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名其妙變成“大佬女朋友”的程菲更是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女朋友?
沒事兒吧哥。
您老人家怕不是早上出門忘記吃藥,我什麼時候成你女朋友了啊!
程菲在心底絕望又驚恐地咆哮,烏黑清透的大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瞪著周清南,一時間大腦宕機失去思考能力,根本不知如何回應。
而對比起其餘人的震驚,周清南本人的面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眼皮子微耷,眼眸冷靜而平和地注視著程菲。直勾勾地瞧了她幾秒後,視線便漫不經心往上一掃,看向對面的梅家四少爺。
周清南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想和我的女朋友分開,梅總向來明事理,應該樂意成人之美。”
梅景逍直視著周清南,眼底的興味愈發濃鬱,忽地輕笑出聲,“原來程助理是周總的女朋友。之前是我眼拙,不好意思。”
說著,梅景逍的目光又落在程菲身上,柔聲說:“希望我唐突冒昧的請求,沒有給程助理造成什麼困擾。”
西裝革履的美少年面容溫和,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流淌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氣,令人如沐春風。
但程菲知道這是一條五彩斑斓的毒蛇,再面對梅景逍時,她的神經始終繃得很緊,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梅總願意跟我探討,我榮幸得很。”程菲雖然不確定周清南這番言行的具體用意,但已經猜到他是想替她解圍,不能否認拆他的臺,隻好硬著頭皮擠出個笑,回梅景逍說,“怎麼會困擾呢。”
說到這裡,程菲稍停頓了下,眼神帶出幾分責怪意味,瞥了眼摟住她纖細腰肢的男人,故意輕聲嬌嗔:“你這人怎麼這樣。咱們不是說好不對外講的嗎?弄得大家多尷尬。”
她人長得又嬌又豔,含羞膽怯的嗔怪也別具風情。周清南對上那雙秋水似的眸,被懷中小姑娘羞赧嬌憨的情態晃了下眼,一時間竟微微出神。
就在這時,一旁的張書記等人已經徹底回過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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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良和副書記許達偉在官場上混跡多年,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之前見程菲被兩位商界大佬另眼相待,還覺得有些納悶兒,此刻見識到這種場景,頓時撥雲見月。
暗道:難怪總覺得梅四少和周總看人小姑娘的眼神都有點怪異。
那能不怪異嗎?活脫脫的三角戀修羅場!
明顯就是兩位大佬都對這個姓程的小助理有意思,其中一個手段果決,捷足先登把白一告、佔住了“正牌男友”的頭銜。這會兒聽另一個要明著搶人,急眼了,索性直接宣誓主權高調公開。
不愧是大城市來的小年輕,情趣一套接一套,玩兒得還挺花。
張建良和許達偉不約而同地思索著,緊接著,張建良便摸摸鼻子再次綻開一抹笑,朝程菲笑眯眯地說:“現在社會進步了,時代的風氣也變了,自由戀愛大大方方,沒什麼不好公開的!不過,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咱們也理解。”
許副書記也唱雙簧似的附和:“我看挺好,現在網上不是還有個流行語叫嗑CP嗎。”
兩個領導滿臉笑色地說著,邊兒上的小趙主任表情卻不太好看。
他先是看了看程菲,再是看了看周清南,最後又看了看周清南環在程菲腰上的右手臂,心裡就跟堵了塊石頭似的,不得勁。
趙逸文對程菲其實蠻有好感,但君子不奪人所愛的道理他明白,思索兩秒,雖不甘,最終也隻能沉沉嘆出一口氣。
在場諸人心思各異,身為這起突發事件的第一女主角,程菲一張白皙的臉蛋已快紅透了。
男人修長而有力的胳膊緊緊環住她的腰,強勢霸道的束縛,理所當然的佔有。
程菲窘迫,臉頰溫度越來越熱,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把周清南的手臂給不著痕跡地推了開。
她沒敢再看周清南,心慌意亂間清了清嗓子,眼風求救似的飛向了不遠處的趙逸文,幹笑著道:“小趙主任,白楊村還挺遠的,快安排出發吧!”
