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死者的頭顱被切除,並不在箱子裡,從箱子的空間來看,如果存放頭顱可能完全沒有地方。但是這種手提箱的面料彈性很好,假如放入頭顱也可以擠下,或許兇手不想破壞擁擠的空間。也有可能兇手是擔心別人認出死者身份所以特意留下了頭顱,進行另外處理。”
“從屍體情況來看,應該是二十到三十歲的女性,具體年齡和死因目前難以確認,需要回去做進一步屍檢。”
“死亡時間現在能夠確認嗎?”路鶴低沉的聲音問。
“血液流失,屍體被破壞,被長距離移動,屍斑會發生移位,也可能有新的屍斑出現。現在還不能完全確認死亡時間,等我們屍檢結果吧。”
路鶴說:“你有沒有感覺,從屍塊擺放的情況看,兇手或許有嚴重的強迫症。”
陳傑蓉點頭,“有可能是。”
“汪維,手提箱和手推車上有什麼檢查結果?”路鶴問。
蹲在箱子旁的痕檢科汪維緊了緊手套,抬頭回答:“目前檢查來看,箱子上有很多枚指紋,但不一定是兇手的,因為當時發現現場的人,打開了箱子,手推車也是同樣的情況,指紋太多,沒有太多檢測價值,這裡人太多,地上的腳印就更沒有價值了。”
看來痕檢的情況不容樂觀,隻能寄希望於屍檢和走訪。
路鶴神情冷靜,又問向一個民警:“小鄭,有目擊證人嗎?”
叫小鄭的民警說:“路隊,封鎖現場時,聽人說有一個小醜打扮的人推過手推車。今天管理出入的保安和檢票員現在都等著問詢,他們在門口的帳篷裡。”
看來這個小醜有可能是重要嫌疑人,但在沒有確認前不能下此斷定。
“可能會有嫌疑人的錄像或照片嗎?”路鶴問。
孟思期能看出路鶴的思路非常冷靜,剛才過來時,她就發現路鶴在抬頭張望什麼,也許他在觀察室內是否有錄像設備。
花卉博物館是市重點工程,雖然攝像頭在這個年代的使用率很低,但不排除在這個重要的場合使用。
有人因為路鶴的話也朝頭頂望了望,整個博物館是單層結構,屋頂很高,屋頂上有巨大的燈,應該是方便夜晚照明參觀,但是確實沒有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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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峰,室內有沒有錄像設備,你和博物館負責人確認下。”
梁雲峰馬上回答:“好的路隊。”
“那有沒有可能盡快確認嫌疑人的特徵?”路鶴再次拋出新的問題。
嫌疑人是小醜打扮,可能就是故意隱藏特徵,但是即便是小醜,他的高矮胖瘦,行走姿態,還有某些形象特徵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
大家一時陷入沉默,羅肖國咂了一下嘴巴,似乎有意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聲音響亮:“路隊,我馬上聯系下畫像師,找幾個目擊證人快速把小醜的樣子畫一下。當時小醜的出現,可能引起了一些關注,還有保安和檢票員應該都看到了小醜的臉,畫出來十有八九沒問題。”
按照這種思路確實能將嫌疑人的外形畫出來,這屬於破案的常規正常程序。
就在大家準備行動時,有一個白皙好看的手腕微微舉起。
眾人不免朝那個方向望去,隻見一個清爽漂亮的女警舉了舉手,她表情很平靜,然而眸子裡晶亮,看著就聰明伶俐。
路鶴也一眼瞧見了他,她的眼神就是看向他的,兩人的目光頓時相遇,路鶴能看出她眼中的執著和聰慧,從警多年來,他很少能從別人眼中看到這麼純粹明亮的光輝。
她的心中應該時時刻刻在觀察現場的情形,時時刻刻在分析現場的細節。
他認識她有一段時間,對她印象極好,他很想聽聽她的意見,馬上問:“孟思期,你有話要說?”
羅肖國和嚴春四目相對,彼此露出隻有他倆明白的笑意,這麼重要的場合,這麼莊重的場合,羅肖國根本不相信一個剛出茅廬的小女警能夠說出什麼有價值的話。
何況該考慮的他都考慮的,他免不得好奇地望向孟思期小巧的臉蛋,這個小女孩長得很白,也很漂亮,但作為刑警,就顯得有些嫩。
第88章 [VIP] 花博物館無頭分屍案(4)
路鶴的眼神對她是一種肯定, 孟思期剛才一直在觀察現場的情況,當路鶴提出一系列問題後,她就在高速運轉自己的大腦。
幾乎每個問題, 她都在思考, 她也在適應路鶴刑偵的思路,她發現路鶴和韓長林有區別,韓長林不會在現場提出細節性問題, 他更多是提出大方向,他更像一個站在大局觀上思考的刑警隊長。
而路鶴心思敏捷缜密, 他往往會在第一時間提出很多細節性的思考, 帶領大家去探索, 這說明他更擅長於技術性突破,雖然他和韓長林思路不同, 但是他們的方向都是為了尋求真相, 對於孟思期來說,沒有長短之分。
對路鶴提出的盡快確認嫌疑人體貌特徵這個問題, 孟思期和羅肖國想到了一塊,不過她想得不那麼周全, 但是她突然之間想起進大門時, 耳邊聽到的那句話。
她進入工作會高度入神,因此現場的任何事情她會很在意, 有一句遊客的話, 她印象很深刻,他說,當時有很多記者趕到手提箱那給屍體拍照。
