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 岑嫵來港城生活,即使沒有運籌帷幄,精心算計的在岑家奪權,她也可以算是一個人生贏家了。
可是,贏了一切的岑嫵今夜莫名的不開心。
手機提示音響起, WhatsApp上有馮妍玲發來的語音信息。
每條都很長, 一眼望去填滿了對話框。在岑嫵不知不覺之中, 她的母親馮妍玲已經變成了話痨。
岑嫵記得以往,她這個媽跟岑嫵聯系得很少, 那會兒岑嫵還在上學,每次開學或者假期,馮妍玲都不會像別的家長那樣為她記住這些特別的日子,叮囑她記得這個或者那個。
可自從岑嫵是周聞老婆的事傳開去,馮妍玲對岑嫵的日常問候愈發增多。
是啊,誰能想到這個爹不疼媽不愛的私生女長大之後,能成為一家之主,且攀上高枝,華麗麗的做枝頭鳳凰。
“嫵嫵,你跟周公子什麼時候辦婚禮呀?聽說你們還要到杭城去探望你小姨跟外婆才好確定婚期,依我看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周公子現在擔著周家那麼大的擔子,每天都那麼忙,哪裡有時間跟精力陪你回港城去見你外婆跟小姨。
你外婆現在上年紀了,眼睛花了,跟人話都說不利索,還見什麼貴客。你小姨那個人一直窩在杭城,以前在小地方開她那個小超市,連國都從來沒出過,你何必非要把周公子帶到她們面前去,讓咱們娘家人在他面前顯得太過寒酸……”
長達56秒的語音岑嫵還沒聽完,就不再感興趣去繼續聆聽。
她又隨手點開另一條,馮妍玲在笑說:“林蔓跟岑勁銘終於離婚了,這婚離了幾十年,我還以為他們能恩愛到白頭呢。還有他們生的那個蠢如豬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在抽大.麻,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從小就壞透了,都是林蔓慣的,從小到大,她什麼都要跟我爭,是毒藥她都怕她女兒少喝一口。結果呢,如今跟我們嫵嫵比,林蔓的那個蠢女兒簡直蠢得像頭豬啊……”
岑嫵鎖住手機,不想再聽馮妍玲說出任何多一句的話。
她終於開始沾沾自喜她生了岑嫵這個女兒。
因為,岑嫵讓她把林蔓鬥贏了。
即使當初驅趕正宮的主意失敗,不得不被迫離開港城生活,多年以後,馮妍玲也跟岑勁銘證明,她,才是那個對的人;她,才為岑勁銘生了對的女兒。
這樣無謂的比較讓岑嫵感到無盡的涼薄,她很想念杭城的小姨跟外婆,還有表弟凌濛。他們才是岑嫵真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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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凌濛也要跟他那個女朋友結婚了,太好了,這算是他們家有雙喜臨門。
岑嫵很期待中秋節跟周聞去杭城探親,月圓人團圓。
她終於可以鼓起勇氣把自己喜歡的人帶到小姨跟外婆面前。
至於今日見過的岑家人,快些忘記他們的存在吧,他們都是跟岑嫵無關緊要的人。
岑嫵放下手機,並不回復馮妍玲任何話語,到廚房接了杯水喝。
許淳漾從樓下上來,手裡拿著幾條高定禮服裙跟幾個裝有新款珠寶的絲絨盒子,高興的跟岑嫵稟報:“嫵姐,這是司淮剛才送來的,你趕緊試試,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司淮會找人馬上做調整。”
“誰讓他又給我送這些來?”岑嫵驚駭。
當然是周聞。
周聞怎麼每天都給她買買買,不買他就渾身不舒服似的。
朱顏身為國際超模,衣帽間裡陳列的高定禮服裙跟古董珠寶都沒有岑嫵的多。
“周太子爺都想做什麼安排?他是不是錢多到花不出去?”岑嫵記得前幾日男人才買了落地價超億的超跑給她,怎麼今晚又是禮服裙跟珠寶。
“因為司淮說最近聞少要參加不少商務宴會,需要嫵姐用身為聞少太太的身份作陪,跟他一起出現。這樣對樹立普瑞財閥繼承人的積極形象會有大大的幫助。跟聞少出去,嫵姐當然要打扮得光鮮靚麗,豔壓群芳才是。”
司淮表達得委婉,許淳漾轉述得更委婉。
岑嫵情商很高,一下就聽明白了他們話裡含著的意思。
周家五少奶奶最近終於要正式去到周聞身邊,冠冕堂皇的讓外界獲知他們是一對真夫妻。
周聞想外面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清楚,岑家的私生女並不是靠美色跟撒嬌綁住他,他跟她不是玩玩,他要她去到他身邊,為他典雅別致的出現在每一個上流社會的華宴上,用他的太太的高貴身份。
“暫時先放去衣帽間,我有點兒累,先去洗個澡。”岑嫵沒有興趣立刻試穿試戴這些昂貴的衣裙跟珠寶。
周聞買給她的太多了,她已經開始審美疲勞。
等到真的要陪他去參加重要宴會的時刻來到,就讓他用他的眼光幫她選好了。
