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向陽擔心有詐,但如果樓下真起火了,他們一直在這兒待著,也怕出現意外。所以他也有意要和韓沉一起,陪著羅裳下去躲一躲。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和呼叫聲,看來很多房客都已跑了出來,似乎是在向樓下疏散。
又有人跑過來敲門,提醒他們趕緊走。急促的腳步聲和連續的敲門聲挺有壓迫感的,在這種情況下,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像其他人一樣外出逃下樓。
在這種危機情況下,人更難保持獨立思考,也更容易從眾。
羅裳卻擺了擺手,不但沒有急著往外跑,竟然開始掐著幾根指頭開始演算起來了。
韓沉早習慣了,竟然也不緊不慢地跟高向陽說:“聽她的吧。”
片刻後,羅裳停手,抬頭說道:“起火是真事,不過是有人刻意縱火,一直在這兒也不行,這些人就是奔著我來的。”
“剛才那服務員是鬼,一會兒出去了如果有機會就抓住她。”
高向陽又惱又有些摩拳擦掌之感,這可是抓人啊,多少年沒幹過這種事兒了。隻要想一想,他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激蕩起來,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身上還不受控制的發熱。
韓沉這幾年一直沒離開一線,倒顯得比他平靜多了。
羅裳跟韓沉說:“這幫人肯定還有同伙,一會兒看看都是誰在煽風點火。”
門開了,走廊上果然亂成一團,各個房間裡都有人在往外衝,有的人沒來得及穿衣服,就隻穿著單薄的裡衣。更離譜的是一對男女,身上衣服除了貼身的幾件,就是兩床被子了。
現場太亂,誰也顧不上去看誰,羅裳也隨大流地往樓下去,但她腳步沒那麼急。沒多久,他們身後和側面就有好幾個男人圍上來,看似跟他們一樣在逃跑,實則是有意識地想將羅裳和韓沉與高向陽分開。
就在他們以為能趁亂抓住羅裳,再帶她逃離現場時,羅裳突然加快腳步,擠過幾個人,伸手抓住前方一個年輕女人的發髻,拽著她頭發質問她:“鄒興源認識吧?他是你的誰?”
“我不認識他,你松手,你瘋了嗎?”年輕女人被迫彎了腰,想從羅裳手裡扯回頭發。
那幾個本來要抓羅裳的男人在聽到鄒興源這個名字時,都有短暫的遲疑,最終右側一個人揮了下手,示意他們繼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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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這些舉動也將自己暴露在韓沉和高向陽面前。兩個人默契地分開,不到十分鍾,就將那幾個目標人物制服。
“大家不要跑了,虛驚一場,不是什麼大火,已經撲滅了。”劉經理值夜班,等他上氣不接下氣跑到三四樓樓梯口拐角處時,正好看到五個人被人用繩子五花大綁地丟在拐角處地面上。
不等他問,韓沉就道:“火是這幫人放的,你們趕緊帶人去321看看吧。專家組有位大夫被人騙到那,還有一對熱心房客,希望他們安全。”
這一會兒功夫,就出了這麼多亂子,劉經理感覺自己心髒都不太舒服。他撫了撫胸口盡快順好氣,火燒火燎似地帶著幾個手下去了三樓。
與此同時,在夜色掩蓋下,無數道人影出現在一個破爛的院子周圍,將那院子層層圍住。院內建築比較低矮,因為有院牆,在院外是看不清院內情況的。
“局長,邢隊,盧隊,大師剛才已經破壞了設在此處的陣眼,現在派人進去,應該不會受到陣法影響,那些爪牙大師讓咱們對付,如果遇上胡大師,自有他們處理。”一位警察和薛熾師兄溝通過後,跑過來向盧隊等人匯報。
現場負責指揮的,除了一直跟進這個案子的盧隊和青州市的邢隊,還有市局的一位副局。
“行動吧。”副局長果斷下令。
剛剛平地裡響起巨響,那位副局長可是親眼所見,越是清楚冬日起驚雷的奇特,他就越能理解,薛熾這位大師兄是有真本事的。
那麼,他們要對付的胡四爺也不會是個簡單的人。
所以他不會輕敵,朝著邢隊和盧隊等人說:“聽大師的,遇到胡四爺你們不要硬上,把他留給幾位大師處理。”
邢隊看了眼周圍,發現今天洪師傅沒跟著一起過來,薛熾倒是來了,來了一會兒又消失了。
這件事薛熾跟他報備過,說他和洪師傅另有去處,這些人的事他也不好多問,但他也想知道,薛熾和洪師傅到底去哪兒了?
