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華爺爺那套手稿對羅裳有幫助,但幫助不是特別大。因為羅裳原本對於醫理和各種藥材的理解就很深了。
但那些資料對於其他人的價值就大了,還是市面上買不到的,如果有人知道有這麼一套書存在,說不定真的會起心思想納為己有呢。
眼見又有人拿著號牌過來了,羅裳就叮囑方遠:“最近兩天,注意觀察下有沒有行為異常的人來診所。如果有人是真奔著這些書來的,那這人應該能查到江少華在我這。”
“好嘞,這事兒你看我的。”方遠答應了,觀察得也比較細心。
但他直觀察到下午兩點左右,也沒看出來哪個人特別可疑。
今天不會什麼發現都沒有吧?
方遠正琢磨著這事兒,就看到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探頭探腦地出現在了門外。
這人燙著頭發,穿著紫色襯衫,領口微敞,雖沒戴鏈子,但腕上的表和腋下的公文包卻讓他顯得很社會。
“你哪位,要掛號還是?”他一進來,方遠就盯上他了。
這人確實比江少華高一點,據江少華講,他也在那小偷右手手腕上撓了一下,應該撓破出血了。因為他指甲蓋裡有一點血跡和皮屑。
“哦,我掛號。”來人說著,就從兜裡掏出五塊錢,要掛號。
方遠趕緊說:“不用這麼多,可以跟醫藥費一起算,你拿牌子找地方坐著等。”
方遠先遞給對方一個號碼牌,趁那人接牌子時看了下他的手腕,沒有傷痕。
看來,他誤會了,方遠當即客氣地給這人找了個空位,讓他坐下等著叫號。
這人笑吟吟地,態度看上去極好,連聲道謝。
這人長得挺壯實,打扮得也社會,但在診所裡卻表現得很和氣,沒過一會兒,就跟周圍幾個候診的病人和家屬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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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出院啊,怎麼不在家待著歇幾天,上這兒來了?”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有些毛病,儀器不一定能出來,厲害的中醫大夫說不定能摸出來。趁著現在有空,就來看看唄。”
眾人懂了,一看這位就是個不差錢的主。
聽他說話,方遠之前的懷疑已經變淡。看這人坦然自若的樣子,真不像是江少華說的那種小偷,大概就是來看病的有錢人。
也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碰到可疑人物了?
對此,方遠還挺期待的。反正羅裳把東西都藏妥了,如果真有人想得到那些書,與其任其藏在暗處,還不如讓他現身。
過了二十分鍾,眼看著要排到那位卷頭發大哥了,他就跟旁邊的人說:“快到我了,回頭有空再跟你聊。”
他這邊已經準備站起來,過去找羅裳給他看病了。
但他還沒過去呢,門外的街道上忽然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
聲音由遠及近,離得近了,眾人就都聽出來,應該是摩託車急速行駛的聲音。
羅裳站了起來,走到一處沒人的窗邊,隻向外瞧了一眼,就看到七八個騎著摩託的青少爺急速駛過來,就在診所門口停下。
因為停得猛,剎車的聲音有點刺耳。眾人全都擠在窗外,想看看這幫年輕人到底是咋回事。
這時那伙人已經下車了,下車後,他們在一個瘦高個青年的指揮下,就站在診所門外指指點點,有個黃頭發的小伙問那瘦高個:“潘哥,你說的就是這兒啊?行,哥幾個今天認認門,以後再找機會。”
這幾個人打量診所的樣子就好像是把診所當成了囊中物一樣,說完了竟要往診所裡走。
有個家屬小聲說:“這都誰家孩子啊?小小年紀就在道上飛車,前幾天晚上可把我嚇死了,差點給我撞了。”
有一個人吐槽,就有其他人跟上,有好幾個人都談到了最近橫行在青州市的飛車黨。
還有人小聲猜測:“這幾個小孩不會是那幫飛車黨吧?”
卷發紫色襯衫的中年人這時竟少見地沉默著,眼睛一直盯著窗外那伙小年輕。
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就不會錯過他的惱怒。
他哼了一聲,說:“什麼飛車黨,他們怎麼可能?”
