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裡面……不要在這裡。”她終於妥協,一條手臂越過他的肩膀往臥室裡指去,睫毛簌簌。
他轉過頭,蹭著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一路沉迷地親吻過去,餘光瞥向緊閉的臥室門,黑洞一般,他好像在打開一扇潘多拉魔盒的門。
他是這樣一個不齒、不堪、不韪的人,他在乞求一件不為世俗容忍的不仁不義的事。
他發現應有的那點愧怍和自厭情緒居然已經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計。
再一次關上門,房間裡漆黑一片,他跟失了理智一般去掠奪。或許很早之前,很早很早以前,在金沙公館,他曾鳩佔鵲巢地佔用了程砚靳的房間,從那一刻時,他就在這樣不齒地等待命運的齒輪將時間撥到現在這一刻。
他是知道這裡的家裝格局的,他曾來過,被手足兄弟毫無芥蒂地邀請過來參觀,而他卻可恥地利用這一點將她一步步哄騙著帶進去。
他在這個不屬於他的房間裡,躺在不屬於他的床上。
以及不屬於他的……
窗戶沒有關嚴實,風吹進來,將窗簾吹得微微鼓動,漏出一條小縫。
他借著那一點轉瞬即逝的光看清坐在他腰腹上的人,她的小腿略微屈起交錯,大腿上的胎記像是血一樣濃鬱鮮紅,是整個黑白世界裡唯一一點紅,勾走了他所有的神志。
他想要貪婪地握住她的腳踝把人往前拖,可大概是這種時候就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他忽然進入了像是鬼壓床一樣的狀態,動彈不得。
他張了張嘴,想要眷戀地誘哄著喚她,可是喉嚨處空空蕩蕩,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被禁錮在了床上,動不了,說不出話,卻依舊不肯放棄已經滾到嘴邊的糖,用眼神一點點誘使地凝視著她,勾引她微微俯下身與他纏綿接吻。
她的長發從肩頭柔順地滑下來,像是遊動的小魚一樣短暫地堆積在他耳朵上,很快又痒痒地滑落。
他無數次地想要將她抓在手心裡。
她保持著鼻尖相對的姿勢看了他好一會兒,呼吸交纏間似乎判斷出他蠢蠢欲動的並不清白的眼神,於是收攏了小腿,將膝蓋壓在他腹部,像是在教訓似的,一點點順著腹肌的紋理用力碾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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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這一陣重一陣輕的隔靴搔痒的踐踏踩得渾身發緊,聲音發不出來,隻能將所有的喘息都悶在胸腔裡。到最後她已經挪到了他的肩膀處,一轉頭,他就能吻上那一小團胎記。
不上不下的,折磨得人快要瘋了。
他扯著絲一樣勾著她的目光,凝視著她,緩慢地往下收緊了下颌,慢吞吞地用口型喚她“再往上坐一些”。
“林琅意?”醉酒後沙啞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緊接著就是玻璃杯碰到茶幾腿的清脆撞擊聲。
程砚靳醒過來了,他見燈沒關,起身下地時不小心踢到了滾落在地上的玻璃杯。
房內他吞咽不及,根本難以從眼前的狀態中抽身出來,可是耳邊的動靜是那麼明顯,他幾乎是瞬間就將門外的情形判斷了出來。
他能聽到門板後磕磕絆絆的腳步聲,一聲比一聲近。
門沒鎖。
林琅意直起身,往後退,似乎想要終止這場荒謬的鬧劇。
身上的重量隨著她的離開一下子抽走,他的小指痙攣了一下,慢吞吞地抿了下唇瓣上水光潋滟的湿痕,喉結難耐地滾動。
他好像脫離出鬼壓床的狀態了。
選擇權重新轉到他手中,退或是進,而人生二十餘載,他從來沒有這樣清醒地、瘋狂地選擇做出一個錯誤選擇過。
他緊跟著坐起來,攥住她的腕子往自己懷裡扯,強硬地留住她,像是想將一切窗戶紙都挑破。
她重新跌坐回他身上,而他不由分說地將她從他身上掀落下來,然後把她用力按進被褥中。
被子鼓動一下,她的長發如散開的扇面鋪在床榻上,整個人深深陷入被衾中。
天旋地轉間,他壓住她,左手橫著蓋住她的眼睛,俯下身與她纏綿接吻。
“咔噠”一聲,房門把手被轉動。
原楚聿驟然從睡夢中睜開眼,窗簾被風吹起一些,月光影影綽綽地灑進來。
他靜了兩秒,掀開被子下床,起身去了浴室。
第34章
程砚靳最後也沒能將替身這件事想出個頭緒來, 為此,他這幾日連攢局玩樂的心思也沒有,成日圍著林琅意轉, 問就是一句理直氣壯的“當保鏢”!
