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意思索一番,想起原楚聿那雄厚的家底和背景就蠢蠢欲動,這才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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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溪島在降湖東南方,說是一個島,實際面積並不大,在降湖被圈起來成了自然保護區之前被應元集團買下了島上廢棄的院士專家大院,後續改造成了私人的度假區。
林琅意從船上下來,腳底踩上“金沙”沙灘時傳來沙沙的綿實觸感,巨大的棕榈樹似乎把塵世間的紛擾都隔絕在外,抬頭眺望時可見懸崖之巔上階梯式的公館露臺。
景色很美,可她心情很糟糕。
程砚靳那混蛋把她騙上船,轉頭不聲不響跟狐朋狗友跑了,隻在微信上留下一句“遲點來”。
所以他說的“介紹給原楚聿”就是把她送到目的地然後讓她自力更生?
林琅意腦子裡瘋狂回憶著他最後給的一些信息:
“金沙公館上上個月剛翻新完重新開業,前年這裡的房子給了聿哥,他就把格局都改了,我們之前吵著來進屋,所以這次一起聚聚。”
“今天來的都是我們這一輩,大家平時也玩的比較好,別有什麼壓力。”
林琅意安慰自己,既然沒有長輩在場氛圍總是會輕松點,真不行就當做一隻不會說話的鹌鹑獨自待在角落裡,總歸這次不行的話想辦法跟原楚聿約一個下一次。
她抬眼看了眼親自在前面引路的原楚聿和圍在他身旁的一群男男女女,腦子裡緩慢地將名字和人臉一一對應過去。
“歡迎大家,坐船還舒服嗎?”原娉然撐著一把傘,笑盈盈地從一個亭子裡走出來。
林琅意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說好的沒有長輩呢?
一眾人乖巧地打了聲招呼,林琅意把自己藏在人群後方,像一條要掉不掉的小尾巴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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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公館的西側都是對外開放的酒店住宿,原楚聿帶人進去時大廳的服務生上來拎行李。
他稍稍擰了下手腕,將行李箱靠近自己腿邊,溫和地笑著說:“我自己來吧,看看後面其他人有沒有需要。”
“是啊,讓他自己拿。”原娉然將傘遞給門童,見上來的行李員是個三十來歲的女服務生,說道,“哪有讓女士來拎包的道理。”
“原阿姨好嚴格哦。”一直黏在原楚聿左手邊的莊嵐咯咯咯地笑,她伸手去搶原楚聿那丁點兒大的黑色行李箱,“我幫你拿。”
原楚聿正在檢查手中的房卡,眼皮也不抬,長腿一別,膝蓋往邊上壓了兩寸,將行李箱紋絲不動地夾在前臺和腿之間,語氣還是平和的:“沒有讓女士來拎包的道理。”
他將莊嵐的房卡遞過去:“你的。”
莊嵐伸長脖子去瞧剩下的房卡,心急道:“你住哪裡?是不是還是頂樓?我也要住那裡!”
