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嫵思忖了一下,發現不能跟馮燕珍提周聞。周聞以前在理縣恣意妄為的事,馮燕珍都知道。
於是,她勉為其難的通過了那個微信。
對方沒有即時說話,岑嫵沒有相過親,跟異性相處的經驗亦很少,便也選擇了靜默,沒發任何隻言片語去。
下午的視覺設計課上,她的手機嗡嗡震動。
有人給他發了幾張風景照片,是春日的染井吉野野,在翠綠的山丘上盛開得冶豔。
【今日隨部裡的前輩出遊,欣賞到一些美麗景色,是春欲放,在線與你分享。】
岑嫵對著那些美輪美奂的照片發愣,確實很美,是小姨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發的。
人家一直沉默著沒聯系她,是在禮貌客氣的細想要如何跟她做一個完美的開場。
岑嫵正在犯疑要如何回復,顯得自己有禮貌。
坐在她旁邊上課的柳茹萱一把搶過她的手機,滑了滑那幾張照片,強烈吐槽,“我去,誰啊,男的,給你發的啥?救命,春欲放。暗示什麼呢?”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對方又發來第二條信息。
不愛附庸風雅的柳茹萱絕倒了,把手機還給岑嫵。
“我靠,我還以為周聞給你發消息了呢,這誰啊,大白天的,擱這兒裝什麼逼。”嘴利人狠的柳茹萱嘴最看不慣別人裝逼。
“我小姨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岑嫵回答。
“我日。”柳茹萱渾身起雞皮疙瘩了,“現在相親都整這麼不真誠了嗎,就好好說話,做點人類該做的正常交流不行嗎,瞎幾把念什麼李清照。”
“說剛考上外交部。北城那什麼學校的,可能是很有才的學霸?”岑嫵輕輕說。
Advertisement
“這明顯就是書讀太多了。發條微信都要吟詩作對,救命。”柳茹萱被肉麻到了。
她還真的以為是周聞給岑嫵發消息,她才搶來看的。
那張油畫展區的掐腰照,柳茹萱今天鑑定了許久,覺得被周聞掐腰的女生就是岑嫵。
昨晚岑嫵沒回宿舍睡覺,柳茹萱也沒聽她提起她回家了,柳茹萱篤定她肯定跟周聞去過夜了。
再想起她還有一張寫了周聞名字的黑金卡,柳茹萱心裡早就破案了。
“書讀多了不好嗎?”岑嫵問。
記得當初小姨發現她跟周聞在一起,第一句話說的是,他就是一個小流氓,高中都沒上過,你跟著他,你這輩子遲早得完。
在小姨眼中,今日這個考上外交部的斯文男孩子才是良配。
柳茹萱說:“當然不好。人都讀傻了,還以為念幾句宋詞就是浪漫呢。百度一下,附庸風雅誰不會。我告訴你,男人得像酒,越熾烈越醇美,讀不讀書不重要,人生經歷最重要。”
吐槽完以後,柳茹萱又問,“昨晚你是不是跟周聞一起過夜了?”
岑嫵否認,“沒有。”
“姐妹,這兒的草莓印遮一下吧。”柳茹萱指了指岑嫵的後頸。
岑嫵的臉騰一下,燒得血紅。
她沒想到她的遮瑕膏沒遮完男人在她身上留的吻痕,其實身上也有,但是穿衣服了,被遮住了,岑嫵重點遮的是脖子。
但是她後腦勺也沒長眼睛,沒想到後頸也有。
“……”岑嫵撫住後頸,幹巴巴的掩飾,“春天來了,天氣暖了。居然這麼早就有蚊子了,把我叮了大包,我都不知道。”
“得了吧,你當我今年三歲呢。這麼好哄騙。”柳茹萱嗤之以鼻,靠近了,跟岑嫵說悄悄話。
“跟普瑞的太子爺做了?”柳茹萱很期待的問。
“沒有。”岑嫵羞得嗓音都有些低到嘶啞了。
“周聞那兒,怎麼樣?”柳茹萱特別色.情的問,同時給與岑嫵一些良善的建議,“大不大?硬不硬?嫵嫵你這小身板,恐怕難以承受住,從今天起多吃點吧。中午去餐廳打飯,我自掏腰包給你加雞腿。嫵嫵要為了做周聞的女人而努力長肉啊。”
“得了吧。我謝謝你。”岑嫵拒絕接受這樣的救濟。
“到底做沒做啊?”
“真沒做。”
“那你後脖頸那印子誰弄的?”
“蚊子咬的,要說多少次。”
“诶,不對。你手腕上那小刺青,不就是蚊子嗎?周聞,聞子,蚊子,我操,破案了!”柳茹萱激動的一聲吼。
兩個女生坐在小教室最後一排,興奮的說話。
講臺上講課的女教授留意她們很久了,呵斥她們道:“岑嫵跟柳茹萱。你倆在後面聊什麼呢,這麼喜歡聊,到講臺上來幫我講課算了。”
兩人立刻低頭,做乖學生模樣。
*
傍晚,岑嫵回家,碰上表弟凌濛放假回來。
他現在十八歲了,馬上要高考,但是他成績不行,馮燕珍天天擔心他考不上,叫岑嫵偶爾幫他補習,跟他談心,讓他端正思想,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岑嫵也找凌濛談過幾次,但是說了沒用,小男生還是照自己的方式過日子,他小時候跟馮燕珍在理縣那種地方呆久了,崇拜的都是周聞那樣的人。
周聞抽的煙,他抽;周聞的穿的衣服跟鞋,他穿;周聞留的發型,他留;當時十八歲的周聞做什麼,現在十八歲的凌濛也做什麼。
客廳裡,岑嫵在打掃衛生。
在看電視的凌濛忽然把套在頭頂的棒球帽一摘,露出來的那一頭金發差點閃瞎岑嫵的眼睛。
馮燕珍出去了,不在家裡,要是看到她兒子又在這兒作妖,肯定會被氣得血壓飆升。
岑嫵忙不迭的奔上來把帽子給他戴上,訓他道:“高中生染什麼頭發,你染這一頭這麼炫的白金色是要瘋啊?”
