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上淺淺凹下一塊,稍頓,一雙熱騰騰的手臂摟過來把她抱緊。
林琅意的瞌睡略清醒一些,嘟囔了兩句,手推在他胸膛處讓他別擠。
他以為她在排斥他,整個人倏地顫了一下,隨即更用力地抱住她,連腿都纏上來,幾乎要將她完全鎖在懷裡。
他把腦袋也貼上來,整個人往下滑,像是做了噩夢一樣將頭埋在她頸窩處,急促的呼吸斑駁地灑在脖子上。
林琅意被他滾熱的身體烘得燥起來,胡亂揪住他的短發,罵:“你睡不睡?”
他不吭聲,停頓了幾秒後忽地往底下鑽,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被帶著往後移,掉了一部分在地上。
他碰了一下她的腿,又抱住她的大腿將側臉貼在上面,茸茸的短發略有些扎人。
林琅意這下是真的清醒過來了,她用另一條腿勾起被子往上提,不想讓它掉在地上。
剛把被子卷到床上,她的腿還沒放平就被他抓住,他往外用了一點力氣推了一下,不讓她並攏。
她繃住腳背:“我這兒沒有——”
“沒事,我不用,不做,天不亮我就走了。”他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沙啞潮湿,像是一尾從海水中掙扎著翻滾上岸的淡水魚,似乎再晚一秒就要窒息死去。
他緊緊地抱著她的腿,那些短簇的頭發蹭過細膩的皮膚,很快就變成了痒。
林琅意手指用力,胡亂抓住被子,即使它已經不會掉到地上去了。
昏昏沉沉之間,她聽到他帶著鼻音的聲音,仿佛是悶到了,他咽下,說:“林琅意,我們明天就去買家具吧,你別住這兒了。”
“行啊。”她勻了勻呼吸,痛快道。
他便不再說話了,重新將臉頰貼在她的腿上,稍頓,又爬上來摟住她的腰,將臉貼在她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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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嘴唇還貼在她的肚皮上,一張一合呼出的氣息有些湿潤:“老爺子著手將股份轉移給我了,還通知我去公司裡入職。”
他頓了頓:“因為我在崂山寺安穩待了一個月,他來看我,覺得我變了一些……林琅意,你覺得我變了嗎?”
林琅意不答反問:“你願意入職嗎?”
還是說想像以前一樣躺著拿股份,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沉默了幾秒,低聲說:“老爺子來見我那次,我就同意了。”
林琅意笑起來,腹部微微起伏:“那確實變了。”
程砚靳更用力地抱住她,整張臉緊緊地按進她柔軟的腹部,他想說老爺子來時並沒有提前通知,所以那時候寺廟裡的人跟他說有人探望,他第一反應居然是是不是林小豬終於來看望他了?
她約束著他的時候,他拼命想跑;可當她真的開始不再管他,十天半月沒有一條信息,他忿忿地返回聊天記錄查看,卻發現每一次都是他先用那些蹩腳拙劣的理由起的開場白。
他在寺廟裡過著日復一日的平凡重復的無聊日子,卻像個傻缺一樣捕捉那些無聊透頂的小意外發給她:飛進窗內的一隻麻雀,餓到去啃蓮霧的野貓,住持手指上的蚊子包三天沒消,每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都被他用來打探她的近況。
他本想用開放式關系這樣瀟灑自由的模式來松開彼此的聯系,也用這一句話來限制兩人的親密關系,甚至在池疏出現後把她推給別人,理由還是愚蠢的既想要她不離開他,又想要她不要給他戴上緊箍咒。
他試圖想用設置鼠標鍵盤的外設參數一樣來設置她,管教程度為5%,陪伴指數為80%,永恆度為100%……
她做到了,她體面的,老道的,像是處理一份財務報表一樣將這些參數都完美完成了。
然後當他開始後悔了,她卻牢牢記住最初的遊戲規則,像是最優秀的商業合作伙伴一樣,互利共生,好聚好散。
他在最初的時候,也以為這樣就是自己想要的。
程砚靳的手臂越收越緊,臂膀抵在她的肋骨下方,仿佛在恐慌她會變成握不住的流沙一樣從眼前消失。
他以為自己無所牽掛就能一輩子自由自在了,他以為不見到她就能不被約束,不必想她了。
可今晚在因為被她爽約而產生的巨大的失落和沮喪後,她的突然出現像是將他腦子裡的那張隔絕的油紙“唰”的一下抽掉了,那些被阻隔的雨水徹底滲透他的身體,讓他終於明白自己之前那麼多“不正常”的反應究竟是為什麼。
那些傻得沒邊的話題,那些早已是過往卻讓他耿耿於懷甚至出此下策的初戀和豆芽菜,以及明明可以一呼百應喊上一大群朋友,卻唯獨最想讓她出席的理由。
他要如何誠實、坦率地告訴她,他在山上的每一天,他在離別的每一秒,都在想她。
程砚靳問:“林琅意,如果我變了的話,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有挽回的空間?”
這一句話間隔得太久,林琅意已經快要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遲鈍地用半罷工的大腦想了好一會兒,久到他焦慮地靠上來,懸在她面前守著一個答案。
林琅意“嗯”了一會兒……程砚靳跟莊嵐的處境很相似啊,甚至比莊嵐更具有優勢,他如果洗心革面好好經營公司的話,當然一切都來得及。
她閉著眼:“嗯,當然。”
話音剛落,身前的人猛地撲下來將她一把摟住,他的腦袋埋進她的發間,呼吸都撒在耳朵上,語調稍揚:“真的嗎林琅意!?”
