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民回答:“小孟吧,她之前問詢工作做得不錯,而且一直做筆錄。”
沒想到馮少民直接推薦了她,在路鶴深邃平靜的目光轉向她時,孟思期抿唇淺淺微笑回饋了下。
“行。梁雲峰,你也一起來做下筆錄吧。”
“好,路隊。”
孟思期跟著路鶴梁雲峰到了博物館大門外,此時正是晌午過後,外面仍然有不少人,甚至有記者衝到警戒線外喊:“警官,發現屍體是誰了嗎?”
“死者身份有沒有找到?和博物館有沒有關系?”
“是不是有人惡意制造社會新聞?破壞本市形象!”
然而路鶴始終保持冷靜,並沒有理睬詢問的記者,在民警阻止聲中,孟思期跟著路鶴來到了大廳外面的一個帳篷內。
這個帳篷應該是博物館外圍做支持工作的小據點。裡面正坐著一男一女,男人身著保安服,大約四十多歲,女人穿著一身職業長袖襯衫,戴著藍色帶子的胸牌,大約二十六七歲。
兩人見警察進屋,都站了起來。
路鶴做出請坐的手勢,“兩位久等了,請坐。”
屋內有一張桌子,多張凳子,桌上面不少一次性杯子,還有開水瓶,說明這裡之前有不少工作人員聚集,而保安和檢票員應該就是他們的代表接受問詢。
路鶴伸手取了一個凳子,他沒有第一時間坐,而是挪到了桌旁,又看了眼孟思期,孟思期頓時會意,說了聲“謝謝”。
他自己再次取了凳子坐在她旁邊。梁雲峰坐在了她的另一邊,他提前接到了指示,拿出本子準備做筆錄。
孟思期也有隨身帶本子的習慣,馬上拿出紙筆來。她準備記錄路鶴的提問。
“思期,”路鶴微微偏頭,“問詢你來,我會進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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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期一愣,她沒想到路鶴會把這個任務交給她,她剛才根本沒有做準備,有可能他是聽了馮少民的話,說她問詢思路不錯,也有可能他是想提高二隊在本案的存在感。
每一件案子最後的總結都會記錄各隊員的主要工作,畢竟二隊目前參與進來的隻有三個人,如果整個案子過程中沒有表現,那麼他作為隊長也許會有失公允,因此他可能考慮將這個機會交給她。
孟思期確實在之前進行過不少審訊和問詢,但是路鶴突然給她指派任務,讓她一時之間有些微微的忐忑。
因為以前都是熟悉的同事,而且師父會給她鼓勵,然而她對路鶴的審訊思路並不了解,如果和他的思路完全南轅北轍,可能路鶴會進行大量的“補充”,這會讓她覺得問詢挺失敗的。
但是她絕不能推脫,本身她性格裡就有這種做事倔強的因子,非想把事情做成功。還有就是她也想積極地參與到本案中,能為本案出一份力。
她打開本子,取出鋼筆,動作顯得比平時略慢,也是試圖在準備的過程中快速擰出一條思路。
“思期,按照你思路問。”路鶴又提醒了她一句。
也許路鶴看出來她的緊張,孟思期微笑點頭,“我知道了,路隊。”
她將筆放好在空白的紙張上,以鎮定自若的目光看向保安和檢票員,“請問兩位姓名,在本次展覽擔任什麼樣的職務?”
兩人依次回答。
“警察同志,我是今天展覽的保安,也是維持本次展覽秩序和安全的主負責人,我名叫魏力強。”
“我叫王愛琴,是這次展覽的檢票員,也是小組長,我主要負責遊客的檢票工作。”
孟思期點頭,繼續問:“魏力強,你是今天的大門保安,你有見過推著手推車的小醜進入大門嗎,具體時間還記得嗎?”
魏力強回答:“有,時間不確認,大概就是開展後一個多小時吧,當時人已經很多了,我看到有人推著花,以為是公司安排送花的人,就沒有在意。”
“你們不會檢查進入大門的物品嗎?”
“通常是會檢查的,但主要是針對遊客進行檢查,當時小醜檢票通過了,還戴著藍帶子工作牌,我就以為是公司的員工,所以直接放行了,我主要還是維護遊客秩序和安全。”
“當時是誰第一個發現的屍體?”
“有人說博物館裡被扔了一個箱子,沒人管,是我同事報給我的,我就過去查看,當時我們至少有三個保安在,同事打開的箱子,當時……”魏力強的喉結滾動了下,他似乎並不願回憶起那副場景,他略過了細節,“當時博物館就炸了起來,遊客尖叫,跑地跑,蹿地蹿,是我反應過來,報的警。”
“好,謝謝。”孟思期將目光又投向王愛琴,“你好,王愛琴,你是今天的檢票員,也就是說,任何人進博物館都需要經過你這邊是嗎?”
