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明懂了,別說是要古董玉如意,岑嫵就是要月亮跟太陽,周聞大概都會卯足了勁去搶。
“還有,我得提醒你,他們今天為什麼約你喝茶。你應該知道吧?施先生現在好像不喜歡你了,嫌你太會賺了,都把他兒子叫回來了,怕再等半年,這座城全部都跟你姓周了。聞爺接下來要小心啊,這個施公子看起來可比之前你那個三堂哥周雲欽厲害多了。”
車往中環周氏新收購的公司方向識駛去,蔣玉明憂心衝衝的說起正事。
他一個人精,太會審時度勢,知道今天這鴻門宴是什麼意思。
周聞斂財聚權的速度太快了,他出人意料的快速鬥敗了周雲欽,施先生一幫人怕他今後在島內獨大,現在託舉施宇珩出來壓制周聞。
周聞不吱聲,根本不在乎蔣玉明的這些瞎操心,自顧自的掏出手機給岑嫵打電話。
“公主,每晚都來俚島像昨晚那樣伺候我,不然就把那柄玉如意還給我。”
男人聲音磁啞,尾音帶著灼熱的上揚,吐露出昨晚他對岑嫵的欲求不滿。
他還想要更多的那樣任他擺弄的岑嫵。
是周聞的聽話的岑嫵。
“你怎麼不下流死?”岑嫵在電話裡小聲嬌嗔。
周聞聽得一張俊臉笑得跟朵綻放的花似的。
適才在茶室裡明明是一副冰冷不堪的死人臉。
硬生生被塞了滿嘴狗糧的蔣玉明:“……”
他暗嘆,生在錦繡堆裡的蘇枝惠出身再好,再掙再搶,此生又能得到什麼真正的寶貝。
那柄白玉如意柄早就是人家周太子爺跟太子妃秀恩愛的必須道具了,她還不知所謂的爭什麼呢。
Advertisement
眼下島內風雲再變,施先生把獨生子都從國外召回來扼制勢頭如日中天的周聞了。
周聞滿腦子想的還是他的公主,蔣玉明對這樣的大情種不服氣都不行。
第109章 錦心繡口
港島陽光明媚的一天。
手頭事情很多的岑嫵帶著那柄玉如意, 決定先去加多利山探望岑老太太。
這一次,山腰別墅裡的荷花池被易肆照自家二小姐吩咐的那樣,已經將它徹底的改善修葺, 兩三朵潔白小荷在碧清的池水中含羞的豎起尖尖角,正在蓄力迎盛開。
身形愈發消瘦的岑老太太披著毛線坎肩,連連咳嗽, 正在廳裡坐著喝中藥湯汁。
桌上擺著各式色香味俱全的早點,老太太卻一點都沒有胃口享用。
岑嫵帶著許淳漾走進去。
還未等她主動開口,吳馨利就熱情的喊她:“二小姐終於來了。”
老婦本來是灰暗絕望的一雙眼瞬間落進了光芒, 因為, 能挽救這個家的小姑娘終於回來了。
岑嫵離開港城一年自謀生計, 因為她理解到岑家根本沒把她這個私生女當人看。
她隻能對岑家人避而遠之,才能得到片刻安寧。
一年前, 她離開得決絕,一年後,她回來得突然。
吳馨利完全沒想到,岑嫵會願意回來接手岑家這個爛攤子。
相比老太太的欣喜跟驚訝,岑嫵顯得很平靜。
“今天來看望岑老太太, 是為了送一個禮物。”岑嫵讓許淳漾把昨日從拍賣會上用天價拍下的玉如意柄遞上,“小漾,把東西為岑老太太遞上。”
世間稀有的白玉寶貝被安放在一個金色絲緞錦盒裡,一打開盒蓋,就散出瑩潤華貴的光澤, 令吳馨利當場看得眼熱落淚。
“這本來就是岑家的東西, 現在可以物歸原主了。”岑嫵溫聲對老太太說。
“嫵嫵, 你怎麼拿到這個東西的?”吳馨利清楚這段時間報紙都在寫這個玉如意要被蘇家千金拍下,但那本來是岑家的傳家寶, 居然被人拿去哗眾取寵的大作文章。
為了不受痛苦刺激,吳馨利這段時間都選擇不看新聞。
她深怕看到公開對港城全程宣告,岑家現在有多落魄的消息。
吳馨利在夜裡輾轉難眠,預感等這個玉如意被蘇枝惠正式拍走,岑家的氣數就會在這兒盡了。
那日鍾伯在三浦澳的茶鋪被一幫債主圍追堵截,情況難堪之極卻忽然迎來轉圜。
易肆晚些時候通報,是岑二小姐及時現身,拿自己這一年在倫敦工作賺到的錢幫忙解決了那幫得理不饒人的債主。
這事一出,陸陸續續還有很多人找上岑嫵要錢,岑嫵都答應了他們要替岑家還債。
吳馨利聽得心頭熱湧,沒想到在這艱難險阻的時刻,來持家的會是這個這麼多年被他們丟在外面自生自滅的小姑娘。
“別放在心上,隻是一件小玩意,我讓我朋友幫忙拍下來而已。你等身體好一些了,就去三浦澳的湖西堂把這柄玉如意放到進門的展臺上,我記得最早,大廳裡就是放著它,那個時候,岑家的生意很好。現在,它終於回到我們岑家,以後絕對不會再流落在外。”
長大後的岑嫵依稀還記得,大概是四歲還是五歲,岑嫵被馮妍玲帶著去過一次三浦澳岑家最大的茶鋪,湖西堂。
馮妍玲去找岑勁銘討論今後要如何處置岑嫵的人生。
她是個記者,要去國外跑新聞,到處走,到處呆,隻想隨遇而安,肯定不能帶上這個拖油瓶。
岑勁銘這種闊公子因為風流一夜情生下的私生女,他隨便給點錢,找個娘姨幫忙看著,供她在港城讀書長大就行了。
然而岑勁銘害怕自己的原配林蔓,以及岑家的當家人吳馨利,不肯接受這樣的建議,隻說會給馮妍玲一筆錢,讓她自己找人照顧岑嫵。
