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帶著迫人的氣
勢在壓過來,沉甸甸的。那是一種幾乎和他一起被捆綁在一個狹小的密閉空間裡的感覺,讓人有些喘不上來氣。
她的心跳都被他勾了起來。
舒清晚的眸光閃了閃。想起以前她在州越工作的時候,來他的辦公室找他,男女之間,其實偶會有這種感覺。那種隱秘而不能宣之於口的躁動。
——至於為什麼現在還會有同樣的心跳,大概是因為她剛剛關上的門,沒有人比她還要清楚外面都有誰,而他們與外面那麼多人,僅有一道門之隔。
而且,女兒還在他懷裡!
這個男人真是始終如一的惡劣。
她踩了他一下,鞋跟輕顫。低頭看了眼小梧兒,是提醒,也是示意。
——舒清晚還做不到他那麼淡定,能夠無視小電燈泡發的光。
他輕咬她舌尖,渾然不以為意。嗓音低懶,還帶著撩人的蠱意:“——專心。”
他的懷裡,小梧兒抓住了爸爸襯衫上的一顆扣子。
上方,熱度蓬蓬,他的領口微敞開。那裡,是屬於她的。
她被他親得仰起脖頸,修長白皙,就像是一隻白天鵝仰頸。
如果可以,容隱希望小梧兒可以乖乖待著,最好待困了自己睡著,不要打攪打斷。
然而事與願違。
他能指望這麼大點一個電燈泡安靜多久?能給他這點時間都是貼心小棉袄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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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可能也沒多久,隻是在舒清晚的感觀裡時間被拉長放大。小
梧兒終於不樂意了,揮著手開始鬧騰起來,嗚嗚哭鬧著。
容隱的喉結滾動了下,他壓抑住極重的呼吸。在女兒鬧騰的動靜大到無法再忽視的時候,他才不得不停手,忍耐著,壓抑著,往後退了半步。
低眸,極黯的眸光鎖住她。
夫妻倆,無聲地交流過了一遭。
即便小梧兒聽不懂,有些話也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說,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舒清晚的唇瓣被親得像上了一層胭脂。
他自己惹的女兒由他去哄。她偏過頭去,平復著急促的呼吸,褪去被燎起來的熱意。
耳根通紅滾燙。
容隱抱起了小梧兒,她眼前乍然恢復了光亮。小梧兒可能不懂這是怎麼切換的,倏然安靜下來。
他輕拍著女兒的背,眸光往她那邊輕掃而過。不經意間,對視上。
舒清晚先轉走了目光。
第124章
他一身西裝革履,往外一走,就能直接出席各大官方會議。
現在懷裡抱著個子都沒多大的一隻奶團子在拍背輕哄,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更別提,小梧兒衣服的顏色,換作從前都是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顏色,完全是冷暖色系的碰撞。
生小梧兒的前一年,舒清晚給他買過一件水粉色的襯衫。他從衣櫃裡來來往往拿了幾十次衣服,愣是能每次都從那件旁邊繞過。
有一天她突然想起來這一件,去他衣帽間一看,還嶄新如初。
這個顏色就沒有在容先生身上出現過。
可她那天來了興致,將襯衫拿出去,想讓他換上試試。
當時他剛穿戴好,身上是一件質感極好的黑色襯衣,為他量身定制,每一寸都剛剛好。
容隱抬眸掃她一眼,對那件襯衫明顯沒有興趣。唯一的關注點隻在於它是她買的。
舒清晚買的不少東西他的使用頻率都很高——唯獨這一件。
她在他眼底看見了猶疑。
忍不住彎起唇角,投進他懷裡,仰頭去看他:“穿看看嘛,我覺得你穿這個顏色肯定好看。”
容隱眉梢輕抬。他拒絕發表意見。
——而此時,他們正準備出門約會。也就是說,要他穿著這一件跟她一起出去?
舒清晚愣是半哄半勸地壓下來他的意見,伸手就開始解他扣子。
容隱抬
手握住人手腕,嗓音低懶:“舒清晚。”
“嗯?”
