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程菲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這位向來離經叛道一身反骨的大佬,貌似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在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裡,已經完成了正常情侶接觸前期所必經的所有步驟,直接進行到了纏綿深吻這一步,並且,還在貪婪地向她索取更多……
程菲腦子裡亂糟糟的,意識到情勢即將失控,身體卻軟綿綿的,提不上一絲力。
與此同時,一街之隔的餐蛋面攤位。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一個深藍色的折疊板凳上,嘴裡叼著一根煙,煙尾升起的白煙嗆口又燻眼,他輕微眯了眯眼睛。
不多時,攤位上最後一個客人掃碼付完賬,笑著說了句:“老板,錢轉過來了啊。”
陳家槐見狀,隨手掐了煙頭丟進垃圾袋,慢慢悠悠地起身,過去收拾碗筷。
他看著不緊不慢,手上動作卻又麻利得很,沒一會兒功夫便將灶臺洗碗槽都給拾掇得幹幹淨淨。
一個下夜班的老顧客走過來,見狀微驚,拔高音量說:“喲,陳老板,今天這麼早就收攤啦?趕什麼好事去?”
“朋友出遠門了,託我照顧家裡的小孩兒。”陳家槐懶洋洋地說,“最後一碗面得給孩子留著。”
老顧客聽得笑,“那你怪疼你朋友的娃嘞。”
陳家槐難得有雅興闲聊,隨口回:“看著長大的,就跟我自個兒閨女差不多。能不疼嗎。”
“成。今晚我沒口福,找別地兒吃夜宵去了。”老顧客擺了下手,“明天再來啊陳老板。”
陳家槐衝老顧客點了下頭。
須臾,攤位上的桌椅板凳也都歸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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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槐側目,看了眼灶臺上那碗新鮮出爐的餐蛋面,靜默兩秒,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陳家槐:【你確定菲菲這會兒還沒睡?】
程國禮下一秒就回復過來:【肯定沒有。她媽下午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睡覺,我是她爹,能不了解?小丫頭這會兒肯定被餓醒了,說不定正到處覓食的。】
陳家槐:【好。】
程國禮:【……不過,菲菲那地下戀瞞得那麼好,你突然提出要見她那個男朋友,她能同意嗎?】
陳家槐:【同不同意,問過才知道。】
程國禮:【行,祝鬼哥面到成功。】
一街之隔的程家。
夜色深沉,燈光昏暗。
周清南霸道地將程菲禁錮在懷裡,鎖死在餐桌上。
大掌控住她的後腦勺,再次咬住了那張讓他朝思暮想了不知多久,像抹了鸩毒般甜蜜的唇。
這一刻,程菲莫名有種感覺。
桌子是她家的桌子,食客隻有一個,而她成了擺在桌上的一頓大餐,隻能供他享用。
男人的唇和吻一路往下。
程菲滿臉紅雲,連手指尖都是軟的,甚至沒有睜開眼看周清南的勇氣,壓低的眼睫抖個不停。
終於,感覺到一個吻,印在了她的胸口左側。
程菲一滯,緩慢掀開了眼睫。
隔著皮膚和血肉,男人合著眸,面容神態近乎虔誠,在與她的心跳親吻。
這一幕落入眼中,程菲靜默了幾秒,隨後便伸出雙手,捧住了周清南的下颌,滾燙的頰,軟軟貼上他的側顏。
安靜相擁幾秒。
忽地,程菲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周清南稍頓,撩起眼皮瞧她,啞聲問她:“你笑什麼?”
“沒什麼。”
姑娘臉蛋通紅,長發也亂糟糟的,兩條手臂環著他的脖子,輕聲,有點不自在地說,“就是覺得,我們兩個好豪放。”
“這不叫豪放。”周清南啄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嗓音沉啞,聽起來性感到要命,“叫情到深處,順理成章。”
程菲聽後,心裡泛起甜蜜的暖流,臉色卻更紅,忍不住瞪他一眼,脫口而出:“你哪裡順理成章了?跟個進入發情期的瘋獅子一樣。”
話音落地,空間內驀然一陣靜。
周清南:“……”
程菲:“……”
程菲尷尬不已,在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天吶,她一定被他親得太狠,腦子缺氧缺出毛病了,居然莫名其妙又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對面。
周清南聞聲,倒也沒有太大反應,隻是脖子後撤跟她拉開一段距離,挑了下眉,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看。
程菲本來就忐忑不安,被他看得心頭直發毛,幹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問:“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周清南這才出聲,語調沉靜地回她:“從你回濱港開始,我就派了人暗中保護你,所以我知道你和你家裡人的行蹤。”
程菲一愣,沒料到這位大佬會忽然說這個話題,眸光微閃。
“我知道你爸媽出了遠門,這幾天都不在。”周清南道,“所以才會在你家門口堵你。”
程菲呆呆地望著他,有點沒聽明白,滿臉茫茫然:“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說這些的目的是告訴你。”
周清南說著,停頓半秒,傾身貼近些許,抵著她的唇畔,沉聲一字一頓地說,“今天晚上,你面前這頭瘋獅子,就是專程過來對你發情。”
程菲:“……”
程菲一張臉頓時漲得更紅,全身皮膚也更燥,瞪著他,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足足沉默了半分鍾,才別過目光看別處,終於擠出一句話,小聲吐槽:“之前也不知道是誰一直說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一刀兩斷。結果呢,去了烏川一趟,回來就跟變了個似的。”
姑娘的語氣帶著幾分委屈,配上她低眉斂目的神情,格外的惹人憐愛。
周清南挑眉,捏住姑娘的下巴,把那張緋紅的小臉掰回來,直視著她,問:“現在這副樣子,不討你喜歡了?”
