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裳就道:“剛才聽梁喬說,你妹妹上大學時,你支助了她幾年,那以後你怎麼打算的,還要再管她嗎?”
提起妹妹,於航面上略顯尷尬:“她上班了,在她對象老家那邊,離這兒挺遠的。爸媽也不在了,家沒了,以後可能見不上幾面。”別的他沒說,但僅僅是這些話,羅裳就聽出了於航的弦外之音。隻怕這對兄妹倆以後要各走各的路了。
方遠:……
羅裳笑著說:“也是,現在出一趟門不容易,遠了以後就很難來往了。”
“我最近租了一套房子,能住五六個人。你要是願意去住,就讓方遠帶你去,裡面不缺日用品,如果還缺什麼,可以再去買。”
她假裝沒聽出來這兄妹之間曲折的關系,先把於航最近的住處安排了一下。
於航是個闲不住的人,說完這些之後,就讓方遠給他找點活幹。
他們一走,趁著羅裳還沒開診,梁喬小聲跟羅裳說:“其實我剛開始找的是別人,但我覺得那個人心比較大,在哪兒都幹不長,我就另外找了於航。他家裡情況特殊些,可能願意在你這兒發展。你要是覺得他不錯,就給他個機會吧。”
羅裳笑著打趣道:“怎麼,你對他有好感啊?”
“才不是呢,其實我挺羨慕於航他妹妹的。我要是有這麼好的哥哥,我肯定會特別心疼他,可惜我沒有。”
“你也知道我那個混帳哥哥是個什麼東西,他根本就不疼我這個妹妹,我什麼都指望不上他。說真的,他不給我拖後腿,能不給我添亂添堵,我就謝天謝地了。”
“就算現在他離婚了,也還是那個德性,頂多不像以前那麼算計我了。”
提起自己那個哥哥,梁喬還是挺恨的。
“你這邊要忙了,我不耽誤你幹活,我先走了。”梁喬這次來就是為了送人,達到目的,她也就走了。
她走後不久,羅裳跟方遠說:“於航在這兒,治安聯防隊和派出所那邊都會有人過來巡邏,安全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一會兒聯系下崔大夫那邊的兩個師傅,最近你們幾個也南下吧。江油也要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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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方遠答應一聲,便帶著於航去制藥間幹活了。
直忙到當天傍晚,羅裳並沒有接到四院其他科室的協作申請通知,但她對這種事並無期待,所以並沒有多想。
收拾完東西,她準備早點回家,好跟羅劍打聽打聽開店的事。
但她並沒有按計劃的時間回家,五點十分剛過,一輛黑色吉普就停在診所門口,這車比較新,不是韓沉平時開的那輛。
方遠先走出去,於航和江少華在他身後跟著,羅裳則站在門口張望。
片刻後,那車在診所門前停穩,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夾著公文包笑盈盈地下了車,看到窗口的羅裳就朝她著她笑了下。
“羅裳大夫,我姓楚,我領導姓焦,我們有點事想要求助於羅大夫。”
男人進了診室,示意方遠等人把門關上,等診室裡隻有他和羅裳的時候,他拿出了幾張照片,給羅裳看。
照片上是個人,是個年輕男人。隻是他身體瘦削得很,一看就不健康。
羅裳一張一張翻看著,等她看完這五張照片後,已經猜出了照片上的年輕男人是什麼情況了。
她遲疑地道:“同志,我這兒是診所,不是什麼病都能治的。這位同志的情況,是不是送到專業的機構更合適呢?”
男人苦笑了下,說:“送進去了,但他情況比較差,治療效果並不好,本人還有自殺和自殘的傾向。所以我們考慮,能不能用中醫手段來幫助他盡快好轉。”
羅裳皺了皺眉,不是很想接觸這種事。在她要拒絕的當口,那男人卻道:“羅大夫,你能不能聽我講個故事,再決定要不要拒絕?”
“好吧,你講講。”羅裳坐了下來,打算給這人一個機會。
第83章 專家
商陸與人參
得到羅裳允許, 男人再次打開公文包,拿出了一個黑色工作證。
他翻開封皮,將貼了照片那一頁給羅裳看了一眼。
“這是我工作證, 剛才照片上的同志是我同事。”
羅裳聽了,再次看向照片上那個瘦骨麟峋的人,才道:“這麼說, 他是因為工作的原因, 才會變成這樣?”