原本應該寸陰是競地在被關禁閉之前好好瘋玩個夠, 就像減肥前的最後一頓火鍋,像是結婚前夕的最後一個單身夜, 他早早將日程做滿, 結果到最後一個都沒用上。
林琅意並不介意,她白天有了免費司機, 晚上還有人越來越熟練的伺候,可謂是夜夜笙歌, 讓她最近連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程砚靳在這樣鞍前馬後唯她獨尊的生活中, 好歹確定了林琅意與那豆芽菜暫時沒了聯系。
蒼天有眼!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兩條動態發完,底下的朋友都在問他是碰到什麼解氣的事了?還有人逗趣他是不是多次挑戰未婚妻權威被ko,今天終於能在吵架後被掃地出門時保留一床涼席睡大街了?
程砚靳一眼掃到自己朋友圈的回復中含妻量極高,這才突然驚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身邊的朋友都開始默認了林琅意對他的影響力, 而他居然也在無知無覺中會因為她的一點小事而在意這麼久, 甚至願意為此而拒絕所有的娛樂活動, 在被關禁閉之前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這太離譜了!也太恐怖了!
他明明是追求絕對自由的人,怎麼會適居其反地反過來主動將自己束縛在她身上?
這實在太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了。
程砚靳自己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隻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這樣將林琅意的分量提得這麼高。
於是靜修營這時候看起來, 居然還有點用處了!
5月25日, 他終於被關進了崂山寺。
他就像那些圍牆內和圍牆外的人,沒進去之前故作成熟地覺得這是個調整自己與林琅意關系的好地方。
關進去後……放他出來啊!!
程砚靳第一次四點起床不是因為還沒睡, 而是因為要起來早讀。
起床的那一瞬間,他簡直殺了林琅意的心都有。
四點!他連在斐濟看日出都不願意起這麼早。
神智不清地被催著去了大雄寶殿, 誦經聲響起,如厚厚的綢布裹在耳邊,令人腦瓜子嗡嗡作響。程砚靳覺得這玩意根本不是在祈福,而是在準備給自己送走。
他越聽越燥,偏偏還要跪坐在廳內將近一小時,一扭頭,看到了同樣如喪考妣的楚弘,頓時來了氣。
當初就不該聽林琅意的話,應該直接把惹惱她的楚弘當場揍一頓,結果林琅意後來轉頭就把自己當立威對象,送自己進來蹲大牢。
程砚靳恨得牙痒痒,越看那嘴皮子翕動念經的木然的楚弘越不順眼。
早讀完了,到吃早飯的點,楚弘苦著一張臉盯著自己面前的清粥小菜,隻覺得自己本就不是生物鍾的進食點更加沒胃口。
程砚靳一撩海清服在他旁邊一屁股坐下,手臂像是鋼筋一樣重重壓在他肩膀上,楚弘瞌睡都沒醒,立刻人一歪,連忙一個激靈立住背脊。
程砚靳關心:“是不是吃不下?”
楚弘拼命點頭。
話音剛落,程砚靳空出來的那隻手立刻端走了楚弘面前的那碗清水一樣的粥,仰頭一口幹完了。
空碗被重新放回楚弘面前,因為動作太粗獷,碗身晃動間還碰到了一旁的油餅。
程砚靳轉腔拐調“哎呦”一聲,穩穩接住油餅,然後像是個惡霸一樣送到自己嘴裡大咬一口,斜著眼睛睨著傻了眼的楚弘。
“哥……這是我的。”
“你不是不吃?”
楚弘哭喪著一張臉:“我隻是有點沒胃口,等下醞釀一下還是會吃的。”
程砚靳大口咽下餅:“磨磨唧唧,早飯時間隻有二十分鍾不知道?吃完了就去幹活,我幫你吃飯,你幫我幹活。”
幹的活也豐富多彩,洗碗拖地當然不必說,還要洗居士服、打掃房間包括廁所和去後山綠色純天然種植的蔬菜地裡幹農活!
程砚靳衝著楚弘腿彎處就是一腳:“你去掃廁所。”
公共浴室是建造在蹲坑上的,集體大澡堂裡洗澡還要見縫插針爭分奪秒,指不定這邊拉屎那邊就要洗澡,洗澡時兩隻腳還要注意別一腳踩進坑裡。
楚弘一進這浴室臉色就煞白一片,眼睛一酸,當場就要流下眼淚來。
“砚靳哥,這裡,這裡怎麼洗澡啊?”他語無倫次,“我容易出汗,一天不洗澡不行的。”
程砚靳臉色也不好看,瞧著血壓不太穩定,可還要在楚弘面前招搖撞騙:“你懂什麼,沒上過大學就是見識少,國內大學公共浴室就是這樣的。”
楚弘大驚失色,雙手緊緊抓住拖把柄:“半截簾子,還建造在蹲坑上?”
程砚靳聞不了這個味,走出去老遠才回答:“對,趕緊打掃!”
“我要出國,我要出國……”楚弘不住點頭,堅定信念,“我不要叉開腿站在坑裡洗澡。”
程砚靳被抓去洗衣服,他隻恨楚弘隻有一個人,不能劈成兩半,將那些粗麻搓在手裡時將林琅意罵了個狗血淋頭。
洗了不到一半,他身上先湿透了,一想起公共浴室的環境,立刻罵得更起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