“穿可以。”他道,盯著她眼睛,“一個要求。”
熟悉的戲碼了——她得答應他一個要求。
舒清晚的動作一頓,明顯猶豫了下。但興致被勾起來,她現在是真的想看他換上這個顏色。
在他目光的壓力下,她硬著頭皮,繼續解接下來的扣子。
“好,答應。”
容隱眉目染笑,松開了制止的手。完全不反抗地任由她給自己換上那件襯衣。
還真別說,容先生生得太好,這個顏色的襯衣一上身,著實風流。稍微削弱了他身上的凌厲,卻增加了風流氣。
舒清晚好像被換了個老公。
她頭回知道他還會這麼適合這種顏色。
容隱倒是闲適,也沒有什麼不適應,流水般自然地牽過她的手。
那天他們出門約會,他招惹的目光是以往的好幾倍。主要是這個顏色也亮眼,更加矚目。
在舒清晚一不留神他就被要了第五次微信後,她決定了,以後還是得將他藏在家裡。這個顏色隻許他穿給自己一個人看。
後來有了小梧兒,容隱還是一不小心就擁有了一個粉紅色的掛件。
粉色的襯衣不是永久的,但是這個小掛件是永久的。
他輕拍著小家伙的背哄著人。但小梧兒知道媽媽也在,她想朝另一邊扭,伸手就要媽媽抱。
舒清晚還沒收拾好,她側身避了下,想去
照下鏡子。
主要是,她被親得混亂的樣子也不能讓女兒看見。
小梧兒伸手撲空,媽媽還往另一個方向走,她的小眼睛一眨,眼睛裡霎時滿是被拋棄了的受傷。
“媽媽、媽媽……”
容隱輕笑,“媽媽上一下洗手間,馬上就來抱你。”
前方舒清晚的腳步微頓。想回頭瞪他,怕被女兒看到自己被親沒的口紅,還是強行忍住了。
——事實證明,他剛才先一步抱過小梧兒的決定是正確的。到了後面,舒清晚肯定已經抱不住。
舒清晚補完妝,又重新整理了下後才出來。她接過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女兒,頭都沒回地和丈夫說再見。
還沒有梧兒的時候,她來州越都是來找他。現在好了,不僅接的不是他,還直接將他拋下。
發表意見也沒用。
舒清晚帶著小梧兒去了個平時經常去的商場。上次吃到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小梧兒一直心心念念,今天讓她再吃兩份。
她們經過了一家店,舒清晚還沒注意,小梧兒先指著那裡說:“媽媽!大舅舅喜歡。”
舒清晚回頭看了一眼,確實,那是林桉最喜歡的一家糕點店。
她親親女兒:“小梧兒真棒,記得舅舅喜歡吃這個呀?那我們待會回去的時候買兩盒。”
林桉平素最是冷肅的一個人,和容隱有的一拼——尤其是婚前的容隱。但是在小外甥女面前也化作了繞指柔。
小梧兒平時也經常在林家住,在她
從小到大的世界裡,兩個舅舅一直都在,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距離感,隻知道“親人”的定義。林桉的床平時不會有人敢上,但是她還在上面尿過一次。
那天覃漪從緊皺著眉頭的兒子懷裡接來了小梧兒,再看著他忍無可忍地去收拾。低頭對上小家伙的眼睛,她還笑得歡快,壓根沒有被舅舅黑著的臉所嚇到。
平時林桉在家裡辦公,小梧兒就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他面不改色地敲鍵盤,根本不受影響。
聽見媽媽誇獎,小梧兒喜滋滋地鼓了一下掌。
她伸手摟住媽媽脖子,笑得心滿意足。太好了,爸爸不在,媽媽是她一個人的。
小家伙現在是容家和林家兩家上下的團寵,兩家從老到少沒有一個不疼她。就連太爺爺的書房她都常來常往。
當一個人接收到的愛意足夠多,就會滿溢出來,也不會吝嗇於分享與回報。
他們將她澆灌成了一朵驕傲又陽光的小花。
她的世界會廣袤而又充盈。
點完單後,舒清晚找了個靠著街邊的位置坐下。這一面都是玻璃,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光線很好。
小梧兒已經能自己坐了,她像個小大人一樣自己坐在媽媽的對面。
舒清晚已經開始在想,等梧兒長大,她們就能像閨蜜一樣出門。
她拿出手機拍照,梧兒就捧著臉等她。確認她拍完以後,才伸手扒拉住一塊甜品的託盤拉過來。
舒清晚時不時都會被她萌到,手裡還舉著手機呢,順勢給
她也拍了一張。
雖然被寵著長大,但是她身上沒有一點公主病。在這個年齡的小孩裡,絕對算得上是很好說話的。
她們吃甜點的時候,店裡來了一個媽媽帶著兩個小朋友,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
都是小朋友,小梧兒也扭過頭去看了幾眼。
等到吃完甜品,舒清晚帶她去遊樂園裡玩了一會兒才回家。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某人早已下班,正一個人待在家裡,給她發了好幾條信息。
他是讓她早點回家,但她也沒答應。
舒清晚慢悠悠地帶著女兒還兜了會兒風,任由某人在家等。
容先生滿腹怨念。
小梧兒倒是歡歡喜喜。
她今天精神很足,玩了這麼久還很興奮。晚上媽媽給她洗完澡後,將她抱給床上的爸爸,她直接就往爸爸身上撲。
就這興頭,一點也看不出來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一點要睡覺的意思都沒有。
容隱一手抱她,一手和況野打著電話,聊著一點工作上的事情。
小梧兒在旁邊,玩一會兒就要喊一聲“爸爸”。
況野聽了兩聲,話說著說著,忽然沉默住。
小梧兒站起來,湊到爸爸臉上,好像也想聽聽爸爸在講什麼電話。
容隱輕抬眉骨,還以為是信號不好,“怎麼?”
