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問周聞,“周老板,最近搞上手什麼上等貨色沒有?”
周聞笑得痞氣,摘掉嘴角的煙,放低了,在空中掸了掸,說:“最近空窗期了。”
“什麼空窗期?他媽發春期吧,春天是動物發情的季節。但是周老板最近身邊沒帶人是怎麼回事呢?理縣唯一的大學校花江韻被周老板甩了之後,周老板接著續上的是誰?”
岑嫵豎起耳朵聽,聽到男人語調懶倦的說:“太小了,得等她身材長正,才好下手。”
是要養著的意思。
這個她是指……
“喲,周老板還玩上養成了呢?養什麼啊。你要再養的話,我們倆上了。人家現在就在我們這兒上班,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程炬調笑的聲音。
“程炬,去把人拽出來問問,願不願意跟你。”辛堯撺掇程炬去找岑嫵。
他們就是為了想鬧周聞,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把岑嫵瞧上了。
程炬高聲吆喝著,“好嘞,看爺走著,馬上有一個高中生小媳婦兒。”
他的腳還沒邁出去一步,就被一條長腿絆倒在面前那輛改裝賽車的引擎蓋上。
摔得砰一聲巨響,“我操,周老板,摔老子幹嘛。”程炬摔疼了,板起五官英氣的臉。
“我的人,別動。”周聞似真似假的低啞聲音落到岑嫵耳畔。
在盯著電腦屏幕做財務報表的岑嫵眼前的那些數字忽然全都變得模糊,她心亂如麻的更加豎起耳朵,仔細的去聽。
可是在夜深人靜,趁四下無人插科打诨的三個男人很快就不聊岑嫵了。
他們聊了聊車工坊現在正在重點改裝賽車的這個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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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女的,千金大小姐,杭城某著名娛樂會所老板的女兒,剛從國外留學回來,身為一個女的,在縱情聲色這種事上,一點都不輸給男人,什麼都敢玩。
他們敢開賽車上盤山路,她也敢,並且還能把一些技術low的菜逼甩出好幾個彎的落後。
“這女的好他媽可怕。”程炬拖長尾音強調,“千萬別惹上她,把這車給她改完了,她盡快從老子眼皮底下消失。”
辛堯接話,“前幾天還想把那天周聞在雷雨夜上山溜車的視頻發網上,被我給我攔了,告訴她這種民間賽車的規矩就是不曝光。
她特別不高興,挺傲的告訴我,她可以幫我們打響名氣,介紹我們進專業車隊,她哪裡來的自信,以為老子們沒人要啊。想收周聞的車隊現在他媽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呢。”
程炬問:“大小姐叫什麼名字來著,我怎麼總記不住她名字?”
辛堯回答:“明絹。”
“行,甭管叫什麼,哥門兒,趕緊把這大小姐的車弄走。”
岑嫵這才知道最近辛堯跟程炬兩個老板不用汽修廠的小工,親自動手改裝的那臺奶白瑪莎拉蒂是誰的。
兩人說完,把發動機檢定儀遞給周聞,“周老板,幫看看唄,高難度。適合你。”
其實他們打電話把周聞叫來,是為了叫周聞指點他們改車。
周聞彎下腰,幫他們查看跑車的發動機性能。
真正的改車高手其實不是車工坊的兩個老板程炬跟辛堯,而是周聞。
他初中上完就沒上學了,最早是在一些不正規的汽修廠做小工,給專業的老機械師傅打下手,每天看人改車,修車,四輪定位什麼的,他學習能力很強的跟著學會了。
後來自己買了很多機械類的書看,這世上隻要有輪子的東西,他都懂得徹底。
為什麼他跟人比車總能贏,他憑的是技術,還有腦子。
“想找我幫忙就直說,拉我的妞說事是什麼意思?”
“不然你能願意來?”
“你們真在一起了?”