“哦對,別耽誤了正事。”趙逸文衝她點頭,隨後便面朝幾位大佬恭謹地笑笑,道,“周總梅總,張書記許副書記,請各位領導移步上車,跟村委那邊說的是十點半之前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聞言,張建良當即頷首拍板,道:“好,即刻出發。”
幾人各自上了小趙主任安排好的公務車。
隨後,由三輛政府公務車組成的車隊便排著隊駛上高速路,平穩有序地向白楊村方向行進。
趙逸文找的三輛公務車,都是七人座,程菲乘坐的這輛車隻坐了五個人,分別是她、周清南、趙逸文,一名中年駕駛員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安保,位置相對寬松。
駕駛員和男安保坐第一排,她沾了身邊貴賓大佬的光,和周清南並排坐在車輛中部,小趙主任則孤零零坐在最後一排的三人座上。
上車之後,趙逸文簡單給程菲和周清南介紹了一下隨行的兩名人員,雙方客氣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之後便不再有人說話。
車廂內陷入一片安靜。
周清南是寡言的冷性子,上了車便微合了雙眸閉目養神,一副闲人勿擾的冷淡姿態。程菲坐在旁邊,餘光一斜瞧見他這狀態,卻隻覺鬱悶。
從上車開始到現在,她耳畔就反復回響起他那句“程菲是我女朋友”,三百六十度魔音貫耳,震得她整顆腦袋都是懵的。
她這廂是心慌繚亂坐立難安,再瞅瞅身邊這位爺呢?
人大佬眼睛一閉、長腿一疊,直接就優哉遊哉地睡上了,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世事紛擾與我無關”的散漫樣。
見此情景,程菲甚至生出了一種錯覺。
就好像數分鍾前,那個蠻橫霸道地將她往懷裡一勾、在她心中肆意縱火燎原的狗男人根本不是他周清南,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
莫名其妙抱了她摟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讓她憑空多出一個“男朋友”,就不準備跟她解釋一下、給個說法?
你好歹隨便說兩句吧!
看著周清南冷峻淡漠的側顏,程菲心裡是越想越不爽,無名鬼火噌噌往上冒,緊接著就生起了悶氣。
就在這時,後排的小趙主任大概也覺得車裡太安靜了,靜得讓人渾身不自在,略思索,隨後便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取出了一盒口香糖。
“周總。”趙逸文身子往前傾,手裡的綠皮鐵盒在周清南的胳膊上輕碰兩下,熱臉含笑,“口香糖,來一顆不?”
周清南眼睛都沒睜一下,淡聲婉拒:“謝謝,我不吃。”
“好嘞。”趙逸文點點頭,緊接著又把口香糖遞給周清南旁邊的程菲,說,“程助理吃嗎?”
程菲心頭憋著一團火,看眼趙逸文遞來的口香糖,靜了靜,伸手接過來取出兩顆捏手裡,把盒子還給趙逸文,禮貌地說,“謝謝。”
“不客氣。”趙逸文笑答了句,又把口香糖分給了前排的駕駛員和安保小哥。
這頭。
程菲捏著口香糖抿了抿唇,片刻,把其中一顆丟嘴裡,隨後胳膊一掃,直接把另一顆懟到了身旁大佬白璧無瑕的右臉皮上。
周清南:?