凌濛往沙發上一躺,痞氣的舒展開修長四肢,絲毫不在乎的回應,“什麼高中生,這學我他媽早就不想上了。一天天的上了有什麼用。新聞裡那啥上清華的畢業了不是也去賣豬肉了嗎?”
“你媽快回來了,別讓她聽見這話。她跟姨父帶大你多不容易。”岑嫵喝令道。
“她回來了正好,我正好跟她好好商量不上學的事,我要去參加職業車隊。我認識一個哥們兒去了,去年參加一個賽事,賺了幾十萬獎金。”凌濛說出少不經事的想法。
岑嫵覺得少年已經沒救了,“你想氣死你媽嗎?能不能好好上學,考個好學校,你媽以前開通宵超市,掙錢供你讀書,現在高三還沒上完,你就不上了,沒文化能做什麼事。”杭大高材生岑嫵理所當然的教訓一頭金發的少年。
凌濛捋了捋頭頂的金發,年少的臉上全是稚嫩的意氣用事,他說:“讀書就能有出路啊?周聞現在天天上新聞,不是也挺成功的嗎。
他以前在理縣都是怎麼過日子的,表姐,別說你不知道,他靠賽車賺了多少錢,民間的,官方的那些賽事統統加起來,他從理縣走了的這三年賺瘋了,要不是他賽車賽出名氣了,那個有錢的周家肯定也不會認他回去的吧,所以啊,我告訴你,這個社會,並不隻是讀書才有出路。”
岑嫵聽不得這些不勞而獲,以為一切就是一蹴而就的風涼話。
“你知道周聞就算沒上學,私底下看多少書嗎?他二十歲的時候,量子力學,機械,高等數學,機動車改裝重組,他沒一個不懂的,你以為他賽車就靠運氣跟耍帥嗎?”
“你怎麼知道的?”凌濛又薅了薅他新染的金發,他對這個染發效果很滿意,他女朋友說他現在看起來像小王子。
凌濛早就不想上學了,他也想開個酒吧,或者進職業車隊,開始學賽車。
但是馮燕珍不答應。
“哦。以前你們偷偷瞞著我們家的大人好過,在理縣的時候。”
凌濛衝岑嫵笑,躺在沙發上,吊兒郎當的說,“後來被我媽發現了。你回杭城看外婆的時候,我媽去他的酒吧,砸他的場子,說要報警抓他誘拐高中生,他第二天就從理縣消失了。”
岑嫵不曾知曉那年有那樣的事。
她隻記得在理縣分開的時候,周聞給她留的話是,岑嫵,你太乖了,我這種壞男人不適合你。
岑嫵一臉驚異的瞪著凌濛,“真有這件事?”
“哈哈哈哈……”凌濛坐起身來,笑得眼角淌淚,“你信了?”因為他忽然想起來,他媽馮燕珍不準他把這件事告訴岑嫵。
這是那年促成岑嫵跟周聞在理縣分開最直接的導火索。
“你看我這發色怎麼樣,像不像周聞那時候染的那頭?”凌濛把他臉湊到岑嫵面前臭美。
岑嫵還未從他說的那些胡話裡回過神來。
“周聞現在是頂級豪門公子哥了,表姐,他就沒來找你什麼的嗎?”凌濛好奇。
“以前好多跟他好過的女的都想跟他玩破鏡重圓,表姐,你要抓住機會啊。十八歲時候交過的男朋友,現在要趕緊復合啊。”凌濛不知道周聞跟岑嫵已經續上了,一個勁的替岑嫵著急。
“他不是我男朋友。”岑嫵說。
“什麼啊,當時理縣誰不知道你是周聞的妞。”凌濛那時候才十四五歲,他都知道這件事。
“你快去把你卷子寫了,等會兒你媽回來要檢查的。”岑嫵支聒噪的少年走。
第041章 深情誘引
半小時後, 馮燕珍從外面回來了。
她今天沒打麻將,專門出去市場買各種新鮮的菜了,想著家裡兩個在外面上學的小孩都回來了, 一定要下廚房給他們做幾道好吃的。
等吃完,他們三個就一起出發去吳槿住的養老院看望老太太。
岑嫵十八歲那年,吳槿就住進了這家養老院, 當時為了不耽誤她的學習跟生活,老太太就把她送到馮燕珍那兒去,讓馮燕珍照顧她參加高考。
後來吳槿身體好了一些, 就找了一家養老院住, 不想給馮燕珍再增加負擔, 她一直是個很體恤晚輩的老年人。
吳槿有兩個女兒,一個是馮燕珍, 一個是馮燕珍的姐姐馮妍玲,也就是岑嫵的媽媽。
馮妍玲現在在國外跟一個外國人結婚生子了,不管他們這家人了,偶爾給他們匯點錢。
馮妍玲生下岑嫵後沒兩年,就想把岑嫵交給她父親撫養, 但吳槿不答應,至少在吳槿有能力的時候,吳槿要傾其所有的照顧小姑娘長大。
現在小姑娘長大了,到了談對象的年紀,沒爸沒媽的, 說給介紹人, 介紹人也會好奇小姑娘真正的家世。
吳槿跟馮燕珍商量了, 最近有那意思,想叫岑嫵去港城正式認一次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