眾人還在議論著,紫衣男突然拿起公文包往外走。方遠試圖叫住他,“哎,別走啊,你現在出去怕不安全。”
紫衣卷發男冷笑著說:“我不用出去了,他進來了,我去迎迎他。我還真想看看他敢不敢對付我。”
“他花的錢都是老子給的,敢跟我撒野,也得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他帶著怒氣推開門,指著打頭那瘦高個怒吼一聲:“你不是上學呢嗎?誰讓你跑出來的?那摩託車哪兒來的?你給我說明白,不說清楚看我不打你。”
方遠正想看看這些人是怎麼回事,這時羅裳碰了下他的胳膊肘,示意他朝著診室裡看。
方遠這一看,就發現有個身材較瘦的人悄沒聲地挪到了診室通往抓藥間的門。
趁人不注意,這人悄悄把門縫推大了一點,隨後他還往裡看了看,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室內的布置。
這些動作都很快,不是特別關注他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
第76章 揚帆
八院又起風波
帶頭的瘦高個青年剛進門, 就跟穿著紫色襯衫的中年人碰上,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剛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中年人暴怒地瞪著眼睛, 看了看門外的摩託車,質問道:“你怎麼沒在學校上課?你騎你叔摩託車上這兒來幹嘛來了?”
這中年人姓潘,年輕時也是混過社會的。但前些年在一波又一打的嚴厲打擊中, 他曾經親眼看過成車的青壯年被拉著遊街, 遊街後再執行槍決。
自那以後, 他再不敢像以前那樣膽大包天了。當年不少小青年跟他有過差不多的經歷,都是在受到震懾後老實下來的,這也可以說是時代的眼淚。
他一直以為自己兒子跟他當年是不同的, 兒子潘洋自幼學習就不錯, 也考上了重點高中,是他的驕傲。
他出門跟人喝酒, 在酒桌上也時常提起兒子,還說他兒子以後要是考上個好大學, 他們潘家祖墳上就要冒青煙了。
今天他卻在這種場合碰上逃課騎摩託的潘洋,這讓老潘心裡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他一方面感覺自己被兒子騙了, 另一方面又怕兒子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混久了, 從此走上不歸路。
所以這時候的他,幾乎已在暴走邊緣。
那幫小青年被他這副表情嚇到了, 暫時沒人再往裡走。一個小青年頭發染成了黃色, 他碰了下潘洋:“潘子,這老頭真是你爸啊?要是假的哥幾個幫你收拾他。”
老潘才四十多,還不到四十五, 長得也不顯老,頭一回有人叫他老頭。偏偏那個小混蛋還是跟他兒子一起來的同伙。
他兒子居然跟這種不學好的人為伍, 這讓老潘怒火上頭,舉起大手就向潘洋臉上甩了過去:“我打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好好的學不上,跟這些人鬼混,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潘洋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身體晃了一下,可見老潘這一巴掌真用了力氣。
他抬手按著被打的地方,看向老潘的眼神看上去極不服氣,但就是什麼都不說。
老潘還要打,一個街坊攔住他:“先別急著動手,問清楚這幫人來幹什麼?好端端地,他們成群結伙的上診所,是想鬧事還是怎麼著?”
“年紀輕輕不學好,你家大人都不管你們嗎?”有膽大的老人也朝著這幫小年輕指點著。
老潘雖然氣得不行,但他也怕孩子的事鬧大了,被警察抓走關起來,再把這些劣跡記入檔案裡,那他兒子的前程就毀了。
所以他盛怒過後,理智一恢復,就笑著擋在兒子身前,又伸手堵住潘洋的嘴,怕他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
他還轉頭跟周圍的人解釋:“孩子不懂事,我做家長的替他道歉。我現在就讓他們走,以後肯定不讓他再來這兒打擾大夫。”
說完這句話,他扯住潘洋皮衣袖子,使勁往外拖。他力氣比他兒子還是要大一些,他兒子也沒有過度反抗,所以他竟真的把潘洋拖到了摩託車旁邊。
潘洋嗚嗚說不出話來,周圍有人不滿地道:“哎,你讓他說話啊,這兒又不是你們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老潘像沒聽到一樣,死拽著兒子讓他上了摩託車,還催促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趕緊走。”
這時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聞訊趕來的青壯年還拿著隨手找到的“武器”跑過來。很明顯,這些人都是來聲援的。
那幫小伙見勢不對,大多數人想跑。那黃毛卻喊道:“潘子,那你同學的事兒還辦不辦了…”
他話還沒說完,有人就喊了出來:“警察來了,趕緊把他們都圍住,別讓他們跑了。”
轉眼間,十幾個警察就把這伙小青年給包圍了,他們開來了一輛吉普車,還開來了兩輛三輪警用摩託車,這些車往兩頭一堵,那幫小伙就算想騎摩託逃走都不可能。
羅裳冷眼旁觀著,此時那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已經不動聲色地後撤,跟那幫候診的家屬和患者擠在一起,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方遠得了羅裳的暗示,並沒有過去詢問,隻記住了這人的長個和體貌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