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分鍾後,三人直接被護士阿姨給請出了治療室。
趙逸文到警局報案去了。
程菲走出急診大樓後,則隨便找了個安靜地方打電話,向徐霞曼匯報梁瀚遇襲這一突發狀況。
“遇襲?”
電話裡,徐霞曼的聲音透著幾分匪夷所思,“好端端的怎麼會遇襲,梁主任得罪誰了?你們不是才剛到蘭貴嗎。”
“是的,我們今天中午才到的蘭貴縣。”程菲也很想不通,“晚上梁主任就被一伙來路不明的人給打成了重傷。”
聽筒那頭的徐霞曼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後續如何處理。
過了大約兩秒鍾,程菲才聽見電話另一端的大BOSS作出指示:“梁主任就暫時在蘭貴的醫院裡養傷,之後一切計劃不變,就是你要辛苦一下了。”
程菲對徐霞曼的處理方案沒有異議,應道:“徐總您放心,我一定會克服所有困難,交出一份讓您和領導滿意的答卷。”
徐霞曼頓了下,又問:“需不需要我再派一個人過來幫你?”
程菲:“不用了徐總,我一個人可以。”
徐霞曼沉吟片刻,又說:“跟縣委政府那邊好好溝通一下。咱們畢竟是來幫蘭貴縣做好事的,付出了心血和努力,還要遭受無妄之災,沒有這樣的道理。看他們能不能安排一兩個安保人員。”
“嗯。”程菲說,“您的意思,我一定轉達到位。”
“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徐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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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掛斷了電話。
夜色更深,急診大樓外病患比之前已經少了許多,空地上的幾片落葉被夜風一吹,打著旋兒飛到半空。
她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晚間的寒意。
程菲下意識搓了搓手臂。
就在這時,肩背一暖,一件純黑色的男士襯衣披在了她的肩頭——沾染著清冽的薄荷味,寡淡的煙草味,和絲絲縷縷陌生又熟悉的體溫餘溫。
程菲略微怔了怔,轉過頭,看見周清南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後。
他在抽煙,應該抽了有一會兒了,修長手指間的白色香煙燒得隻剩小半截,有淡白色的煙霧從他唇縫之間溢出,眉眼平靜,臉色淡漠。
程菲有點詫異地睜大眼睛,眨了眨眼,目光下意識順著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颌線下移,打量起他的上半身。
襯衣給了她,此時周清南身上隻穿著一件打底的男士背心,和襯衣一個色。
修勁緊碩的上肢軀幹包裹在沒有任何花紋的純黑中,裸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兩條肌肉線條利落分明的臂膀。
野性十足。
“……”
心跳猛地錯漏一拍,程菲臉發燙,有點不自在地移開眼神,動手就要把肩頭的襯衣還給他,“我不冷,你不用把衣服給我……”
話說完,又是一陣夜風吹過去,程菲鼻子發痒沒忍住,瞬間打出一個噴嚏。
“啊嚏!”
剛說完不冷就打噴嚏,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周圍驟然一靜。
周清南收回視線不再看這小姑娘,漠然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丟進旁邊的垃圾桶。丟完,靜半秒,忽然就跟沒忍住似的,極淡地輕嗤出聲。
程菲:“……”
程菲著實又窘又尷尬,臉更紅了,抬手默默揉了揉鼻子,十分羞惱地小聲吐槽:“笑你個頭呀。”
周清南瞥那姑娘一眼,唇畔的弧度逐漸平直了,眸中的笑色卻藏不住,像流淌著清泉淺溪,溫潤而柔和。
年輕女孩兒骨架纖細,肩窄而背薄,他的襯衣披在她肩上,寬大得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隨便動兩下,右側便滑落下去。
她人站在晚風中,邊境小城的破敗街道做背景,細軟柔美,纖弱楚楚,竟嬌媚得不可思議。
周清南本來隻是用餘光看她,漸漸便成了正視,目光筆直而微黯,黑沉沉的。
然後就邁開長腿,朝她走近過去。
程菲鼻子痒酥酥的,正杵在原地認真地揉,眼前忽然有一道黑影閃過,回神抬眸,才發現周清南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自己面前,近在咫尺。
“你……”程菲狐疑,嘴唇蠕動著想要說什麼。
周清南卻已伸出雙手,拉起黑襯衣的兩側衣襟往裡一攏,直接將她纖小的身子囫囵裹進這件衣服裡。
“身子這麼弱,還非要在我跟前嘴硬。”
周清南耷拉著眼皮瞧程菲,語氣不冷不熱的,“沒聽你的小趙主任說麼。明天一早就出發去白楊村,姓梁的現在廢人一個,你要是再感冒發個燒,你們電視臺可就全軍覆沒了。”
程菲輕輕皺了下眉頭,覺得他這話怎麼聽都怪怪,思量片刻,反應過來,道:“小趙主任就小趙主任,什麼叫‘我的’小趙主任?周總,你說話能不能別總是陰陽怪氣的。”
周清南沒搭理她這句話,隻淡淡回了一個字:“手。”
“……什麼手?”程菲面露茫然,一時間沒明白。
周清南沉默,不說話了,直接上手捉起姑娘白生生的細胳膊塞進襯衣袖子裡,動作利落而輕柔,三兩下功夫便把那件黑襯衣穿在了她身上。
然後,就開始給她系扣子。
見此情形,程菲已經驚呆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就那麼木呆呆任由他從上往下,給她系好第一顆扣子,然後是第二顆……
直至第三顆襯衣紐扣,程菲才如夢初醒,面紅耳赤地睜大眼睛看他:“你在幹什麼?”