大院室內的一個蒲草墊上,坐著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瘦削老者,牆上鍾擺滴滴嗒嗒地走個不停,他從八點半等到九點,再從九點等到九點半,這時牆上掛針很快就指向了晚十點。
他嘆了口氣,透過狹小的窗外樹影,松開捏訣的手指,睜開眼睛。他身邊的中年人馬上湊上前來,微彎著腰問他:“四爺,麗姐那邊沒信,怕是沒成功,還是趕緊走吧,再不走怕來不及了。”
“走吧,我走後,你知道該怎麼辦。”削瘦老者站了起來,燈影下,能看出來他形容枯槁,眼窩深陷著。
第129章 專家
“車按您吩咐準備好了, 離碼頭不遠。”中年人跟胡四爺說話時態度恭謹,腰微微彎著。
胡四爺沒吭聲,隻轉頭環顧了一圈室內, 隨後輕擺了一下枯瘦的右手,示意那中年人出去。
中年人和一個隨從匆忙踏出房門,許久沒見胡四爺出來。
“頭兒, 胡爺真走了?再不回來了?”一個手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暫時避下風頭而已, 說不定啥時候還回來。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咱們也得撤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當然準備好了, 剛檢查過,咱們前腳走,後腳院子就炸。”
手下報告完, 又忐忑地問了一句:“這回能行嗎?四爺布置的手段都失靈了, 剛才打的幾個雷你沒聽見嗎?”
中年人眼神突然轉厲,警告地瞪著他, 斥道:“四爺神通廣大,什麼事都能算到, 他早就算到今天有一劫。你再胡說,小心他日後找你算帳。”
那年輕人不敢再說, 正要跟著中年人撤離這個院子, 這時數道人影已越過高牆,悄無聲息地闖進院內。中年人沒料到這些人會這麼快就衝進來, 都沒給他留下撤走的時間。
他咬了下牙, 轉身想借著夜色隱藏身形逃走,並伺機引爆埋在院內地底下的炸藥。但他這邊剛轉身,才跑出幾步遠, 就撲倒在地,槍響過後, 有血從他大腿後側噴湧出來。
院內負責守衛的一共十二個人,其他人的情況並不比他好到哪去。槍聲接連響起,不超過十分鍾,槍聲就停了。
盧隊與邢隊負責帶隊,院內走廊上的燈泡亮了起來,幾個警察打開手電,將倒在地上的十幾個人全都照得一清二楚。
“胡四爺沒在這兒。”幾個警察迅速將這些人都檢查了一遍,發現這裡並沒有年紀大的人。
這時去各個房間搜查的警察也出來了,都沒有找到胡四爺的蹤影。
“大師,你說的是準確的,看來胡四爺提前逃了。但我們的人今早就開始在這一帶布控,所有路口都有人守著,通向碼頭的路看守得更嚴。到現在為止,他們並沒有發現可疑目標。”盧隊說。
薛熾大師兄張一行看起來並不伙急,不緊不慢地說:“他不是從地上走的,地下應該有通路通往碼頭方向。”
“薛熾帶人過去了,讓他鍛煉鍛煉,有洪師傅陪著,還帶了一組處突隊的同志,問題應該不大。如果他那邊不順,我們還可以去碼頭抓人。”
“胡四爺再有本事,也不能把通道挖到碼頭,通道出口在半路。”張一行說罷,轉身推開了那扇陳舊的的綠漆房門。
這房子是一長排磚瓦房,從外觀看上去舊舊的,門窗都掉了漆。如果不仔細看,誰也看不出這個收購站的房子有什麼異常,一般人就算路過,也會以為這房子是收購站用來放置物品的倉庫。
