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衝完澡,隻套了一條黑色長款棉質運動褲,從房間裡走出來,到二樓偏廳裡擺的試衣鏡面前看自己的右肩, 他的眼睛看不太到, 隻看到一塊淤血, 顏色青紫。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依然覺得很疼。
手裡拿著戴秀芳給他找來的偏方跌打藥酒, 他倒了點兒出來,試著擦拭,但是發現手夠不到。
岑嫵這時正好從房間裡出來了,她刷完了卷子,準備要睡覺,臨睡前,她想去樓下的廚房倒杯水喝。
她一走出來,一抬頭就撞見裸著上身的周聞。
岑嫵毫無防備的看見男人胸肌飽滿的倒三角形身材,平日裡他看起來挺瘦的,沒想到脫完衣服,身上的浮凸壘塊明顯到他隻是輕微的呼吸,那些線條都會磅礴的湧出。
冷白的皮膚在昏暗的燈光下流淌著難言的欲感,薄薄的肌肉不多也不少,恰到好處,繃緊以後,還帶著幾絲清新的少年感。
套著運動褲松緊的一截窄腰兀自起伏著,欲到不能再欲的半截人魚線露出。
“看夠了嗎?”等女生臉紅心跳的欣賞完他優越的肌肉線條,周聞才出聲叫她,“過來。”
“幹嘛?”岑嫵很緊張,語調有些發顫的問。
“你過來就行了。”周聞啞著嗓子,透亮眼睛裡暈著幾分痞氣,嘴唇勾起,衝岑嫵喊。
岑嫵僵在原地,揣測了一下他的意圖,見到他手裡拿的跌打藥酒,她想他應該是需要幫忙。
岑嫵邁步上前,問:“要搽哪裡?”
周聞輕輕一笑,本來還想逗逗她的,問問她,他這樣裸上身性不性感,她對他動沒動心,沒想到她腦子也是夠精,早就知道周聞叫她過去的意圖。
周聞指了指自己的右肩,“這兒。”
“搽上去就完了嗎?”岑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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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需要按按,搓搓,再揉揉,好讓經絡吸收。”周聞回答。
“嗯,好。”
岑嫵繞到男人身後,看見了他右肩之下,幾乎三分之一的背全是淤青跟腫紫,岑嫵難以想象他受傷的時候有多疼,以及這些天他帶著這些傷,晚上是怎麼睡著的。
“我開始搽了。”岑嫵把藥酒倒在手心,貼上男人的背,溫熱的觸感傳來。
他特別高,得有一米八八,岑嫵剛過一米七,趿著平底拖鞋,得踮腳才能碰到他的傷口。
她先是用沾了藥酒的手心輕輕摩挲,爾後用勁摩擦,他皮糙肉厚,她一雙柔嫩嬌弱的小手要使很大的力,才能讓藥酒被吸收進他的身體裡。
周聞站著,越發感到身後岑嫵的吃力,他說:“跟我去我屋裡。”
“……啊?”岑嫵很緊張,緊張得心眼子全部為男人張開了。
她不傻,她能感到他的身子現在在不斷的發熱,燙得嚇人。
背筋全部繃緊了,身體蓄勢待發的想要做一些劇烈運動,來釋放他體內這股難言堅硬的熱量。
“叫你跟我去我屋裡。聽不懂?”周聞用沉得發磁的聲音要求她。
“不去,就在這兒搽,搽完我回我房間。”岑嫵不想進他的房間。
周聞伸手,捏住女生皓白的細手腕,將她扯到他房間裡。
現在是深夜十一點,岑嫵很迷惑周聞把他拉他房間去幹嘛。
岑嫵被男人輕摔到他床上。
岑嫵警惕的聲明:“你幹嘛?我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周聞語帶嘲諷,說著,他自己也爬上了床,朝岑嫵靠近。
“你別碰我,我不跟混混上床。”
岑嫵怕得渾身發麻,以為男人要做些什麼禽獸的事,他這樣每天在女人堆裡打滾的人,岑嫵這樣幫他搽藥酒,他身體沒有反應才是不正常。
“幫我好好搽藥,不然今晚真的在這床上辦你。”
周聞靠近之後,就乖乖把臉貼上枕頭,將精瘦身子趴著,好方便岑嫵給他搽藥酒,不然一直站著,他太高了,岑嫵會搽得累。
那藥酒上有說明,說抹在跌打損傷處之後,最好要摩擦生熱,為傷者按摩一刻鍾。
岑嫵松下呼吸,看來又是她想多了。
隻是為了一個藥酒說明,岑嫵第一次跟周聞有了肌膚之親。
終於按摩完之後,岑嫵望著他房間裡掛的那副面目全非的畫,問:“這畫怎麼變這樣了?”
