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稷年坐在副駕駛,一路都在聽著。
會突然從北城離開來到這裡,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基本上也能確定就是感情問題。而她前路浩蕩,並不拘於一格。
到了林家,這裡不僅地段比她們租的房子還中心,地方還很大。相比之下,唔……梁初楹感覺她拉著舒清晚租的房子確實好委屈舒清晚。
時候不早,她
困得不行,禮貌地道過謝後就先去休息。
舒清晚也是。
一路進來,舒清晚都沒有多看,但在推開他們安排好的房間時,還是微微一頓。
這個房間,比她和梁初楹租的整個房子都還要大上一些。
她直觀地感受了一下林家的實力。
而裡面不僅用品一應俱全,還已經布置了一個很豐富的法式風。房間雖大,卻不顯空蕩。
她不像是臨時來借住的客人,倒像是這個房間的的主人。
些微一頓後,她走進去,洗澡時順便洗了下頭。
擦幹頭發上的水分,她披著毛巾,玩了會手機。
雖然離職,但舒清晚有在關注擇暮的後續發展情況。
在開發整個項目的時候,她有在其中捕捉到一點更深層次的靈感與方向。
還沒有付諸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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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做的事情,或許不止於“擇暮”,不止是州越旗下的項目。
如果可以,或許可以試著,將整片想象過的世界實現。
那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能知道實現步驟的艱難。
相比而言,她目前的生活狀態就很舒適。可能很難讓人理解為什麼還要去折騰。
舒清晚想起之前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詩——
“我要的不是岸,而是海浪翻卷。”
她貪圖的不是停岸的安逸,而是衝浪的快意。
她刷著手機上的信息。半天沒看,就積攢了一堆未讀消息。
也是這時,傳來敲門聲。
舒清晚看過去幾秒,起身走去開門。
她洗漱完,已經換上了睡衣,和平時在外不一樣,是很休闲放松的模樣。
睡衣不知道是什麼品牌,穿起來很舒服。
她有留意了下,發現這裡面的很多東西都沒看到品牌。但可能反而昂貴。
覃漪也不知道她睡著沒有,就是過來試一下。連她會不會開門都不知道。
看到穿睡衣的她時都有些不習慣,覃漪眨了下眼,在珍惜著她們私下裡難得的相處狀態。
她手裡拿了不少東西,跟舒清晚解釋說:“我看到你皮膚有點曬紅,就拿了一些曬後修復的東西……”
舒清晚皮膚很白,偶爾的曬曬並不在意。以今天的強度
也不至於曬傷,她就沒太關注。
聞言,她讓開道讓人進來,“那你放這就好。”
“好。”答應完,覃漪卻沒走,“困了吧?我先給你塗一點,很快就好了,待會你就能睡覺休息了。”
覃漪總是很心細地會替孩子考慮完。
舒清晚想起了她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覃漪的熱情也是像這樣讓人接不住。不然她哪裡會那麼敏銳地察覺出異常。
她看了眼那些面膜水乳什麼的,一堆東西,光是研究就要半晌。她本來沒準備用,既然如此也就沒拒絕。
覃漪將一瓶護膚品打開,倒了一點在手上、化開。第一次幫女兒塗臉,心情是很難描述的激動與澎湃。
她按捺住,強裝鎮定。
舒清晚的皮膚很好,卸了妝後,臉頰上還可見細小的絨毛。
近距離這麼看著她,碰著她,覃漪有些難言的哽咽。
多年前曾以為,她這一輩子有一個健康的家庭,嫁給了愛人,兒□□秀貼心,順順當當,毫無遺憾。
現在才覺得,她這輩子太難平。光是錯過真正的女兒的這麼多年,就是她這輩子都無法抹去的遺憾。
覃漪連動作都不敢用力。仿佛舒清晚不是二十五歲,而是五個月。
簡單收拾了下,舒清晚準備再貼張面膜就好。覃漪隻得收住了手。
她去將吹風機拿過來,“把頭發吹幹?”