“是的, 三年前他隱藏身份,執行潛伏任務。有些細節我們不方便外傳,但請你相信, 他不是癮/君子。”男人說。
羅裳點了點頭, 說:“細節問題就不用跟我說了,你們需要我做什麼?坦白講, 我以前並未接觸過此類患者。”
這位姓婁的男人從進來後就在觀察羅裳,他見到羅裳的時間雖然不長, 但他能看得出來,這姑娘年紀不大, 卻是個能辦大事的人。至少這份波瀾不驚的氣度, 就不是普通的同齡人所能做到的。
他微笑著說:“他的真實姓名我不方便說,我們平時都是用‘吳強’的化名稱呼他。”
羅裳表示理解, 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才接著說道:“吳強被解救後, 醫生給他用藥物治療過,急性期藥物效果很不錯。但急性期一過,藥效就不行了。醫生說吳強現在焦慮、抑鬱以及失眠的情況很嚴重, 並伴有軀體化的症狀。以他們現在的醫療水平,就算繼續治療幾年, 也難以讓吳強恢復成正常人。”
“還有個問題,吳強以前非常優秀,他個人很難接受這樣的現狀,過不去心裡的坎。這種情緒導致他在發作時的狀況更加糟糕,我們現在很擔心,哪天他會趁人不備,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
“昨天你在長榮醫院配合外科大夫為產婦針灸的事,我們領導已經聽說了。他這次派我來,就是想向羅大夫請教下,能否用中醫手段,幫助吳強盡快擺脫現在的局面?”
羅裳原本並沒想沾上這種事,可吳強的身份讓她無法置身事外。
自來就有一句話: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普通人能安寧的生活,正是因為有無數個像吳強這樣的無名英雄在背後默默承擔了責任。
現在吳強有難,羅裳既然有這個能力,自然不好坐視不管。
但她也沒有大包大攬地直接答應下來,思考片刻,她才慎重地道:“如果能幫吳強恢復健康,我當然願意出這份力。”
“但我也希望你們能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下,我隻是個普通的大夫,所以你們要是想讓我介入這件事,就需要給我足夠的安全感。”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我身後還有家人。”
姓婁的男人見她有意幫忙,立刻道:“羅大夫,你放心,這件事我們考慮過。我的身份並不是公開的,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我。門外有我們的人守著,我們倆說的話也不會外傳。還有一點,如果你同意介入吳強的治療,那我們會把他轉入一個安全的地點,再送你過去。”
說到這裡,他又看了看門口,說:“我們也了解到,處突大隊隊長韓沉是你男朋友。今天下午我領導也給他打過電話,但他當時不在辦公室,稍後我們會繼續聯系他,這件事我們也會跟他溝通的。”
羅裳默默地聽著,並沒有否認韓沉是她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要和幾位大夫去辦點事,明天晚上或者後天我再跟你們聯系,你看怎麼樣?”羅裳說。
她已經得到了魏安民的通知,潘洋同學肖樹林所用藥材的鑑定明天就會進行,警方請了好幾個單位的大夫,但不包括四院專家小組的中醫。他們都跟羅裳熟,不請他們是為了避嫌。
青州不是省會,沒有中醫藥大學,知名中醫不如省會匯川市多,所以警方還從匯川那邊請了大夫。
聽說這件事時,羅裳還挺驚訝的。請這麼多人,警方可真是下了功夫,表現出了足夠的重視。
“可以,當然沒問題,聯系我的時候,叫我婁一飛就可以。”婁一飛說罷,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羅裳。上面寫的是一家貿易公司經理的頭銜。
羅裳猜測,他這個名字說不定也是化名。
但她什麼都沒問,送走婁一飛,就像平常一樣,由方遠送她回家。
走到半路,方遠欲言又止,直到羅裳快到家了,他才說:“老板,今天來的人我感覺不是普通人。你跟他們來往,沒問題吧?”
“沒什麼事,他家裡有人病了,病人身份有點敏感,不太方便讓人知道。你照常上班就行,不該問的別問,也別出去說。”羅裳信得過方遠那張嘴,曉得他不是亂說的人,這才提點他幾句。
“行吧,都隨你。”方遠嘀咕一聲,看著羅裳進了小區,才騎車離開。
次日一大早,程釗明就趕早班車到了青州市,他剛下火車,焦局派去的人就接他上了吉普車。
司機一路載著他直達長榮醫院婦產科病房,程釗明到的時候,焦局和他愛人都在病房裡,他們的女兒跟前幾天的情況差不多,仍然恹恹的,精神很差。
程釗明給這個叫英子的女孩診斷過後,就皺著眉說道:“焦局,令嫒這個病,說好治也好治。但她情志不暢的情況比較嚴重,我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原因引起的,但情志不暢如果無法緩解,隻是用藥的話,效果怕是不會太好。”
“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焦局也不方便多說,隻好道:“那先給她開幾副藥吧,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程釗明也是個伶俐人,聽到這裡,就知道焦家有些事不方便跟他這個外人說。
他和氣地道:“那我就開幾副吧。”
他低頭寫完了藥方,準備再聊幾句就提出告辭。焦局卻又問他:“程主任,我是哪個部門的你也清楚,我想向你請教下,染了毒/癮的人,如果用中醫藥以及針灸手段來輔助治療的話,會有效果嗎?”
程釗明聽完,謹慎地瞧著焦局,片刻後才道:“據我所知,我省目前還沒展開過這樣的治療。”
“不過我手頭有清末民/國時期一些大醫的醫案手札,上面確實記載了一部分相關醫案。但我本人並沒有接觸過這類患者,沒有親身實踐過,暫時無法給您一個定論。”
站在他的位置上,說話是一定要謹慎的,沒把握的事絕對不能亂說,尤其是面對焦局這個級別上的人。所以他這番話說得比較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