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黃若穎注意的先是履歷裡, 她曾經在內地的《歸路》雜志社實習過的經歷。
歸路是國內外知名的主流媒體,用人標準極為嚴苛,願意用她當實習生,肯定是因為她身有長物。
還有,現在陸越禮正在歸路上班,適才黃若穎問了岑嫵她認不認識陸越禮。
岑嫵說認識,陸主編以前在歸路曾經關照過她一些時日。
黃若穎立刻感到很湊巧,相逢即是緣。
黃若穎在悉心考慮後,決定聘請這個叫岑嫵的女大學畢業生。
“我們播在轉正後給新人的薪水很豐厚,如果你來,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打給我。”
“好,我考慮一下。”岑嫵接過對方的名片,這個禮拜她面試了很多單位,最後還是決定進雜志這一行。
但是這一次,她不做到處露臉的花蝴蝶公關,隻做對著電腦修圖的勤勉美工。
讓她想到這家播雜志來上班的原因是,黃若穎在面試她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她,有這麼嬌的臉蛋,這麼俏的身材,為什麼要隻面試一個幕後基礎美工。
這些日子,岑嫵去面試,對方都會問為何如此天生麗質的岑嫵不去做模特跟女明星。
黃若穎是一個特例。
“你剛到港城有住處嗎?我們不提供住處,但是如果你想要租房子或者買房子的話,我可以推薦靠譜的中介給你。”聊完薪資,黃若穎關心岑嫵初來乍到的歇腳處。
“目前暫時借住在一個親戚家,正打算找房子。”非常有意要搬出緹府的岑嫵回答。
“那正好。我給你介紹,就算你沒來上班也沒關系,先把自己的落腳點找好。”黃若穎笑。
岑嫵真誠回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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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鍾後,她決定到播來上班,問:“如果我來,是跟著你做你的手下嗎?”
“對。”黃若穎回答。
“那我下周一就來上班。”岑嫵說。
黃若穎很滿意,提醒她:“不過在我手下工作會很累。”
“隻要不陪酒不穿暴露服裝就行。”岑嫵很直白的說出自己的工作要求。
黃若穎露出愉快笑容,“以前在歸路有什麼不舒服的經歷?你當實習生的時候他們讓你穿暴露服裝去陪酒了?不會是陸越禮幹的?”
“不是,他來的時候我已經差不多要辭職了。”岑嫵站起身來,跟黃若穎告辭,“我先回去準備一下,順帶找好房子,下周好來安心上班。”
“嗯,祝一切順利。”黃若穎目送女生禮貌離去。
等那抹清麗身影消失,黃若穎給陸越禮傳了一個簡訊。
【老板,我幫你招咗一個好靚嘅員工,快啲返港嚟睇睇。】
陸越禮過了不久之後,回復:【誰?】
黃若穎拍了岑嫵履歷上的照片過去。
陸越禮見到許久沒見的女生,臉龐清麗到讓他心驚,曾以為他跟她不再會有交集,沒想到她跑到播去上班了。
播是一家新銳時尚雜志,剛成立沒幾年,闲少有人知道它的幕後老板是陸越禮。
因為在社內主事的人從來隻有一個副主編,黃若穎。
傳聞是她的金主幫她開了這間雜志社,實際上並不是金主,而是黃若穎從小就負責伺候的陸家三少爺。
兩分鍾後,陸越禮回復:【別告訴她,老板是我。】
陸越禮怕岑嫵知道,又會立刻辭職不幹。
*
岑嫵從黃若穎的辦公室裡走出來,路過外面的攝影工作室,因為她已經決定來這裡上班當美工,起心要盡快融入社內的工作氛圍,於是便很感興趣的駐足觀看攝影師正在給女模特拍照的工作場景。
他們在拍一組平面廣告,跟洗發水相關的,女模特配合鏡頭擺出各種吸睛的姿勢,不是賣肉路線的,而是清新自然畫風。
“好,看這邊。勞煩再有松弛度一些。”攝影師端著相機,再拍攝完一組照片後,快要笑僵了的女模特終於迎來解放。
“好,辛苦了,今天就到這兒。散吧。”
現在是下午六點,大家可以按時收工,立刻像迎來放學的孩童一樣,興奮散去。
岑嫵很欣賞這種工作氛圍,覺得這裡跟此前她實習過的歸路風格完全不同。
這裡好像沒有勾心鬥角,跟先入為主的把人的價值量化的事情。
是到了現在,在港城找了許多工作,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以後,岑嫵才了解,當初於書惠破格提拔她,隻是因為暗自評估了她的價值,覺得她可以被利用去名利場吸引吳勳風那樣的男人。
而今,這家名字簡單到一個字的「播」,帶給岑嫵的是另一種簡單直率的新聞從業價值觀。
播不播,播什麼,怎麼播都是值得深深探討的。
適才黃若穎提了今天老板不在,岑嫵忽然很好奇老板是誰,能為自己的雜志隻取名一個字,播。
高強度鎂光燈一關。
在一旁做短暫停留的岑嫵準備去坐電梯下寫字樓。
身後傳來一聲女聲呼喚,聲線有些柔甜,語調帶著雀躍:“岑嫵?”
