,”趙雷霆委屈道,“你們才是親姐妹。”
“那個,等先把學校的事情快速處理了吧,這不馬上學校放假了,今天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