原楚聿將房卡分給幾人,抬眼間原娉然依然笑盈盈地看著這裡,他復又神色如常地垂下眼皮,淡淡道:“我晚上不住,等下有點事要回應元一趟。”
“那好沒意思……”另一旁,楚家老三的小兒子楚弘唉聲嘆氣,“堂哥你忙成這樣,我都要懷疑大人說的高考完了就解放了是不是真的了。”
“你反正不參加高考,出了國別把心都養野了。”蕭璞城一手勾住原楚聿的脖子,一邊不動聲色地將貼過來的莊嵐隔開,打趣楚弘,“你隻要讓你爹少吃點降壓藥就算孝順了。”
原楚聿將事先就預定好的房卡一一分給眾人,蕭璞城也跟著幫忙,一邊幫,一邊衝著原娉然笑嘻嘻道:“原姨,您不是要去氧療嗎?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就別花心思在我們小輩身上了,這裡有我跟阿聿呢。”
原娉然輕飄飄地看了眼原楚聿,又將視線移到莊嵐身上,最後又看回原楚聿,輕輕挑了下眉。
見對方面色沉靜地與她對視,原娉然才挪開眼,嫣然一笑,點頭說:“你在我當然是放心的,那我就先走了……小聿,你多照顧著些。”
原楚聿頷首。
林琅意在後面瞧見隻覺得稀奇,她見過許多富貴人家的子女,卻鮮少有原楚聿這樣事事親為且情緒穩定得仿佛沒有脾氣的,就好像他不是金枝玉葉的貴公子,而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人。
房卡分到最後幾個,林琅意原本想接著這個機會與他先打個招呼,誰知道原楚聿發到手裡還剩三四張時把剩下的房卡一收,一齊遞給了蕭璞城:“麻煩了。”
林琅意一愣,等到房卡由蕭璞城遞到面前時有兩張房卡,一張是她的,另一張是程砚靳的。
蕭璞城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她,笑得很壞:“林小姐,靳狗……不是,程砚靳他去哪兒了,這第一次來,怎麼都不陪陪女孩子,讓你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
林琅意抿了下唇,面帶委屈:“他被人一通電話叫走了,說遲一點再來。”
蕭璞城“嘖嘖”了半天,臉上已然是“我就知道”的表情,卻安撫她:“他這人脾氣就這樣,我跟他還有阿聿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的,他隻是玩心重,沒惡意,你……你千萬別傷心,他以前可不帶女孩子出來,你是不一樣的,剛才他還給阿聿打電話讓他多關照關照你呢。”
林琅意眨巴眨巴眼,睜眼說瞎話:“嗯,他也跟我說了,說原……聿哥就是我哥,讓我隻管跟著他走,他最靠譜。”
蕭璞城贊同地點點頭,直接把她領到原楚聿面前:“給你,白帝託孤,靳狗家的那位。”
原楚聿的視線在她面容上一觸即分,像是鏡子上劃過一塊冰塊般了無生息,平靜得好像她隻是一個透明人。
他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兩人隔著兩三步遠的遠超社交的距離,淡聲說:“你好。”
林琅意雲裡霧裡地感覺原楚聿似乎突然與她之間有了堵無形的沉重的牆,她不知道緣起何故,但他應該是一個對待他人禮儀得體的翩翩君子,卻忽然對她比陌生人還疏離,比初見時更回避。
咋回事啊,出師未捷身先死,她還沒開口呢!!
可是他退一步總得她進一步,這可是大金主,爭取投資這事她有經驗。
首先,是要自來熟地跟目標對象拉近距離。
林琅意裝作沒發覺他特意表現出來的冷淡,衝他笑彎了眼睛,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聿哥。”
他的睫毛快速又輕微地顫了一下,眼皮下耷,避開她的笑顏。
她舉了下手中的袋子,遞過去,聲音像是裹了蜜糖:“你上次弄髒的領帶,我洗幹淨給你帶來了。”
第10章
周遭安靜了一瞬。
還是蕭璞城先大驚小怪地來回瞅人:“你倆之前認識?”