“誰知道,我的那些小弟有時候在這個房間打牌,啤酒灑了,找不到煙灰缸了,它就這樣了唄。”周聞滿不在乎的說。
“現在是春天,所有的樹都會盛開,包括歪了脖子的一開始沒長好的。”岑嫵含蓄的提醒早就決定放棄的頹拽男人。
“我今天畫了一幅新的,送給你,你把這幅換了。”頓了頓,岑嫵鼓起勇氣說今天她為什麼會畫一幅跟他房間裡的畫相同的畫。
“我看到了,在你的朋友圈,你畫得可真醜。”
“我畫得是不好,但是我知道這畫是什麼意思……”岑嫵正要用不穩的聲線再說下去。
周聞打斷她,“別說了。”
於是,岑嫵不再吭聲,縮起腿,在房間裡安靜的陪了一身是傷的男人五分鍾。
之後,“明天我要走了。我要回學校去上課了。”岑嫵跟他告別。
“嗯,以後精靈點,別傻傻的再被人整。”周聞把臉趴在枕頭裡,悶悶的說。
“這次謝謝你,錢我一湊夠就會還你的。”岑嫵說,岑嫵想把這個晚上當成一個跟周聞的正式告別。
然而,幫他搽完藥酒,她撞見他除下衣衫,一身的傷,那些觸目驚心的青紫,像是他一路走來的人生地圖,她發現也許她告別不了了。
他的事岑嫵都偷偷跟李允打聽過了。
他锲而不舍帶在身邊照顧的周老太太其實跟他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那些成天找他的債主,是因為他養父母不負責任欠下的債,欠的那些錢更是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們隻不過收養了他九年時間,而這九年,正好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時間,就算他們不收養他,他呆在福利院裡,也會有學上。
李允說,在周聞的養父母沒出事之前,他是學校裡品學兼優的年級第一,如果他繼續上學,他肯定閉眼都能考清北人復。
知道周聞的身世後,岑嫵明白了為何他要在房間裡掛一副盛開的小梨樹。
“你還疼嗎?”
藥酒搽完了,一瓶350毫升的容量,全部用完了,才勉強把他後背那些傷都無一不落的覆蓋,岑嫵問道。
她想知道她累得氣喘的幫他上完藥,有沒有效果。
房間的吸頂燈開著,暗淡的光源散下暖黃的光輝,攏照在男人性感的後背。
“還……疼。”某種意義上,算是被女生伺候得舒服的周聞瞌睡來了,回答得懶懶散散。
一張俊臉撲在一個雪白的枕頭上,有凜然的英俊,也有慵懶的鈍感。
支腿在床上,坐在他身邊的岑嫵從一個斜視的角度看過去,深深的覺得他的臉是那麼好看,好看到堪稱迷人。
“哪裡還疼?還要不要再搽藥酒?”岑嫵搭手,試著輕輕撫摸他背上的那些淤青,小聲問。
周聞闔著眼皮,快睡著了,迷糊的說了一句囈語,“有你陪著,就不疼了。”
“……”
岑嫵的心瞬間像是無形中被拽住了在擠壓,一時缺氧,無法正常運作了。
外面不知何時沙沙沙的打起了雨點,冷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
岑嫵起身,下了床,把床尾疊著的被子拉開,替趴著入睡的周聞蓋上。
他睡覺的時候,臉很恬靜,放下了所有的攻擊性,岑嫵很喜歡看。
會讓她聯想起臺風過境後的海面,靜謐又豁達,能涵括任何曾經發生過的波動。
好像隻要讓他睡一覺,什麼事都能過去。
不管是狂風暴雨,還是暗潮洶湧,都隻會是他的一段經歷而已。
因為周聞,岑嫵學會了另外一種隨遇而安。
趁男人睡著,岑嫵舉起手機,偷偷拍了他睡覺的模樣。
他五官精致的臉趴在枕頭裡,後方就是那幅他親手拼出的,已經很難看出是什麼的浮世繪拼圖畫。
後來,岑嫵想周聞的時候,或者心裡難過的時候,都會把這張她偷拍的他的照片拿出來,溫習他那張女娲畢設的面孔。
對岑嫵而言,它永遠都可以算得上是驚才絕豔。
*
周聞早上睜開眼,發現自己昨晚居然趴在床上就直接睡著了,本來是想回來整頓一下,搽個藥,就去酒吧看店的,結果後來怎麼就一覺到天明的睡了整宿。
他很久都沒有如此心無旁騖的酣甜睡一覺,睜開眼來,整個人堪稱是神清氣爽,宛若獲得了浴火重生。
樓房裡一片靜謐,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今天是周一,一周的新開始,岑嫵去學校上課了,上下兩層樓裡隻有他一個人在。
周聞起身,洗漱之後,去她住的房間裡看了看,懂事乖巧的她把一切都回歸原樣。
靠窗的舊梳妝臺上放著他們的記賬筆記本,她沒把它帶走,上面有一行新的字。
【3.26,周聞欠岑嫵一次療傷。】
周聞對「療傷」這兩個字嗤之以鼻,幫他擦跌打藥酒就算是療傷嗎。
他把那本白底綠花,繪著四葉草的筆記本撿到抽屜裡,忽然又覺得不能放在這兒。
最後,他把筆記本拿到他自己的房間裡,扔到枕頭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