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嫵坐車離開緹府,感到今天專門來這裡吃飯真是晦氣。
她很慶幸生命中前二十年是跟外婆跟小姨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跟這些唯利是圖的岑家人在一起過日子。
岑勁銘去杭城言辭懇切的找她,要她回家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岑嫵很生氣,她心中早有預料岑家對她應該是有所圖才願意接她來港,他們之前一直無比的急著接她過來。
等到一家五口真的坐下來,他們清清楚楚的說出這個要求時,岑嫵還是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鍾伯親眼所見飯廳裡發生的事,陪岑嫵坐在賓利雅致的車上,說要送她一程,其實是來安慰她的。
鍾伯深怕這個剛回來的二小姐今日受欺負,沒想到實際情況會是岑嫵豔壓全場,連一家之主岑老太太都被她震懾得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鍾伯擔憂初來乍到的岑嫵適才是太衝動了,她在港城無依無靠,要是真的惹惱了岑家人,以後該怎麼在港城立足。
“陸家三公子其實是個很完美的人。”鍾伯柔聲安慰小姑娘,“如果二小姐能嫁給他,我想會是一樁很好的姻緣。”
岑嫵不悅的回應:“鍾伯,其實他們一開始接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去聯姻的,對不對?”
她的臉色極為不好,感到了十足的被冒犯,覺得這些跟她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沒有把她當人,隻是把她當工具。
他們可以對她不聞不顧的讓她在外自生自滅,等到覺得她有用的時候才把她接回來。
“聯姻有什麼不好?”鍾伯溫聲,“女孩子長大了,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如果能嫁給一個完美丈夫,那不是更好。陸家三公子知書達理,潔身自好,跟那些縱情聲色的豪門闊少完全不同,他從來不沉迷女色,清雅如明月照松柏,跟二小姐很配,二小姐見過他嗎?如果見過,就不會這麼生氣了,你要相信,你奶奶跟你爸爸不會害你。畢竟你身上流著跟他們一樣的血。”
鍾伯不知道岑嫵現在就在陸越禮的雜志社上班。
陸越禮是她的老板。
岑嫵想起上次跟陸越禮一起在雜志社熬夜加班,到了清晨,她要離去時候,陸越禮在電郵裡問她是不是一畢業就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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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嫵揣測,當時的陸越禮應該就得知岑家想安排岑嫵嫁給他的事。
“鍾伯,你不懂我已經……”岑嫵心口一熱,差點想說我已經結婚了。
鍾伯肯定會問她跟誰結婚了。
現在周聞深陷周家的權力爭鬥,岑嫵最近從蔣玉明口裡套了不少話,周聞還不算是坐穩了周家繼承人的位置。
因為他早年流落街頭的經歷,最頂層圈子的話事人最後不一定會選擇他。
岑嫵這個時候跟他公開婚訊極度不適合。
“二小姐其實已經怎麼了?”鍾伯目光柔和的瞧著岑嫵,問她道。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岑嫵隻能把話說得隱晦。
“什麼樣的人?送這隻情侶手镯給二小姐的人?”
“嗯。”
“是一個適合結婚過日子的人嗎?”鍾伯認真的問及這個人。
岑嫵無法一口說出肯定答案。
“聽鍾伯的,你去見見陸越禮,見完之後,你就不會這麼生氣。鍾伯覺得,陸越禮才是二小姐的良配。”
鍾伯是一個很受岑嫵尊敬的長輩,他這樣對岑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話,岑嫵深知,都是為了她好。
然而岑嫵都已經嫁人了,還怎麼能再嫁一次。
賓利轎車很快駛到白荔道,鍾伯送岑嫵上樓,岑嫵邀請他進屋喝茶,鍾伯坐了幾分鍾,便離去了,臨走開玩笑說,如果嫁給陸越禮,岑嫵就不用再住這種小房子。
岑嫵去岑家吃了一頓很突兀得讓她無法理解的飯,心裡全是負面情緒。
朱顏人不在,出去打工了。
岑嫵自己冷靜下來,想了一個辦法。
她自己找機會去跟陸越禮說清楚就行了,她不會跟陸越禮成婚。
*
接下來的幾天,雜志社裡工作很忙,陸越禮人在內地,不在港城。
禮拜三港城陰雨,陸越禮來到雜志社,正在工位上修圖的岑嫵瞧見將手工亞麻西裝穿得熨帖的男人走入,在一群下屬的追捧跟隨下,邁步進入他的專屬辦公室。
岑嫵定奪著要找到一個機會,跟他說清楚岑家安排岑嫵嫁給他的事,隻是鏡花水月,根本不會發生。
如果他能幫忙跟岑家表態,對聯姻不感興趣,就最好了。
岑嫵其實有些怕陸越禮,他是大老板,她是小職員。
但是還是要鼓起勇氣去說清楚。
陸越禮進了辦公室後一直很忙,跟幾個主編對接工作進度,岑嫵根本找不到機會跟他說話。