況野吸了口煙,忽然冒出一句:“容隱,把你女兒給我吧,反正你和清晚還能生。”
他真的忍不了了,
受不了容隱過的這種神仙日子!
在外面工作完,回到家有女兒一口一個“爸爸”地喊著,人生還有什麼辛苦?
容隱嗤了一聲,笑他做夢。
小梧兒聽見一點幹爸爸的聲音,好像聽懂了,歪了下頭,和爸爸說:“生弟弟妹妹。”
況野一下子樂了,就跟找到了什麼支持者一樣,得意洋洋道:“聽見沒有?小梧兒也支持我。你們再生一個,給我哪個都行,我不挑。”
容隱直接踩斷他的希望:“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他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沒再工作,容隱專心陪起女兒,將人一把撈進懷裡,似嘆非嘆地問一聲:“你怎麼還不困?嗯?”
為了讓爸爸看看自己有多精神,小梧兒還在他懷裡用力蹦了一下。一看這樣,容隱就知道,自己和老婆的二人時光沒那麼容易。
他懶懶地摟著人,問說:“剛才梧兒怎麼說起弟弟妹妹了?想要嗎?”
小梧兒眼裡還很懵懂,“爸爸生。”
容隱抬了抬眉,“你傅叔叔家生了個妹妹,你想要的話我去抱來,你們一起玩幾天?”
——他說的給,不是自己生,而是拿別人家的。
小梧兒差點都反應不過來,和爸爸對視了幾秒,忽然咯咯地笑起來,往爸爸懷裡埋。
她不停搖頭,“不要妹妹,不要妹妹。”
舒清晚洗完澡出來聽見的就是這些,她梳了梳頭發,警告某人:“你不要教壞小朋友。”
容隱還挺無辜。
不過看著女兒的反應,他敏銳地發覺了點什麼,問說:“怎麼不要?”
小梧兒想起來今天在甜品店遇到的姐姐和妹妹。
姐姐看上去隻比妹妹大一點點,但是那個姨姨懷裡隻抱著妹妹,全程目光也都隻在妹妹身上。姐姐跟在她身後,隻能拉著她的衣服。
店裡隻剩下最後一塊小兔子甜品,姐姐妹妹都想要,姨姨一直在說:“你要讓著妹妹。”然後就不容置喙地將小兔子給了妹妹。
小梧兒當時坐在旁邊,懵懵懂懂地將這一幕都收進眼中。她隻是個小朋友,她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隻是忽然擔憂,爸爸媽媽以後也會像那個姨姨一樣。
想到那一幕,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眼裡窩了一包淚,“爸爸抱妹妹,不抱我了。”
那大概是一種女孩子生來就會較為細膩的情感,還有與生俱來的一點不安全感的體現。
容隱動作一頓。平生在生意上殺伐果斷的男人,下任何決定從未眨過眼,卻於這一刻,因為小女兒紅了的眼眶而攥住了心髒。
他擰眉,指腹擦過她的眼睛,低聲道:“不會不抱你。”
小家伙情緒上來了,眼淚止不住,就像小珍珠一樣往下掉。
他扯動唇角:“爸爸怎麼舍得呢?”
小梧兒吸吸鼻子,勉強信了。
容隱撫摸著她的背部安撫,“不會有妹妹,也不會有弟弟。隻有梧兒一個,好不好?”
即便是同性別,也會有一些競
爭。更遑論是如果有一個弟弟。
目前容氏的一些老人還是存在封建的觀念。即使他能照看住,在某些他看不見的角落,梧兒還是會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