“……”程菲被這直接的話語弄得一卡,窘迫極了,僵滯好幾秒才憋出一句,“你以前那個樣子,我、我也沒說過喜歡吧,你亂腦補什麼。”
聽見這話,周清南眉峰再挑高一寸,流裡流氣。
他盯著她看了整整五秒鍾,才散漫地點了下頭,說:“行吧。”
程菲怔住:“唔?”
“你沒看上我也無所謂。”周清南漫不經心地說,“我這人臉皮厚,認死理,強扭的瓜一樣甜。”
程菲簡直被這位大佬蠻不講理的言論給驚呆了,哭笑不得又匪夷所思地回他:“你說這些話,是想強行上位?”
周清南看著她:“是想跟你告白。”
程菲聞聲,胸中酸甜交織,好幾秒才又說,“那你心態倒是挺好,完全不在意我對你什麼想法,不在意告白會不會成功。好像我就算不喜歡你,也沒關系。”
“當然沒關系。”周清南盯著她的眼睛,輕聲說,“我喜歡你,愛你。就夠了。”
程菲聞聲,驀地愣住。
這個男人的情緒向來內斂,即使對她以命相護,處處細致周全,也從未對她表露過絲毫心境。
這是第一次,程菲在周清南身上感受到如此直白、外放,而又熾熱的情感。
靜默片刻後,程菲眼角再次泛起湿意。
她抬手輕輕抹了下臉,深呼吸,忍下淚意後又揚起臉來望他,故作輕松地笑,用調侃的語氣說:“真沒想到,堂堂周先生也有這麼卑微的一天。”
周清南輕捏了下程菲滑膩的頰,眼底晦澀深沉,啞聲自嘲似的說:“有什麼辦法。”
“誰讓我發了你的瘋,中了你的毒,徹底栽在了你手上。再不過來搖尾乞憐求你施舍一點愛,我怕自己扛不過今晚。”
凌晨時,他從烏川回到西郊梅府,用一則偽造的轉賬記錄,把恐襲失敗的原因推給了遊蛇,驚險度過一劫。
可是梅鳳年老奸巨猾城府極深,即使是銀行系統查到的轉賬記錄,也沒能讓梅老徹底打消對他的懷疑。
為了從周清南口中挖出可能存在的秘密,排除人體抗藥性所造成的測試誤差,梅鳳年在給周清南的紅酒裡,加入了大量口服版的吐真劑,又一次將他帶進了江博士的地下實驗室。
常年的神經毒素注射,原本就讓周清南的身體元氣大傷。
相較注射版,口服版本的吐真劑副作用還要大數倍。
周清南一直在底下實驗室待到了天亮。
後來,頭痛欲裂的周清南便被幾個外籍佣兵帶進了梅府三樓的一個客臥。
當時他躺在一片漆黑的臥室裡,口服毒素的致幻效果使然,他眼前出現了許多幻象。
有桐樹巷的平房,有幽深的星河,有遼闊的高原,還有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姑娘……
光怪陸離的幻象變化著。
經過了十七個鍾頭的昏迷,周清南再一次從鬼門關死裡逃生。
他睜開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見她。
靠著這個念頭,周清南撐了過來,活了下來。
然而,那時的程菲聽見這番話,卻並未過多深思。
她隻當周清南是想說些好聽話來哄自己開心,不禁感慨萬千。
程菲望著周清南深邃的眸,吸吸鼻子,半帶嬌嗔地哽咽:“既然我對你這麼重要,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早幹嘛去了?”
周清南輕咬了下她的唇瓣,啞聲,半帶玩笑:“之前怕自己命不夠長,給了你一個開頭,卻留不下一個好結果。”
程菲聽後,心口一緊,瞬間襲來股鈍鈍的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