林琅意點點頭,乖巧道:“聿哥來過我們那兒看珍珠。”
“那還用我領人?隨意點,都是一家人。”
再刻意避嫌下去就有些過於引人注目了,原楚聿攏了下眉,伸手過來取走她手上的袋子,低聲說了句:“麻煩了。”
他像是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似的,為了避免兩人的手指誤觸到,特意沒有拎提手繩,而是退而求其次地捏著禮品袋的邊緣取了過來。
林琅意疑惑地瞟了他一眼。
莊嵐猛地擠進來打斷兩人的“敘舊”,她腦袋一甩,面向原楚聿想去翻他的領帶瞧,甩頭時那辮子卷著風像是條小鞭子一樣高高揚起。
林琅意連忙往後仰脖子,還是沒來得及躲開,那辮子用力抽在她下巴上,讓她想起拉布拉多的實心尾巴,抽在不鏽鋼盆上能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林琅意自己揉了揉下巴,莊嵐去翻袋子未果,氣得又要甩辮子,原楚聿擰了下眉,側身跨了一步抬手在林琅意面前擋了一下,那辮子隻來得及打在他手上。
“你的頭發。”他警告。
林琅意的呼吸細碎地灑在自己面前的手上,他的手很漂亮,白、瘦、筋脈起伏,手指骨肉勻亭,很容易讓人產生旖旎的臆想。
林琅意因這隻手短暫地屏了一下呼吸,往後退開,像最初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一樣遠離。
原楚聿頓了一下,手背處忽然如星星點點的滾油燙過一樣發起燙,這種灼熱讓他大夢初醒般很快就放下了手,還不自知地小幅度擰了一下腕子,像是要甩去某些讓人心浮氣短的痕跡。
他撇過頭,仍然隻跟莊嵐說話:“等下你們不是要玩水球?戴好泳帽,別亂甩。”
莊嵐跺腳:“戴著泳帽一點都不好看,像顆滷蛋一樣,醜死了!”
原楚聿不為所動,他的眼窩略深,睫毛黑長,襯著那漆黑的瞳仁像是濃重的墨玉,不帶笑時瞧著有些凜然,他語氣平淡道:“那你就別玩了。”
莊嵐怨氣橫生,袁家二女兒袁翡大著膽子問她要不要戴自己的泳帽,那是一頂櫻花紐結的粉白色漂亮泳帽,可莊嵐毫不領情,扭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然而林琅意卻精準地抓住了關鍵詞,抬著頭,迷茫地喃喃道:“要玩水球?”
袁翡是跟哥哥袁應賀一起來的,她也是初來乍到,性格內向,在船上時與同樣坐在角落裡的林琅意聊了幾句,立刻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貼得形影不離,方才嘗試與他人交流卻被莊嵐頂回來,立刻縮回了自己的小世界,隻巴巴地貼著林琅意走。
她見林琅意一無所知的模樣,小聲道:“這裡有好幾個泳池,先前大家約好來打水球,你不知道嗎?”
林琅意默了兩秒,一邊緩慢地點頭,一邊用力吐出一個名字:“很好,程砚靳,很好!”
袁翡:“我帶了泳衣,是我哥硬要我帶上的,說我不合群應該多參加點集體活動,其實我一個人的話也不想玩,你等下如果不下水,我也不下水。”
林琅意搖了搖頭:“沒事,你不下水你哥哥回去又要念叨你,大家應該都是瞎玩的,沒有那麼強調競技性,就當是玩水了,等下我在岸邊陪你,你不想玩了就上岸,我們一起吃點心。”
袁翡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抱著林琅意的胳膊,小幅度地點點頭。
一群人乘坐電梯上樓,林琅意按住開門鍵一一放行,停停走走快到頂層,電梯裡卻隻剩下蕭璞城和原楚聿。
方才在樓下時就說了這裡生意火爆,房間大批量地被遊客定走,而提起來玩也是臨時起意,提前一周半並不能包層,隻能見縫插針地訂房間,所以隻剩下電梯裡這幾人,林琅意也沒多大驚小怪。
“林妹妹好運氣。”蕭璞城擠眉弄眼地在一旁邀功,“頂層視線開闊,風景也好,很難定的。”
林琅意看了下兩張連號的房卡,心知自己大約是沾了程砚靳的光,再抬頭時問的話卻直擊痛點:“刷的是程砚靳的卡吧?他都不來住,他的房間也要我付錢嗎?”
剛才在大廳裡那跳出來的數字已經離譜到她寧可花這錢去租兩小時遊艇出海,程砚靳,事不過三,要是他連錢都沒付,她現在就開船回去殺了他。
蕭璞城:“那小子不是卡被凍結了嗎?他哪來的錢?”
林琅意深呼一口氣,當機立斷把房卡塞還給原楚聿:“剛才莊小姐不是想住同一層嗎?她一定願意出這個冤大頭……不是,這個錢。”
兩人的手撞在一起又分開,原楚聿手指一顫,及時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