周聞沒有回應。
這些說完,三人不再談笑風生,抽完一根解乏煙,一起專心致志的把那輛瑪莎拉蒂MC20搗騰了一會兒,辛堯跟程炬說肚子餓了,累了,不搞了,明天再搞。
岑嫵的報表此時也做完了,她收拾自己的東西,關了辦公室的燈,走出來。
車廠每個功能區的燈都已經關了,程炬跟辛堯去換衣服。
一個颀長的身影站在那輛啞光白色的跑車邊,薄唇銜煙,眉角有新傷,渾身溢滿無論如何都假扮不出的破碎感跟邊界感。
車廠的停車壩裡停著幾輛車,靠近辦公區的屋舍門廊前點著暖黃的照明燈,燈光迎面照向他。
岑嫵隻敢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一顆心明明在她身體裡,卻像是早被他掏走了扔進了水裡,單單為了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就載浮載沉。
岑嫵假裝沒認出是他,岑嫵事先不知道他跟車工坊的人有交情,岑嫵來這裡上班就是為了掙錢還給他。
她給他寫了借條,差他一萬二。
她要盡快還上。
她有些窘迫,周聞會發現她在做兼職,為了盡快還錢給他。
高大清瘦的男人站的位置正好岑嫵要出門去的必經之路。
岑嫵按緊身上的託特包,低頭走路,就要從他身邊路過。
“岑嫵。”
在女生如同一隻輕盈的小鹿,繃緊腳背,垂著細頸,要小心翼翼的從他面前溜過時,周聞出聲喚她。
岑嫵停駐腳步,抬頭看他。
“怎麼跑這兒來上班了,現在幾點了,你小姨不管你?”這樣質問的周聞一點都不像個成天隻會打架生事的街頭混混,倒像照本宣科的嚴厲高中學生會會長。
“我跟我小姨說了。她答應了我才來的。”岑嫵輕聲回應。
周聞嘆了一聲,“不是要高考了嗎?”意思是她不該到這裡來。
這個車工坊平日出沒的人都是三教九流,像個微型社會,沒比他的酒吧好多少。
辛堯跟程炬也不是好人,他們都玩得挺野,喝最烈的酒,開最快的車,身邊女人更迭比四季輪換還要快。
岑嫵長得這麼漂亮,跟他們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們帶偏了。
“我一周隻在放學後來三次,不會影響我寫題。老師教的進度,我已經學到前面去了。”岑嫵為自己的兼職找正當化理由。
瓷白的小臉上全是倔強,一雙杏眼真的像不諳世事的偷偷跑到溪邊飲水的鹿。
她全然不知這世界永遠有人在為她這樣的人暗布陷阱。
“掙多少錢了?”周聞問。
“一千二了。”岑嫵回。
工資是周結,程炬招的她,對她的表現滿意,信守承諾,按周給她結工資。
“那先還我一千吧。”周聞忽然畫風詭異的說。
“……”岑嫵訝然的回神來,心裡有幾分失落,原來他叫住她,隻是為了讓她先還一千。
“我現在身上沒帶那麼多,錢在家裡。”岑嫵回答,見男人酷帥的臉上露出不悅,又撫慰他道,“你著急的話,我現在可以回家去取。”
“好。現在我們去取。”周聞答應了。
於是,等辛堯跟程炬衝完澡,將渾身機油味的工裝換下之後,周聞已經沒影了,辦公室裡那個做賬的小姑娘的單薄身影也不見了。
程炬說:“我操,周老板真他媽不講武德。”
辛堯搖頭笑笑,隱隱感覺素來風流浪蕩的周老板這次要浪子回頭,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了。
第033章 周家太子
為了要回家去拿錢, 周聞跟岑嫵一路走,她走前面,他走後面。
走了一段路, 周聞在一個糖水鋪門口叫住她,說要帶她進去喝糖水。
太晚了,糖水鋪裡隻有他們這桌客人在, 店內小聲的回蕩著婉約的女聲評彈,周聞跟岑嫵相對而坐,吃著桂花糖粥跟皖南小食。
男人低頭喝光了那碗粥, 默想了一下, 告訴還在文文雅雅的用白瓷勺子慢慢進食的岑嫵道:“你跟辛堯說, 以後你每次去他的車廠做一次活,就讓他立刻結他一次工錢, 然後我就在這時候專門來找你拿錢,最近手頭有點太緊了。”
岑嫵想了想,點頭答應了,然後又道:“要是辛堯答應的話。”
她用一種打量異類的目光看周聞,犯疑他最近到底是多缺錢, 居然連兩三百都稀罕。
“他肯定答應。”周聞舔了舔嘴角粘上的糖,坐得靠後了,對她道,“你隻管每個晚上在我來找你的時候,把錢給我就行了。”
岑嫵轉著瑩潤的眼, 考慮一下, 說:“好。”
周聞有些驚訝, 覺得她咋這麼乖呢。他問:“誰幫你找的兼職?”
“我表弟凌濛。”岑嫵回答,“奶茶店, 洗浴店,打印店,餐廳,酒吧,他都介紹了。最後我選了這個。”
“酒吧?”周聞揚聲,感覺到岑嫵在找兼職的時候也許考慮過到他那兒去。
“你的。招陪酒。”岑嫵說。
“怎麼不來?我們給的待遇可比他們車工坊給的好多了。”周聞故意調笑小姑娘。
見她到汽修廠來當會計,他都會擔心她晚上走夜路不安全,要一路送她回家去,他嘴上偏要裝作根本不在乎她的口吻。
“我長得醜。我想可能去你店裡面試不上。”岑嫵想了想,故意這麼說。
“的確醜。”周聞輕笑,“要是見到你在我店裡做陪酒,我肯定直接關門不營業了。”隻能把岑嫵隻留給他一個人。
沒多久,他們的糖粥喝完了,鋪子裡的空氣是甜桂花味道的,周聞送岑嫵回去。
天空忽然下起雨,他們身上沒帶傘,雨點淅淅瀝瀝落下來,兩個本來是習慣禿頭淋雨,更習慣獨自走路的人,站在一起淋雨,見到地上居然同時映出兩道影子,反而心裡覺得不自然了。
周聞把自己的黑色帶帽拉鏈外套脫了,不跟岑嫵商量的裹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