岑嫵回頭,見到一張萍水相逢的臉孔,岑嫵在早春的時候見她那會兒,西城城牆上的積雪還沒化完。
那時的岑嫵孤單又默然,硬著頭皮奔赴千裡,隻為了一份兼職賺錢,無比的不擅長與人交往。
這個姐妹為人外放熱情,在那為期幾天的西城車展上照顧了岑嫵不少。
她在賓館房間裡狠罵喬琪喬是渣男的模樣,後來一直映在岑嫵腦海。
“朱顏?”岑嫵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故人。
“對,朱顏辭鏡的朱顏。”朱顏剛結束拍攝,她就是適才那個拍洗發水廣告的女模特,走上來衝岑嫵笑得絢爛。
“你怎麼在這裡?”岑嫵很驚喜。
“來打工唄,到處賺錢。”朱顏悻悻的說,她也很意外怎麼在港城她們又遇上了,“你呢?你怎麼在這裡?”
上次在西城,朱顏瞧出來,岑嫵是被逼拉下臉出來賺學費的,其實她不喜歡拋頭露臉,但是卻勉強自己去當車模。
朱顏聽她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她寄宿在她小姨家,都那麼大了,還要小姨幫忙交大學學費很說不過去。
而朱顏是個野模,本來就是哪裡有活幹,就往哪裡蹭。
“我大學畢業了,來港城找工作跟生活。”
“怎麼不呆內地?來這裡還要學說粵語。”
“我……”岑嫵遲疑了一下,不好說其實自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個不留神,一畢業就不慎嫁到了港圈權貴太子爺,沒得選才來的。
嫁都嫁了,夫妻總要生活在一個城市才算是真的結婚。
不管周聞跟岑嫵結婚是不是心血來潮,岑嫵在很認真的對待這場婚姻,為他收拾行李來了港城生活。
岑嫵仔細瞧了朱顏,發現跟在挪威遇見的Lily跟阿妍相比,朱顏身材不輸她們性感撩人,氣質卻無端高出去好幾個維度。
朱顏的眼睛亮得極有神採,面孔白裡透紅,像甜美的三春之桃。
岑嫵很容易就猜到因為朱顏沒像Lily她們一樣走捷徑,所以岑嫵跟她再見,她才在這兒為了一點稀薄的犒勞,累死累活的拍平面廣告。
怔頓些許時間後,“我有親戚在這邊,說要給我介紹好工作,我就來了。”岑嫵如此作答。
“你住你親戚家?”朱顏問。
“現在是,正要去找房子,剛被這家雜志社錄用,做美工。”岑嫵回答。
“那正好,我也要找房子,不然我們合租?”朱顏提議,“一起在港城開始新生活。”
“可以。”岑嫵欣然答允。
於是很快的,偶遇朱顏之後,岑嫵才開始算正式在港島安頓了下來,跟朱顏一起租住在中西區山腰道上的一棟英式舊房子裡。
房子有英式懷舊風格的鐵欄杆跟雕花窗戶,二室一廳,面積不大,站在臥室的陽臺上,可以眺望到優美的海景。
*
岑嫵跟朱顏一起跟房東籤訂租約後,就毫不留戀的從緹府搬走。
直到她搬走的那天,岑旖麗也沒探尋出岑嫵手腕上的情侶手镯是誰給她買的。
不過岑旖麗聽說了,岑家二小姐拒絕了岑勁銘幫她在大公司跟大財團找的那些體面工作,跑去一家港媒雜志社做低級美工,每天要辛苦對著電腦修圖,皮膚很快就會因為電腦輻射而變老。
這還不算,岑二小姐還作死的跟一個出身卑微的嫩模在中西區租了一套老房子,嘖嘖嘖,果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岑勁銘費那麼大勁把這位二小姐接回來,她也做不成貴千金。
“爹地跟媽咪最討厭髒了,你還要搬去跟一個嫩模住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嫩模在我們這裡就是應召啊?她們隻要男人給錢,就願意為男人張開腿,你要搬去跟這樣的人住,是不是因為你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啊?”
岑嫵在自己隻住了十多天的房間裡收拾行李時,岑旖麗專門來奚落她。
“二小姐剛來港島,我奉勸你還是要珍惜名聲。跟應召女住在一起,小心以後嫁不出去。”話被說得越來越惡毒。
“我朋友有正當職業,不是應召女。這些日子謝謝你們的照顧,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了。”岑嫵背上背包,拉著兩個行李箱,跟這位總是狗眼看人低的大小姐告辭。
走得近了,岑嫵很有把握的笑笑:“對了,關於我嫁人的事,請不必操心。”
岑旖麗冷哂:“我當然不操心,出去千萬別說我是你姐姐。記得做什麼都不要拉上我們岑家,我們岑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好的呢。”岑嫵脆聲答應。
岑旖麗更生氣,“野種,你的手镯誰買的?ZW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跟你那個嫩模朋友一樣,也在做應召?你的金主到底是誰?”
“你猜,猜到給你獎勵。”岑嫵故作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