天色暗淡,岑嫵要下班之時,也沒等到可以跟陸越禮說幾句話的機會,她收拾東西下班。
今天蔣玉明沒來接她下班,說是有個局推不開,要岑嫵下班就早早歸家,不要招惹周聞。
周聞現在在港城真的惹不得。
岑嫵在下班後其實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站在街邊攔計程車要回白荔道。
一輛賓利添越行駛到她身邊,說要送她一程。
車窗滑下來,男人冷白俊逸的面孔在湿漉漉的長街上特別吸睛。
“我送你。”陸越禮很快下車來,極有紳士風範的接過岑嫵手裡握著的長柄雨傘,遮她上車。
岑嫵本想拒絕,卻感到這是個好的機會,不然身為小員工的她如何能跟這個大老板說上話。
“好。謝謝。”岑嫵上車,坐到越野車的副駕。
今天上班她穿一件知性風的淺藍襯衫式連衣裙,頭發梳了個公主頭,溫婉優雅,肩頭挎著一隻奶白珍珠流浪包。
雪白的脖頸上系有一條細白絲chocker,正中綴有一朵潔白的山茶花。除開這條chocker,她身上就沒再佩戴飾品。
玫瑰金嵌鑽的情侶手镯已經摘下,現在皓腕上光禿禿的。
車子要啟動前,岑嫵沒找到安全帶的搭扣,陸越禮很紳士的探身過來,伸手幫她扣。
距離拉近的這秒,他聞到女生身上淡淡的清香。
腦海裡自然浮現的潔白栀子,晚香玉,山茶。
可各種各樣的香花堆疊在一起,都無法形容成這種馥鬱得撩人迷醉的香氣。
很快,安全帶系好以後,“謝謝。”岑嫵更加有禮貌的說,身子又朝外坐了坐,是在刻意與陸越禮保持距離。
越野車在雨簾中啟動,伴著雨刮器刮玻璃的輕微聲音,陸越禮提議:“不反對一起吃個飯吧,正好聊聊我們的婚事。”
岑嫵嗯了一聲。
半個小時後,陸越禮帶岑嫵去吃城中一家蘇菜,在燃著白檀香,布置雅致的中式包廂裡親自為岑嫵斟茶。
“嘗嘗,不是你們家的茶葉。”
岑嫵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說:“如果你們陸家真的想要跟岑家聯姻的話,我覺得陸先生可以娶我姐姐。”
陸越禮玩味的牽動嘴角,“我看起來是那麼隨便的男人?”
“我現在沒有結婚的打算。我來港城工作跟生活,不是為了做岑家的二小姐,沒有義務為岑家做任何事,安排我為岑家聯姻,簡直是無稽之談。”岑嫵凝睇男人的眼睛,告訴他她的立場。
“那你來港城工作跟生活是為了什麼?”陸越禮了解岑嫵的工作能力,其實在內地能有很多好發展,沒必要來港城投奔她一點都不喜歡的岑家。
陸越禮也很意外,岑嫵能做到這個份上,不顧一切的朝她喜歡的人奔來,卻不了解港城上流社會的殘酷環境。
周聞如今正在無上限的大肆斂財跟聚權。
周定海為首的一幫老骨頭絕對不會讓這樣囂張跋扈的周公子做什麼事情都為所欲為。
“這個跟陸先生無關,我今天就想跟陸先生說明白,我沒有嫁人的打算。如果陸先生人夠好,麻煩跟岑家說一聲,我們合不來,無法成婚。”
試探到陸越禮總是在曖昧的探尋她的內心,岑嫵更加態度清冷的抗拒他。在這種獨處的環境下,她不叫他老板,十分見外的尊稱他為陸先生。
“是嗎?”陸越禮哼了哼鼻子,卷起白襯衫袖子,再替岑嫵斟那壺純種大紅袍紅茶。
絳紅色茶汁傾入細胎白瓷杯盞,如同在染朱砂。
陸越禮掠動深眸,深凝女生系著白絲帶chocker的嫵媚天鵝頸許久。
他輕滾喉結,口齒清晰的說:“我知道你現在是別人的妻,不過沒關系,我可以等。”
“陸先生?”岑嫵很意外陸越禮說出這樣的話。
“在入職履歷上,你如實填寫了已婚,我看到了。放心,我不會對外界透露你跟他的事,因為我等著迎娶岑二小姐。”
陸越禮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深邃,臉色安穩,像是在說出一個已經被他布置許久的長遠計劃。
不懼時間漫長,不畏過程艱辛,他終會達成目的。
即使岑嫵已經嫁給了周聞,陸越禮還是忍不住要肖想別人的妻。
第089章 醋瘋了
岑嫵無法接受陸越禮的這股殷勤與執著摻雜的示好, 萬分好奇陸越禮為何會願意娶她,而不是她姐姐岑旖麗那個正牌千金。
岑嫵瞧著男人那雙弧度優美的瑞鳳眼,不徐不疾的回應道:
“陸先生, 我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人,且身無長物。你如果想靠跟我結婚來得到什麼巨大利益,那簡直是白日做夢, 我真的一無所有。我的確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那是因為對方是我從年少時就喜歡的人,雖然我也時常對我跟他的將來不抱信心, 但是, 我不希望有人來我面前, 如此直白的等著我跟他離婚,如果我能堅持, 我就一定會堅持做他一輩子的太太。”
“雜志裡我會盡快遞辭職信。這段日子,對陸先生叨擾了。如果一開始知道播的老板是你,也許我根本不會入職。”說完自己的立場,岑嫵起身離開。
在杭城實習的時候,陸越禮代替於書惠成為岑嫵的上司, 與他相處的岑嫵有身為女生的直覺,所以才很快就跟歸路辭職。
如今,在港城,他們又再度碰巧的遇上,甚至於岑家跟陸家還有意安排他們聯姻, 岑嫵不得不說, 這是一個岑嫵根本沒想到也不想遇到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