“對了,嫵姐,琪樹青的趙經理匯報,周聽宜訂的茶葉傍晚已經全部送貨,可是在豪樾別墅,負責送貨去的伙計並沒有收到貨款。周聽宜當面籤收之後,還是讓他們去找聞少要錢。”許淳漾告訴岑嫵一件公事。
“是嗎?”岑嫵心裡傾向於去認為這是周聽宜在故意為難她這個私生女,不想讓她正式嫁入周家。
“你先去幫我把東西放好。”
“嗯。”
許淳漾放完東西,出來幫岑嫵捶肩,“嫵姐,所以這批貨的貨款你打算去找聞少要嗎?這個周聽宜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岑嫵曾經也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唯一想到的可能性是周聽宜在寒碜她,暗諷她隻是一個賣茶葉的私生女,讓她去找周聞要錢,就是在借機羞辱她,告訴她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別想輕易的嫁進周家。
“大概是為了為難我。”岑嫵妄自菲薄的回應。
“那你要不要跟聞少說這件事?”許淳漾知道這筆訂單不小。
“還是不要說的好,周聽宜買的茶葉到底多少錢,你明早把我私人賬戶的錢轉給琪樹青的對公賬戶。”
“可是是很多錢啊。”許淳漾驚呼。
“就照我說的做。”岑嫵已經做下決定。
“行。”許淳漾隻能聽老板的。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看看時間已經很晚,岑嫵打發小助理早些回去休息。
“蔣嫂不在,嫵姐一個人在這裡過夜真的可以?”許淳漾卻還是很依戀她的模樣。
“當然可以。”岑嫵的臉色甚有幾分落寞。
許淳漾瞧得出那是因為今日她見了岑家的人,他們沒一個對岑嫵好。
就算岑嫵不在乎他們,可是他們確實是岑嫵的親人,剪不斷的血緣關系最讓人無奈。
許淳漾理解到這一刻的岑嫵需要獨處,於是很快就聽話的離開。
不過到了樓下,她讓司淮給周聞發了信息,要周聞盡快結束應酬,到瀾宜來陪心情不好的岑嫵。
*
晚上十點,海潮聲在高樓之外此起彼伏的響起,愈發顯出夜的寧靜。
周聞獨自驅車回來,見到大平層的公寓裡燈光開得稀少。
岑嫵人在畫室裡,已經洗完澡,很奇怪的沒有穿她的睡裙,反而撿了一件他的寬松款男式白襯衫穿。
她坐在原木高腳凳上,背影纖細清麗,正對著支起的畫板畫畫,肩頭披散半湿的烏濃長發,一雙玉白的腿懸空吊著,瑩瑩泛光。
臉上早就卸完了妝,純素顏的臉孔因為剛出浴室,還留著兩團洗熱水澡時燻出的潮紅,聽到腳步聲響,回頭看周聞一眼。
她很意外怎麼周聞來了,他這幾天都習慣住在俚島。
女生那雙含情的長眸浮動,眼底有欲說還羞般的水光閃爍。
周聞的喉頭立刻為那雙純情眼染上濃厚的幹燥感。
自從她去岑家的茶業公司做總經理,岑嫵已經很少如此輕松的拾起她的藝術天分,沉浸於自己的喜好之中。
今晚,她在公寓裡開了很少的燈,一個人專注的畫油畫。
周聞知道岑嫵是不開心了。
許純漾把今日岑嫵外出的行程都告訴了周聞。
踱步來到女生身後,周聞瞧見她的畫,居然畫的是在一座綠水青山的山道上,男人面孔英俊蠱惑,身姿優雅迷人的站在一輛改裝跑車邊低頭抽煙的痞肆模樣。
那是曾經流落在街頭混社會的,最恣肆狂妄的周聞。
不得不說,周太太很有藝術天分,把畫畫得很好,用調跟線條都不太刻意,然而就是能把男人身上的慵懶跟尖銳各顯露一半的勾勒到淋漓盡致。
“偷偷畫我要收費的。”周聞從高腳凳上抱岑嫵下來,訓她道,“穿這麼少在畫室畫我,是想幹什麼?嗯?周太太。”
他勾著壞的揚起尾聲逗她,“該不會是想畫到一半自己對自己做?”
岑嫵難為情的立刻糾正他,“你別胡說。我就隨便畫畫。”
“什麼叫隨便畫畫?嗯?”周聞壓低嗓音要岑嫵交代。
大半夜的,胸大腰細的女生身上什麼都不穿,隻松松垮垮的披掛一件他的白襯衫,領口扣子還不好好扣上。
胸前一道深深凹陷微露。
周聞的黑眸輕易就瞧見半透的布料下隱約顯露的兩點櫻粉色彩。
像小巧的櫻花花瓣,直直落在了他的心上。
讓他想舔,想含,想吸。
可是周太太從小到大的個性都是專攻純情,並且今天還去岑家拜訪了兩位一點都不疼她的長輩,周聞估計她應該沒有這種心情才對。
“抱你去臥室,累了就早點休息。”周聞攔腰抱起岑嫵,動作輕柔的把下巴放在她頭頂磨蹭了兩下,嗓音溫暖到極點的問她,“一直在等我?蔣嬸不在,你一個人在公寓裡呆著怕不怕?”
“……不怕。”岑嫵頓了一下,才回答。
“不怕還在畫室裡偷偷畫我?”周聞拆穿她,將她又白又軟還香的身子朝主臥的方向抱。
“先去廚房。”岑嫵說。
“為什麼?”周聞問。
“我給你煮了醒酒湯。”岑嫵小聲告訴他。
“周太太怎麼越來越賢妻良母了。”周聞笑出聲來,深情的桃花眼跟皓白的牙齒一起閃耀出晶光。
岑嫵被男人抱著,望見他帥氣十足的臉,今天沉悶了一天的心情立刻就陰轉為晴。
“不準得了便宜還賣乖。”岑嫵放下清冷的偽裝,嬌滴滴的跟他撒嬌,“更不準嘲笑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