舒清晚接過,“謝謝。”
沒有還要麻煩她幫忙吹的打算。
林馥一經常讓她幫忙吹,就躺在她腿上玩著手機,和她說著話。
但現在她們之間儼然還沒法有那樣親昵的舉動。
舒清晚吹著頭發,覃漪還在看著有什麼自己能幫忙的事情。
這個房間她準備了很久,一直在不斷往裡添置著東西。直到今天,女兒才終於住上。
等她吹完頭發後,覃漪才不得不離開,又不放心地叮囑著:“今天嚇到了嗎?要是害怕的話……”
她今晚不是第一次問。舒清晚搖頭,“不會。放心。”
小事情而已,不會影響睡眠。
覃漪點點頭,這才關上門。
舒清晚看了眼門口,她當然感覺到了覃漪的不舍離去。桌上還放著各種瓶瓶罐罐,
等時間一到,她將面膜一撕,便上床睡覺。
她自己在外面久了,倒是不會認床。-
北城。
到了談微發給他的那個邀請時間,容隱還是沒有前往。
兩家在順利進行的各項流程,他當然不會不清楚。而他旁觀著一切,等同於默許這樁婚事。
所有人都以為他願意娶談微。
看著他的態度,老爺子總算放心,也終於滿意。他們之間的所有矛盾就這樣迎刃而解。隻要一切順利,之前獻祭掉的州越項目和虧掉的所有東西,之後他自然會找機會補給容隱。
容隱沒去理會老爺子的那麼多想法。
他按著信件給的地址,去了趟那家藏在巷子深處的旗袍店,取她做好的旗袍。
確認完信息後,老板去找訂單。
旗袍店裡,擺放展示著各式各樣的旗袍。容隱也不知道她做了件什麼樣的。
虞杳杳送的那件正紅色旗袍,還收在柏悅苑裡。那天他看了眼,她沒有帶走。
所有的衣服、旗袍全都帶走了,唯獨那一件,被落在了角落裡。不知是遺忘還是不想帶走。
那張照片,在收到之後,他看過了兩遍。
她穿上的樣子,比他想象的要驚豔。
容隱斂眸,腦海中回憶了下她的上一件新旗袍。
是件水藍色的。
鳳眸不由微眯。
當時他還在跟她計較“公私分明”的稱呼。叫了“舒組長”,就不能再叫“晚晚”。
他的指腹摩挲著手中的信件,感受著上面紙張的紋路,動作緩緩。眼眸中,逐漸浸上一層濃鬱的深色。
這家訂單很多,老板翻找起來需要時間。
他也不急,就在這等著。
餘光忽然瞥見店裡最重的一抹顏色——
容隱眼眸掃過去。
是一套大紅色的重工秀禾服。
他的目光停留住。
第38章
店裡以旗袍居多。
這套秀禾服的存在感很強,並不難為人所注意到。上面以金線織就的圖案繁復又隆重,金色與紅色濃烈地交織。
很正式高級的一件中式秀禾。
進店的顧客也很容易就將目光落到它的身上。
訂單有點多,老板找了一會兒才找出來,將旗袍裝好交給他。
容隱接過,卻沒有立即離開。看著它,可能是出於直覺,他隱有預感。
他詢問道:“不知店裡有沒有監控?”
老板有些意外,“有,您是要做什麼?”
“能否看下定做這件旗袍那天的監控?”
他一身黑色襯衫長褲,掩飾不住周身氣度的冷硬。
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勢太強,跟他這樣對話,老板極不適應。
這倒不是什麼問題,自家小店,沒那麼多規矩。老板先去查看了下:“不知道還在不在。你等我找看看。”
容隱的眼眸再次從那件秀禾服上面掃過。
其實也不確定,隻是在看見它時,心口浮現一個猜測。
如果沒有那麼多天以前的監控,也就算了。
幸運的是,店裡的監控保存到挺多天之前,內存很充足。找了一通後,老板點了出來,讓他來看:“你是要看來這做這件旗袍的那位小姐吧?喏,在這。”
容隱輕一頷首,道了聲謝。
監控畫面裡,很快就出現了他想要的身影。
身段纖盈,裙擺似水飄動。
狹長的眼眸微深。
是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見過。
她和其他客人一樣,正常地定做,隻在挑選顏色時糾結了下。
監控在放。
她還偶遇了人,獲贈了一件旗袍。
容隱並不意外。她好像總是很容易就收獲到別人的好感,哪怕隻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都會對她釋放善意。
漂亮的女孩擁有一些特權。雖然這麼說很片面,但確實是這個社會的事實。
他眸光沉靜,繼續在看著。屏幕上,她的姿態很散漫放松。
明明不過是數日未見,不知為何,卻覺得已經很遙遠。
在等待修改尺寸數據時,舒清晚便百無聊賴地在店裡逛了起來。
——很快,便走到了那件秀禾服旁邊。
一如容隱的某個猜測。
她果真和他一樣,停留於此。
猜測印證。
仿佛有一個環在扣上。
他神色靜靜。
舒清晚的目光落在秀禾服上,容隱淡淡垂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視線,明明有為它所驚動、震撼。
可是隨後,她便走開去忙。為之欣賞,卻沒有動心買下的意思。
她當時,都在想些什麼?
男人闔了下眼,神色淡漠,下颌的線條冷硬。
那一天,他看見了她的新旗袍,但是她沒有和他說起過偶遇到的這一件秀禾服。
他們平時經常聊很多小事,雖然也不是每一件都說,但是這一件,明顯是避開。
原來,這麼早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他們之間不會結婚。
所以,她再沒有和他提過。
早就知道沒有結果。原來是這麼地早。
那時候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她也毫無異常。可卻已經在心裡定下結局。
屏幕上,人影還在走動。
他握著鼠標,半晌沒有動作,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原本,還能按捺住一切耐心。
靜觀整場局面變動。
順著這場局往下走,就讓他們都當他要娶談微。
這無疑也是最明智的舉動,能給他騰出最大的空間去施展拳腳。
他總能做局反包圍。
冷靜地做著局,讓所有結果都在自己掌控之中。那才是他。
可是,忽然覺得不願。
握著鼠標的手收緊,指骨分明。
容隱斂眸。突然不欲再順著這一場戲唱下去,跟談微去走這些儀式環節。
也不欲讓這一場局再繼續——
這個念頭難免衝動,隻像是火山噴發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