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合影,是從教室門口方向拍了一張全景,謝文娟站在最後面,幾乎每個孩子都露臉了,他們雙臂合攏置於桌上,身子筆直,滿面笑容看著黑板,有的孩子還露出了豁開的門牙。
他在每一張面孔上閱讀,他甚至將兩張照片上的面孔都對應了起來。
但是這些面孔根本說明不了什麼,二十四年了,應該都已經變了,而且變化不會小,他翻過照片,重新貼在罪案板上,照片背後記錄了每個孩子的名字。
他再次看向信息科整理的名單,快速對應,很奇怪,照片上沒有一個名字和名單上的名字對應。
明明信息科將每一個購買了該進口摩託車的家庭成員貼在了上面。那麼應該不會遺漏,難道是白面人使用了別人的摩託車?
不,路鶴覺得自己走入了誤區,名字並不能代表什麼,一個人讀小學時的名字,不等於是長大後的名字。
他再次翻到照片正面,仔細觀察照片裡的細節。
忽然,在那張教室合影裡,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坐在第四排靠過道的小男孩桌上,圓珠筆和橡皮擦都放在左側,而其它學生,都放在右側。
這說明這個孩子是個左撇子。這個男孩笑得很燦爛,短發,牙齒豁了個口。
路鶴猛然驚醒,他快速拿起那張摩託車名單,飛快用手指滑下去,終於找到了那個名字。
他記得,他見過他,去年年底有人舉報香江大酒店涉嫌組織賣淫、圈養性奴,他前往龍城企業大廈調查龍城企業太子江盛。
他還記得,那天在大廈進門,他還見到了孟思期。當時江盛撫住孟思期的肩膀,態度輕浮,對她毫無尊重。後來他了解過,那次孟思期隻是去龍城企業走訪查案,然而江盛這種行為令人不齒。
他伸出右手,“老羅,去年底,那封舉報香江大酒店的信。還有,阮夢櫻的筆記!”
羅肖國馬上說:“快,快找。”
幾分鍾後,去年那封舉報信和阮夢櫻留下的一個筆記本落在了路鶴的手上。
嚴春和梁雲峰已經將信和筆記本打開。
Advertisement
路鶴仔細一看,果然,字跡有至少八分相似,那一定是阮夢櫻寫的舉報信,隻不過故意歪曲了字跡,她一定不想有人認出她的字跡,但路鶴知道,一個人的字跡即使改變了寫法,仍然改變不了她的習慣。
這封信無疑是阮夢櫻的匿名舉報信,但是白面人可能知道她舉報了,或許就是因為路鶴到達龍城企業調查,讓白面人確信阮夢櫻舉報了他。
於是白面人安排人到清水市毆打了阮夢櫻的弟弟孫夢樹,然後將慘不忍睹的照片寄給了阮夢櫻,以此警告她。
沒錯,這就是阮夢櫻過去發生的事情,她的過去和香江大酒店,和龍城企業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香江大酒店就是龍城企業旗下企業,也是江盛直接管理的。
最重要的是,江盛就是一個左撇子。
和二十四年前的那個小男孩一樣。他們的年紀是對得上的。
那次在調查中,他發現江盛一直在使用右手做事,但是取煙,還有特別需要本能的行為時,他使用了左手,這說明江盛有意隱藏他是左撇子的習慣,但是人不會改變最根本的習慣,他保留的左手的習性,偶爾會展示出來。
路鶴幾乎確定白面人就是江盛,以江盛對孟思期的態度,那天在龍城企業大廈門口,他就看得出來,江盛對孟思期很“親密”,這說明他早就對孟思期圖謀不軌。
他緩緩地翻過照片,與照片正面孩子對應的名字是:何天盛!
龍城企業老董事長名叫江天,名字也不會是巧合。路鶴轉過身,語氣堅定無比:“馬上查龍城企業太子江盛,今天的行程,十分鍾我要知道!”
羅肖國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知道路鶴找到了白面人的答案,他就是龍城企業太子江盛。
他馬上吆喝:“快快,聯系龍城企業,聯系江盛的秘書、助理!他認識的所有人,快!”
趙雷霆整個人都怔在原處,冷汗直冒。江盛,他認識,他根本沒想到這個白面人是江盛,他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他看起來根本就不需要做這些勾當,但是他利用這些財富建立了一個魔窟,西雅圖俱樂部。他是千刀萬剐都難以泄憤的惡魔!