他太沉了,這一撲差點沒把她的肺擠扁,林琅意被壓得悶哼一聲,剛要轉頭頭發又被人壓住,火氣噌噌往上冒:“程砚靳,你不想睡覺就滾下去。”
他抱著她滾了一圈,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像是被那一句話治得活過來了。
他鄭重地保證:“林琅意,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了。”
林琅意把自己的腦袋從他洶湧的胸肌裡艱難地拔出來,聽這些話終於覺得頗為悅耳。
程氏與林氏下遊產業部分重疊,程砚靳若是願意好好工作,她也能和他中長期合作幾個大單,她做大做強,他坐穩接班人的位置,雙贏。
如此,想來以後兩人一拍兩散後,兩人都達到了最初聯姻的目的,彼此分手也能分得體面且爽快。
“好。”她重新將臉蛋埋進胸肌裡,“我會站在你這邊。”
第50章
程砚靳從來沒有將一件事這麼放在心上過。
為了讓林琅意能早點脫離休息室那犄角旮旯點地方, 他無數次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定浦小區的房子。
全屋定制的所有板材都是高等級的環保品牌材料,滿足ENF標準,不含甲醛, 可以直接入住。
他人在寺廟裡, 心卻一直掛念著房子,雖然付了錢找了代理和設計師完成一系列量房復尺出圖的工作, 可還是不放心地事事過目過。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 還到處問了一圈好友以防踩坑。
蕭璞城和原楚聿自然是他的首要指導老師,此外, 因為袁翡經過設計大賽一事後算是應山湖的半個核心員工,程砚靳還順便將成日接送妹妹的袁應賀也拉了進來。
他嫌挨個問經驗太麻煩, 直接另起了個群叫做“愛巢”, 把三人一拉,直接在群裡公布了自己與設計師討論溝通後定下的全屋定制的終稿圖。
五月二十五日起閉關一個月:【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麼建議?我跟林琅意兩個人住的,要求就是美觀且不失實用,溫馨又不失大氣,預算無上限。】
蕭璞城直著眼瞪著群名上碩大的“愛巢”兩個字, 前後還各放了兩顆鮮紅的愛心, 喜氣洋洋, 一時不知道能不能犯個賤去“拍一拍”原楚聿,讓他在群裡沒事出來溜兩圈。
袁應賀先接腔。
某某:【你應該問問林琅意的意見啊。】
【問了,她最近太忙, 說讓我全權負責, 她沒意見。】
程砚靳發完這句話後意猶未盡,還轉發了自己與林琅意的聊天記錄秀了波恩愛:pearl說完那句話後還發了個“都聽你的”的可愛卡通表情包, 把他迷得不行,直看著這張動圖傻笑了半天。
他也沒管群裡剩下三人能不能get到他的爽點, 直接自顧自發言:【這種事確實要讓男人多上心一點,如果連新房布置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怎麼能成為可以倚靠的丈夫!】
蕭璞城心驚膽戰地旁觀了一會兒,發現原楚聿自始至終沒有在群裡發表過一句感言,隻能咬咬牙自己頂上。
蕭杯星冰樂:【你怎麼了,同居不是更沒自由了?買房這種事以後再考慮也不遲吧?】
這一回程砚靳很久都沒回復,正當蕭璞城得意洋洋地私聊了原楚聿一句【還得是我提醒他不忘初心吧】,愛巢群裡接連跳出好幾段文字。
【她後來都沒怎麼管我了,大概是從大宗市場之後吧,她們家問題解決了,所以她忙起來了沒時間找我麻煩了。】
【但我反而覺得有點不習慣了。】
【上次我跟石齊那群家伙吃飯,他們說老婆不查崗不翻手機不在晚歸後罰跪鍵盤是不愛,豁達大度的都是沒感情的,所以我覺得我之前做錯了。】
【我打算跟她一起住,以後早點回,真的要晚歸,就把她也帶出來一起吃飯一起玩,這樣她總放心了吧。】
【我現在覺得她挺好的,寺廟裡太清靜,有時候真的會想她。】
長!篇!大!論!
訴!衷!腸!
蕭璞城再也不敢往下閱讀了,立刻退出,點進自己與原楚聿的聊天框,速速將剛才那句揶揄邀功的話撤回。
完犢子了,靳狗開始開竅了。
原楚聿依舊沒有回音,不管是群裡,還是與蕭璞城的私聊。
程砚靳也不覺有異,畢竟原楚聿平日裡在應元掌權,本來就忙,不像自己隻是拿著程氏的股份不幹事,所以原楚聿不秒回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他依舊在群裡不斷地更新愛巢進度,今天讓代理人預約燃氣開通和智能網絡系統入戶安裝,明天吊頂、通鋪、封窗,不過五六天就已經讓家具進場了。
他沒有將所有的格局都按照設計師的終稿進行擺設,因為部分家具需要按尺寸定制,那樣的話又要耗費時間,而他想要林琅意能盡早入住,免得再在那逼仄的休息室裡將就。
他將日常剛需的家具都先進了場,甚至還將整間小孩房都臨時改裝成了直播間,相鄰的衣帽間則做成了林琅意的梳妝間,擺了一個巨大的乳白色歐式梳妝臺。
客廳裡沙發、茶幾都還來不及定制,隻有主臥的床鋪以及浴室、廚房的家裝全部到位,還有付了一大筆錢後加急的餐桌和衣櫃。
部分家具不成套,他也無所謂,先買來其他代替的不影響林琅意的使用,成套的定制回頭做完了可以再替換,反正大不了多買了一套家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