“進去看看,聽說胡四爺在這兒住了一年半,不知道這裡面會留下什麼東西?”薛熾大師兄推開房門,一股霉味和說不清的腥味便湧入眾人鼻腔中,敏感一些的人竟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這什麼味兒啊,這麼燻人呢?”一行人踩著地下的青磚,進入室內。粗看上去,室內除了一些簡單的木制舊家具,就隻有一些常見的生活用品了,其格局跟匯川郊區常見的老房子差別不大。
薛熾大師兄叫張一行,室內的物品他隻簡單掃了一眼,隨即走到一個藍色碎花門簾旁邊,將門簾一掀,露出門簾後的一扇門。
張一行回頭看了眼盧隊:“你們想看的東西在這扇門後邊,讓你的人把門打開吧。”
盧隊心頭一凜,也想瞧瞧,裡面這間屋子裡都裝著些什麼。他回頭看了一眼,有位隊員就拿著一個卡片上前,在門縫裡來回劃動幾下,門鎖就開了。
“進去吧。”張一行親手打開門,自己倒沒有急於進去,反而站在門邊,示意帶隊的副局長和盧隊等人先進。
副局長沉著臉,心情卻不怎麼好。抬腳邁進這間房之間,他感覺屋子裡有點暗,隻隱隱看到靠牆有個櫃子。
櫃子旁邊還有個帶抽屜的桌子,張一行拉開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米白色的手串,拿起來瞧了幾眼,隨後遞給了身後的盧隊,說:“這東西盤的時間不短,都起包漿了。”
盧隊伸手接過去,託在掌上給副局和邢隊也瞧了瞧,隨後道:“放在這地方,可能是胡四爺用過的,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
張一行拉開另一個抽屜,頭也不回地道:“材質大概是白玉,這些紅色的條帶是血沁,應該是在人血裡泡出來的。”
現場突然靜了下來,拿著手串的盧隊感到自己手心有點發燙。
誰能想到,這東西居然在人血裡泡過?是胡四爺幹的?這到底是什麼人哪,居然會盤玩這種東西?
盧隊沉默地將手串交給一名警察,讓他把手串放證物袋裡收好,然後再帶人對室內進行勘察。
這時負責搜查的警察趕過來向盧隊報告:“盧隊,有個房間有異常,好像是個簡易手術室。院裡還有幾個房間,有人居住過的痕跡,還有繩索鐵鏈及女性衣物,我們猜測,那些房間曾經關過人,關的很可能還是女同志。”
這就跟他們之前得到的一些情報對應上了,鄒興源曾向警方交代,胡四爺為了延長壽命,一直在尋找八字合適的處/女,取她們的血來做藥引子。
看來這事是真的,剛才那手串上的血沁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女孩子的血?
在場的警察都見過很多血腥場面,但就算是他們,這時候也都有些不適感。這屋子乃至於整個院子都透著邪氣,陰森森的,讓人從裡到外都不舒服。
副局長閉了下眼睛,心裡已生出幾分怒意。在他的轄區內出了這樣一個邪門外道,他不知道還好,這時知道了,真是一絲一毫都不能忍。
盡管張一行跟他保證過,薛熾那邊不會出什麼問題,他還是客氣地走到張一行旁邊,問他:“張大師,胡四爺這種人,我們務必要把他抓到,絕對不能讓他離開匯川,小薛那邊,真不需要增援嗎?”
張一行看了眼窗外,又轉過身來跟副局說:“一炷香內應該會有結果,不過這邊危機已然解除,派幾個人開車過去看看也可以。”
“一炷香?十五分鍾嗎?”盧隊很快換算出了準確的時間。
張一行點頭:“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