那一天,岑勁銘跟馮妍玲吵得很厲害,馮妍玲咬牙切齒的罵岑勁銘窩囊。
岑勁銘一臉木然,悶聲抽煙,做不出反駁。
幼小的岑嫵聽懂了他們的話,一直忍著沒哭,後來鍾伯看她可憐,將她帶走,不讓她聽她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的吵架。
鍾伯把岑嫵帶到茶鋪的大廳裡,讓她欣賞陳列在玻璃櫥窗裡的古董玉如意。
鍾伯和藹的告訴她,那是茶鋪生意興隆的關鍵。
那個流線型的靈芝頭玉柄,就是人們口中說的吉祥如意,有它在,人定能事事如意。
一年前,岑嫵大學畢業,來港城生活,鍾伯帶她去參觀湖西堂,岑嫵沒有見到這柄玉如意,當時她早就猜出岑家已經落敗。
有岑勁銘這樣的一無是處公子哥接班人,當然會落敗。
“嫵嫵,你這是想得周到,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老婦潸然淚下,雙手顫抖的緊握著那沉重得宛若有千斤重的如意柄,對一個小姑娘做下最徹底的懺悔。
當初,岑嫵四五歲的時候,岑勁銘曾經跪在一家之主的腳下,求她讓岑嫵入族譜,然而吳馨利沒有答應。
吳馨利覺得領這個私生女回來會有辱家門。
如今,也就是這個被吳馨利狠心扔在外自生自滅的私生女,給她帶來了她此生最不可或缺的寶貝。
吳馨利聽聞昨日岑家的白玉如意柄被人用天價競拍走,心裡無限愴然。
今日,傳家寶居然安然無恙的回到她的手上,吳馨利抹了一把又一把的眼淚,讓貼身僕人於媽去把一早就為岑嫵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二小姐,這些是茶園的地契,還有茶鋪的房契,以及每個季度進貨出貨的賬本,老太太說這些都交給二小姐保管。”
於媽捧著這些重要的錢財證明文書,讓岑嫵當面接受。
“嫵姐。”理解到這個舉措包含的深刻意義,許淳漾忍不住的勸岑嫵不要接受。
千萬不要接受,那些不是錢,是債。
岑嫵明明可以輕輕松松的過自己的人生,為何要來管這家人的死活,往昔他們錦衣玉食,坐吃山空的日子都過去了,在那些日子裡他們又何曾想起過岑嫵的安危。
“嫵姐,今日我們出來不是說要去看一個時裝布料廠,時間很緊,我們趕快走吧。”
岑嫵上學時一直勤奮好學,從國內頂尖大學杭大念藝術設計畢業,錦心繡口,才華橫溢,靠什麼都能營生,就算靠一副清豔貌美皮囊都能在頂級時尚圈待價而沽。
為何要幫忙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處理這些快爛成渣的茶葉生意。
放著光鮮亮麗的國際時尚超模不做,來當銅臭味滿身的茶鋪老板娘。
真是瘋了。
能幫忙岑老太太把這柄玉如意拿回岑家已經是仁至義盡,別忘了一年前,初來港島的岑嫵是被這家人欺負去倫敦的。
“嫵姐,走啊。等會兒岑大小姐跟她母親肯定還會再來看望老太太,我們既然有事,就不要再多做打擾。”
許淳漾很著急,她真的不希望岑嫵選這一條路。
岑嫵沉吟片刻,拾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品出還是那個雨天她獨自來這裡探望吳馨利時喝到的茶。
君山銀針,文成公主出嫁的時候帶它入藏的金鑲玉。
“二小姐,沒有人逼你,但是老太太的確在一年以前就已經做好準備,要把這些賬本跟地契交給你。”
於媽聽出貼身小助理瞎叫喚讓岑嫵快走的目的,是不想讓岑嫵接這個家。
然而岑嫵在經過深思熟慮後,還是伸手接過那些賬本跟地契,房契。
她想得很清楚的告訴岑老太太:“一年時間,我幫忙打理岑家的茶業生意回正軌。條件是一年後,岑家把陸家的聘禮全部退回,屆時我願意嫁給誰,就嫁給誰。岑老太太之前允諾過我,如果我幫忙,聯姻之事就可作廢。”
“好。”吳馨利一口答應,激動得連連咳嗽,咳完再說,“嫵嫵願意給這一年時間,是我們岑家上輩子積德才迎來的福報。”
岑嫵能把這柄現在市值九千萬港幣的玉如意帶回岑家,她這樣的女子能攀上的高枝又怎麼可能隻是陸家三公子這樣的角色。
“許淳漾,拿著這些東西,我們走。”君山銀針喝完,岑嫵叫助理幹活。
許淳漾是個軟妹,偶爾會鬥膽表達意見,但是大多數時候隻能聽老板的命令。
“……啊?好。”現在老板要跳火坑,許淳漾也沒有辦法,隻能抱起那些厚厚的賬本跟地契文書,跟岑嫵離開加多利山。
“二小姐,請慢走。歡迎常來看望老太太。以後這個家是二小姐當,我們下面所有人都會聽二小姐的意思辦事。”於媽一路將岑嫵送到停在別墅門口的白色G500,殷勤的為她拉開車門,扶她上位。
*
越野車朝山下開,窗外旖旎風景閃過,隻有主僕兩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