“對,除了博物館領導,都需要從我這邊經過。”
“所以普通工作人員進入需要你們確認?”
“是,工作人員有工作牌的就直接放行。”
“當時小醜進門你是怎麼處理的?”
王愛琴應該是提前在這裡就進行了回憶,因此沒做停留就回答:“那個小醜脖子上掛了我這一樣的胸牌。”她特意拿起了胸牌,帶子較長,胸牌直接展示在孟思期眼前。
胸牌上有張照片,還有姓名,工作人員代號,也就是說每一張工牌都是唯一的。
孟思期對這個信息很感興趣,如果王愛琴看到了工牌信息,或者嫌疑人真人照片,那麼這無疑給破案增加了巨大信心。
顯然路鶴也意識到這點,他朝孟思期看過來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向對方。
即便在問詢的緊張過程中,孟思期仍然能看到路鶴眼底的光芒帶著鎮定、敏銳。
孟思期再次追問:“你看到小醜胸牌上的信息了嗎?”
“沒有,”王愛琴幾乎是直接搖頭,她應該意識到警察提前有這個問題,又補充說,“當時小醜推著車,我以為是今天在展覽會上表演的工作人員,因為今天的工作人員很多,包括在裡面售賣飲用水和零食的。或者是領導的安排,送花卉進去的。那時候,進門的人特別多,小醜停了下,把工作牌拿出來亮了下,我直接讓行了。”
“所以你根本沒留意到工作牌上的信息?”
王愛琴頓了下才說:“不,雖然沒有看清上面的姓名頭像,但是我們公司的工作牌有防偽光,我知道怎麼辨別真假。”
孟思期明白,王愛琴就是做這個工作的,她應該不會犯低級失誤,這個年代偽造工作牌的技術還沒有那麼強,現在王愛琴脖子上就掛著工作牌,牌外殼是透明塑膠,光照時有防偽光,工作牌封塑在裡面,偽造不容易,但也不排除偽裝的可能。
她繼續確認:“小醜的工作牌沒有掛在胸前對嗎?”
“他是那種寬松的小醜裝,上身有個大荷包,工作牌就放在裡面,但是藍色帶子是露在外面的,我當時以為他可能是為了表演,所以就把牌子藏了起來。”
小醜既然刻意隱瞞,也就是說,工作牌的信息可能斷了,本來她還寄希望於記者可能拍到工作牌。
沒有準備,孟思期想不出還有更多的提問方向,她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你們這種工作牌,”路鶴似乎覺察到她的狀態,有意接過她的沉默,問,“都是有記錄對嗎?”
當路鶴問出這個問題,孟思期一下子領略到他的思路。
王愛琴回答:“是的。”
“那行,”路鶴簡明扼要地說,“從你們公司,給我們準備一份工作人員名單。”
“可以,我會馬上和領導申請。”
“我希望沒有人員遺漏。”
“這個不會,我們都有登記檔案。”
雖然是博物館,但是仍然是公司運營,所以工作人員應該都屬於該公司。孟思期覺得這事有了眉目,路鶴直接找到了線索的源頭,如果小醜有工作牌,是公司員工的話,這個事情就可以先從內部徹查。
雖然不排除還有其他可能,譬如偽造工作牌或者借出工作牌,但是一切都有源頭,無疑這是現在調查的重要方向。
孟思期問詢時一直繃著神經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也在心裡對路鶴的思路產生了認同和欽佩。
不過在這時,她也忽然想到一個重要思路,也許會讓偵破方向變得更容易。
孟思期直接問:“王愛琴,能不能在你們提供名單的同時,再提供一份考勤表,我們想知道他們近一周內的請假和曠工情況。”
從今天屍體皮膚表面呈現的色澤來看,孟思期推測死亡時間在四十八小時內,如果兇手完成殺人放血拋屍,那麼一定需要大量的時間,也就是說兇手可能提前就進行了準備,包括那個推車上的鮮花盆栽,應該也是花時間精心準備的,所以兇手絕不會這幾天都把時間放在工作上。
博物館籌備開展前的工作應該都是負荷狀態,因此有休假或曠工的工作人員將會是重點排查對象。
當她問出這個問題,路鶴的眼神再次偏向了她,眼底亦有幾分欣賞的波光。
第89章 [VIP] 花博物館無頭分屍案(5)
下午孟思期和趙雷霆從記者那找到了相關照片, 一起送回了技術科。
晚上,局裡召開了緊急會議,會議室很大, 平時劉局召開會議或是重要案件會在這間會議室討論, 會議室有投影機、罪案板,一張大桌子,圍著不少椅子。
此時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 有刑警一隊二隊,還有法醫科、痕檢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