周清南“唰”一下撩起眼皮,微側目,看向了身旁。
隻見姑娘纖白的小手捏著一顆小巧的綠色方形口香糖,垂著眼簾看都不看他,隻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高貴冷豔:“給我吃。”
周清南:“……”
周清南昨天夜裡接到了一通電話,之後,便通宿未眠。
那通電話是上峰打來的。就紅狼組織最新策劃的“烏市恐怖襲擊計劃”向周清南了解一手情況,並與他商討應對策略。
掛電話時已將近凌晨五點。
他一直有頭疼的老毛病,加上進入梅氏集團之後,每年都會被注射各類測驗性神經毒素,久而久之,睡眠質量就變得越來越差。每晚一過凌晨四點,腦區便會進入異常活躍狀態,無法入睡。
在床上閉眼躺了會兒,睡不著,他索性便起來,坐到書桌前塗鴉。
周清南自幼的愛好不多,畫畫算一樣,但他沒有系統地學習過,都是看看書、看看網上的教學視頻自學。
他喜歡把腦海裡的場景通過塗鴉繪出來。
回憶,憧憬,事物,人物。
昨晚被程菲無意發現的畫冊,隻是他上百本畫冊的其中之一。
八十頁的畫紙,前面六十頁都已經畫滿,一筆一劃,一點一滴,全是他幼年時關於桐樹巷的回憶。
那些隱秘的、絕密的、或許永遠都無法為人知曉的往事與心思,周清南沒有任何對象可以傾訴,隻能用一隻黑色鉛筆聊以紀念。
周清南平時的塗鴉速度很快,但今天凌晨,從五點到七點的兩個鍾頭裡,他卻一幅滿意的圖都沒畫出來。
反復修改,反復重繪,直到定好的起床鬧鍾響起,周清南才將筆停下,把畫冊和鉛筆放進行李箱的底層放好……
一整晚想著紅狼組織的事沒合過眼,周清南這會兒疲乏得很,本打算在去白楊村的路上小憩一會兒的,誰知道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就被身邊的姑娘給用口香糖貼臉開了個大。
力道之生猛,動作之迅捷,差點兒把口香糖懟他鼻子裡。
周清南幾乎是瞬間清醒。
而此時此刻,這個擾人清夢的姑娘在面對他的眼神注視時,非但沒有絲毫愧色,反而還冷著張小臉一副不爽樣,就跟她才是被吵到睡覺受了委屈的人似的。
“……”周清南眯了眯眼睛,直勾勾盯著程菲素淨漂亮又隱含慍色的臉蛋,屬實是有點疑惑。
怎麼了這是。
這要命的小東西又在抽什麼風。
因著程菲剛才那聲冷若冰霜的“給我吃”,車裡其餘人的注意力其實都被吸引到了程菲和周清南身上,大家隱約感覺到兩人之間湧動的暗流,不禁一頭霧水,十分迷茫。
但他們又不敢明著表露出好奇和窺探欲,因此一個個的隻能安靜如雞,眼觀鼻鼻觀心,悄悄去聽周總和程助理之間的動靜。
這頭。
周清南目不轉睛地看了程菲兩秒,也不說話,隻隨意地伸出一隻手,將姑娘遞來的口香糖接了過來,放進嘴裡,慢條斯理地嚼。
程菲抿了抿唇。
這男人的眸光多數時候都是冷靜的,沉鬱清冷,靜若深海。但偶爾的時候,又會變得直白露骨,充滿侵略性。
就比如現在。
周清南直勾勾注視著她,用的是狼看羊的眼神。
不言不語也沒有任何其餘動作,卻令程菲的心跳狂亂到完全失序,仿佛自己就是他嘴裡那顆糖,在被他好整以暇地品嘗把玩……
程菲意亂心慌,臉紅耳朵也紅,但憋著一口氣又不想示弱,於是咬咬牙把心一橫,硬著頭皮繼續跟周清南對視,目光毫無躲閃的意思。
周清南將她紅透的臉蛋和耳尖盡收眼底,眸中掠過一絲笑,還是沒說話,漫不經心地將視線收回來,轉而看向窗外。
沉沉的壓迫感消失。
程菲悄悄吐出一口氣,面上卻還是一副漠然樣,也轉過頭去看自己那邊的車窗風景。
背後的趙逸文瞧瞧左邊又瞧瞧右邊,見沒有硝煙的戰爭似乎消停了,這才半開玩笑半酸溜溜地說:“程助理真是貼心,自己吃糖還記得分周總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