在大家緊急調查時,路鶴雙手握拳頂在桌上,弓著身子,猶如一張拉滿的勁弓,凝視著整個辦公室。
內心咚咚劇烈跳動的趙雷霆,看到了路鶴眼底裡的堅定和果決,但是緊張的辦公室氣氛,卻讓他無法平靜。
電話同時打到信息科,現在整個警局正在以最快速度聯系江盛認識的人,尋找他的蹤跡。
十幾分鍾後,無論是辦公室還是信息科,都給了路鶴一個答案,也給了趙雷霆一個絕望的答案,沒人知道江盛現在在哪。
“砰!”辦公室一聲驚雷,趙雷霆緊張的心髒被這聲巨響驚駭,那是路鶴以拳捶擊桌面的響聲。
他大聲喝道:“繼續找,找不到就全城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趙雷霆今天徹底顛覆了對路鶴的認知,他並非暴怒,但也絕不平靜,他一向冷靜如斯,今日卻狂風怒號。
路鶴快步走到罪案板前,用重重的粉筆在罪案板上畫下一個“×”,將江盛二字四分五裂。
他又飛快地在“白面人”的名字上狠命畫“×”,罪案板上頓時就像畫上一張罪惡的黑白漁網。
“我一定要宰了你!”他咬牙切齒,雙目如血般通紅。
現場一片死寂。
趙雷霆緊緊握住拳頭,用拳頭抵住自己閉上的雙眼,手腕在微顫,他面向一堵牆,拼命不讓自己哭出來。
第146章 [VIP] 極惡白魘(22)
“是你?”孟思期猛地一怔。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龍城企業的太子江盛,她不但意外,而且從始至終都沒有將嫌疑放在認識的人身上。
她記得那次江盛到她家打麻將, 留給了她一張名片, 那一次,也許她的哥哥孟庭哲為了商場的投資,結識了江盛, 並且有意讓她和江盛聯姻。
後來因為了解遊美華和遊勝華的拆遷賠償,她去了一趟龍城企業大廈, 那次是江盛親自接待了她, 也是那一次, 她熟知了江盛的為人,一個不尊重女性的紈绔子弟, 但是她沒有想到江盛竟然是西雅圖俱樂部的幕後黑手, 是紡織廠五個女工枉死的罪魁禍首,是虐待阮夢櫻的惡魔, 是許多年輕女孩和男孩的噩夢,是綁架徐一周的兇手!
他的罪行之多, 簡直罄竹難書!
但是知道江盛的真面目後, 孟思期反而極其冷靜,因為她知道, 江盛一定會被她繩之以法, 被法律嚴懲。
“思期……”江盛發出淡淡的笑,向她走近,嘴角勾向一邊, 甚至有幾分狂狷,“我來接你走了!”
“今天下午就去香港, 然而去澳洲!”他把玩著手裡的刀,眼睛微眯,注視著她的表情,在她面前一米處站定。
“哼。”孟思期鄙夷一聲,“你以為你逃得出今陽市?”
“你想逮捕我?你沒有帶手槍,隻有一副手銬吧,你覺得我會乖乖束手就擒?澳洲我有住不完的房產,花不完的金錢,隻要你去了,這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想挾持一個警察去國外?”
“不,不是挾持,我已經為你偽造了新的身份,無人識破,你以後叫夢妮,好聽嗎?”
孟思期差點啐了一口:“惡心!”
“哈哈……不要急,我為你獻上我的誠意,除了澳洲的房產,我已經送給你了一個禮物,這個禮物不夠大嗎?沒有我,你能抓到他嗎?”
“徐望途?”孟思期疑惑問。
“是,如果我不安排這一切,恐怕他永遠都會活得心安理得吧。”江盛笑了笑,笑得極其得意,極其狷傲。
“你怎麼知道是他?”見江盛笑而不語,孟思期試探問,“二十四年前,在今陽市希望小學,你應該還隻有六歲左右,那時徐望途的妻子謝文娟是你的老師?你從那時候就認識徐望途?”
江盛上揚的嘴角下落了幾分,臉色呈現幾分難以置信,他反問:“你猜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孟思期想拖一拖時間,如果警局發現了她的信號,一定會前往這個方向,機場的方向,至少江盛不會登機潛逃。
“你很聰明,思期,”江盛重新噙上笑意,“不但聰明,你不畏權貴,不喜錢財,不貪富貴,所以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
孟思期並不想回應他。
“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剛才路上你至少兩次丟下信,你想和警局傳遞信息?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毫無智商的反派?”江盛嘴角揚起,滲出得意。
孟思期根本沒想到,江盛比她想象的要難對付,如果江盛發現了她的花招,他一定會對付孩子吧。瞬間有一種失落感縈繞在她心頭。
“雖然你沒有信守諾言,但我原諒你,”江盛笑道,“我不但原諒你,我還給你帶來了一份珍貴的禮物,你跟我來。”
江盛又把玩著手裡的小刀,朝一輛車走去,孟思期記得他平時喜歡把玩香煙,隻不過他此刻換成了小刀,而且換成了左手把玩,這說明他可能是左撇子。
那輛小車裡,如果是存放著“禮物”,孟思期猜想,最有可能就是徐一周。
她的心裡緊張了幾分,跟著江盛的步伐走到了一輛藍色小車尾部,江盛打開了後備箱蓋。
孟思期蹙了蹙眉,徐一周不會藏在後備箱裡吧,這樣小女孩豈不是快悶死了。
打開後備箱,映入孟思期眼簾的是一個手提箱,平放在後備箱內,江盛將拉鏈拉開,打開了手提箱蓋,那一刻,她壓抑著的心髒頓時撕裂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