“一會兒還要往回走。”周清南的神態和語氣都很平靜,“車速越快風越大,我怕你冷。”
程菲眸光輕微閃了閃,唇緊抿,沒有出聲。
片刻,男人寬大異常的黑襯衣穿在了姑娘身上。
周清南給程菲系好扣子理好領子,垂眸端詳一番,覺得這模樣還不賴,不禁細微地勾了勾唇。
幾分鍾後,又是一陣引擎轟鳴。
機車離弦之箭般駛出,眨眼間便沒入夜色消失了蹤影。
回到酒店附近,兩人先去小餐館還了機車,付清約定好的租車費,然後一起才折返回住處。
乘電梯上樓。
程菲和周清南並肩站著,沒人說話,電梯廂內鴉雀無聲。
到五樓了。
周清南抬手略擋住電梯門,等身邊的姑娘先走,可兩三秒過去,身旁人毫無反應。
周清南輕輕挑了下眉,側眸看向身側。
小姑娘穿著他的襯衣杵在原地,眼簾垂得低低的,眉心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壓根沒察覺到電梯已經停下。
“在想梁瀚遇襲的事?”周清南冷不防出聲。
程菲聽見這道聲音,這才遲遲回魂,仰起脖子望向身邊的周清南。
“剛才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她邊說邊走出電梯,“梁瀚說他身上的財物一樣沒有少,不是搶劫,他和他老婆的感情在我們臺裡也是出了名的和睦,不是為情。排除這些可能性,剩下的,就隻能是他得罪人了。”
周清南安靜地跟在她身後,淡聲道:“自己口無遮攔惹了禍,怪得了誰。”
程菲擰著眉又往前走出幾步,驀地,她像是回想起什麼細節,腳下步子停住,猛一下抬高了眼簾。
程菲回身看向周清南,眼神裡全是不敢置信。
周清南平靜地和她對視,沒有說話。
“……難道是今天在飯局上?”程菲緊張,下意識左右環顧一番,嗓音壓得極低,“是梅四少?”
周清南微揚眉,不置可否。
“天吶。”
程菲低呼出聲,想到那張溫潤如玉人畜無害的臉,實在難以將梅景逍和任何罪惡暴行聯系在一起,訥訥道,“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要我遠離那個小少爺,還說蘭貴之行絕對不會順利了……”
周清南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淡淡地說:“既然程小姐已經知道利害關系,那睡覺的事就好解決了。”
程菲迷茫,困惑道:“……什麼睡覺的事?”
“我既然要你寸步不離我的視線。”
周清南說著,俯低身,薄唇慢條斯理貼近她緋紅嬌嫩的耳垂,道,“那麼今晚,是我留你這兒,還是你去我屋裡睡?”
程菲:“……”
第51章
要不是程菲自知打不過周清南,她現在真想給這位大佬一悶錘——
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闲工夫跟她逗著玩兒,插科打诨沒個正形,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還是個厚臉皮?
聽完周清南這兩句話,程菲一雙眼睛瞬間睜圓,瞪著他,白皙臉頰也飛起紅雲,忍不住低嗔:“周總。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能不能嚴肅一點?”
周清南也側著腦袋直勾勾瞧她,眸色深沉,語氣平靜:“我說的也是正經事,我也很嚴肅。”
程菲臉更熱了,窘迫得腦袋都要爆炸,脫口而出:“就算這裡到處都充滿危險,我們倆也不用非要睡一間房吧?”
小姑娘可能太羞窘了,沒控制好音量,這句話尾音拔得高高的,飄蕩在別無旁人又鴉雀無聲的走廊裡,顯得頗有幾分刺耳和突兀。
這副炸毛小貓似的模樣嬌俏又靈動,惹得周清南輕輕挑眉,低聲漫不經心地提醒:“程小姐別激動,隔牆有耳。”
“……”程菲臉色微變,意識到自己說話的嗓門兒有點大,再開口時趕緊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道,“我的意思是,雖然這裡可能確實就像你說的那樣,到處都危機四伏,但我們完全沒必要睡一起。”
說到這裡,程菲頓了下略作思考,又繼續:“白天我們一起行動,晚上分開之後,我就回房間把門給鎖死,這樣總沒問題吧?就像今晚梁瀚遇襲一樣,那些人再猖狂,也沒敢在酒店裡就對他下手不是。”
周清南聽她說著,忽然扯了下唇,意味深長道:“程助理分析倒還挺透徹。”
“過獎。”程菲謙虛地擺了下手,一本正經說,“雖然我從小到大一直走的不著調路線,但是每到關鍵時刻,我的智商總能及時上線,絕不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