也就是說現場的異樣之處, 記者都會關注,那麼一個和花卉博物館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小醜大概也會被他們拍下來, 如果那樣的話,根本無須畫像,直接找記者要照片,這樣更能看清嫌疑人的細節。
在路鶴肯定的眼神中,她鼓起勇氣說道:“路隊,當時現場有不少記者,小醜的出現或許引起遊客關注,記者應該會拍下他的照片。”
這句話雖然看起來人人都能想到,甚至第二天的新聞頭條可能有人會登出小醜的頭像,但是在剛剛的短暫現場分析中,卻沒有一個人想到。
路鶴頓時感覺有些小小的驚喜,他微微彎起嘴角,“不錯,非常好。既然二隊一起參與破案,孟思期,你和趙雷霆馬上聯系記者,務必盡快將嫌疑人照片要到。”
“好的路隊。”孟思期和趙雷霆一起回答。
然而此時在人群中,羅肖國卻咽了咽口水,他面色不悅,就好像有人指著他說他分析不夠全面,他嘴裡低聲啰嗦了一句:“這誰不能想到啊,還用得著表揚。”
站在他身旁的嚴春聽到他的嘀咕,小聲回:“路隊鼓勵新人而已。”
“羅肖國、嚴春。”路鶴突然看向他倆,兩人頓時收拾了小表情,大概以為被聽到,面色變得凝重,路鶴說,“記者可能拍到了不少死者照片,你們盡快做下工作,防止現場照片公開泄露。”
“知道了路隊。”羅肖國和嚴春籲了口氣,趕忙應答。
路鶴繼續吩咐:“蔡雙璽,林滔,小醜當時離開博物館,你們排查走訪下,博物館附近有沒有可能有目擊證人,或許能畫出小醜的逃跑路線。”
“好,路隊。”
法醫和痕檢忙完了工作,準備收場帶回屍體和物證,路鶴最後看向馮少民,“老馮,有什麼想法嗎。”
“有想法我會主動提給你,路隊。”馮少民回答。
馮少民是二隊成員,也是這件案子的參與者,更是一隊二隊刑警中最年長的一位。考慮聯合辦案需要及時溝通,彼此交流心得,這也許是路鶴的考量。
“還有件事麻煩你,死者身份是本案關鍵,你帶人到周邊排查下,兇手是不是把頭顱丟棄在了附近,垃圾桶是第一重點排查點。”
“沒問題,路隊放心。”
正在他倆談話時,孟思期往前走了幾步,看清了屍體那邊的情況。從那起滅門案開始,孟思期就會要求自己去全面“認識”屍體,屍體是最關鍵的證據,事實也證明,很多證據都是從屍體身上找到的。
這是一個普通手提箱,就是平時旅行用的,不算太大,女生或矮個男生使用的概率大一些。
她初步推斷兇手身高較矮,如果兇手身高較高,很可能這個箱子就是臨時買來裝屍的,但是箱子外表並不新,這就說明臨時買的可能性不大。這個細節讓孟思期留意住了,或許是以後破案的關鍵。
而手提箱內平平整整地擺著幾塊人體,之所以是平平整整,是因為手提箱空間有限,而擺放的屍塊,卻嚴嚴實實地安放在一起。
由於沒有頭部,蒼白的屍身由頸部到胯部佔據整個手提箱的長度,而分割下的兩條腿是上下交疊放在屍身的側方,正好佔據有限的空間,兩隻腳掌完美地交叉在一起,腳背對著腳背。
分割下的兩條手臂同樣是上下交疊,手掌做出幾乎近乎握手的動作。正好放在大腿和屍身的中間罅隙。
這樣的擺設幾乎把這個並不大的手提箱裝得滿滿。竟有些提前計算好尺寸的那種滿滿,如果死者身體高一些,如果手提箱空間小一些,也許死者就放不進去。
然而就是這麼完美,猶如兇手用尺子精準測量,精心設計。
難怪陳傑蓉剛才說,從箱子的空間來看,如果存放頭顱可能完全沒有地方。
孟思期以為自己看了不少屍體不會產生異樣反應,但是看到這具屍體時,她卻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這不是因為屍體的血腥,反而這具屍體會讓人感覺很幹淨,一種不同尋常的幹淨。
雖然切口很血腥,但是每一塊屍塊皮膚都蒼白而潔淨,連上面的毛孔都是潔淨的,這不但證明死者本身皮膚光潔,而且證明屍塊有可能被兇手細心擦拭過。
如果僅僅是普通的分屍碎屍案也許她免疫了,但明顯的這具屍體被兇手像做藝術品一樣切割得極其整齊完美,孟思期沒有完全看清斷口,不能確認是什麼兇器切割的,切割得是否整齊。
從法醫的角度,有時候,切割屍體的手法是能推斷兇手職業的。所以需要等待進一步屍檢。
但從外表看,大腿幾乎對稱的長度,手臂同樣幾乎對稱的長度,皮膚處理得幹淨極致,不得不承認兇手做過精心處理。
她也明白了路鶴的那句話,兇手是不是嚴重強迫症,如果不是嚴重強迫症的人,為什麼分屍會這麼整齊,擺放屍塊也是這麼整齊,這明明就是一種強迫症的症狀。
這種強迫症還不是最主要的,屍塊的擺放更像一個藝術品,兇手對屍體似乎有種特殊的情節。
孟思期的側寫到這裡也差不多了,更多的信息隻能等待調查和屍檢。
法醫將手提箱合上了,拉上了手提箱拉鏈,準備帶回去屍檢。
現場這邊的工作基本上結束了。
路鶴突然問:“老馮,你看,你們誰和我去問詢下保安和檢票員的證詞?”
目前情況,保安和檢票員是一定接觸過嫌疑人的,嫌疑人扮作小醜,推著裝載鮮花和手提箱的小推車大搖大擺進了大門,這麼重要的場合,那麼順利,一定會有什麼大家還不知道的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