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痛,頭他媽的也痛。
還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莫名其妙上趕著往虎穴狼窩闖的小姑娘……
隻有天曉得,周清南這會兒的心情簡直不爽到快要爆炸。
“操。”
周清南揚手一把將白玉珠砸邊上,臉色如冰,寒聲對陸巖道,“給樊放和賀溫良打電話,讓他們半個鍾頭之內滾到尹華道見我。”
陸巖被生生震住,趕緊頷首:“知道了。”
黑色越野從程菲家的小區門口駛離。
老街一帶的基建落後,道路本就不寬敞,加上路兩邊還有不少鑽城管空子違規擺攤的小商販,幾百米的距離,越野車硬是走了好幾分鍾。
最終轉過一個彎,從人聲鼎沸的老街盡頭消失了蹤跡。
“咔擦!”
手機快門鍵摁下,公放出聲。
今晚客人不算多,顧靜媛難得落了個清闲,正坐在餐車旁的一張塑料小板凳上打手機麻將。連輸三局之後,她正說休息幾分鍾轉轉運,誰知剛一抬頭,就撞見程菲從那輛黑色越野上下來。
顧靜媛咬著煙眯了眯眼睛,心思一轉,隨手就把這這一幕給拍了下來。
完後眼瞧著小姑娘已經進小區,那輛車還幹杵在原地不肯走,她闲著沒事,就隨手拍了拍那輛車。
此時,車輛離去,顧靜媛眼神裡帶著幾分濃鬱興味兒,慢悠悠地彎下腰,重新坐回小板凳上。
Advertisement
她將煙拿開,邊隨手點煙灰,邊在手機主屏上找到微信APP,打開某個對話框,將剛才拍到的照片選中——發送過去。
顧靜媛:【喏,這不又讓我逮著了。】
過了差不多一分鍾,對話框那頭的回復便彈出來。
幽幽蘭草香:【收到】
幽幽蘭草香:【你確定上次撞見的也是這輛車?】
顧靜媛:【我確定啊,牌照號我都記得呢,錯不了。】
幽幽蘭草香:【但是現在的網約車不是一般都是電車嗎?我看這車也不是綠牌照啊。】
顧靜媛:【那我就不知道了。興許你閨女這男朋友開網約車隻是副業,還有個其他工作?等她什麼時候願意跟你說實話了,你再問問她唄。】
幽幽蘭草香:【行。】
幽幽蘭草香:【謝了啊靜媛。】
顧靜媛:【我們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跟我還說謝謝,見外了啊。】
幽幽蘭草香:【改天約你打麻將】
顧靜媛:【你說的啊,可別忘了。】
程家。
和顧靜媛簡單聊了幾句之後,蔣蘭便眯了眯眼睛,迫不及待地將微信收到的幾張照片保存進相冊,然後便用指尖拖動,放大了看。
後面似乎還嫌不夠清楚,蔣蘭微蹙眉,起身將客廳的燈全部打開,又從臥室裡取出了一副老花鏡架在鼻梁上,繼續認認真真地看,仔仔細細地瞧,眼睛都幾乎埋進手機屏裡。
程國禮那頭剛上完洗手間出來,反手關門回過頭,瞅見妻子這副陣仗,不禁狐疑,說:“你平時不是最節約嗎,我刮胡子用電動剃須刀你都嫌我浪費電,今天怎麼轉性了。”說著腦袋往上一揚,看向頭頂上方那些亮晶晶的大燈泡,“舍得開這麼多燈。”
蔣蘭像是壓根沒聽見程國禮的話。見丈夫出來,她立刻兩眼放光,抬手衝他揮揮,神神秘秘道:“你趕緊過來,看菲菲她顧姨給我發什麼了!”
“發什麼?”程國禮納悶兒,挑挑眉毛,“總不可能是偷拍的陳家槐裸照吧?”
蔣蘭:“……”
蔣蘭無語,抄起手邊的一支圓珠筆就給他砸過去,啐道:“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正經,裸照你個頭!”
說著,蔣蘭直接把手機往程國禮手上一塞,“自己看!”
程國禮接過手機,低眸看向屏幕,見照片上的小姑娘身姿纖細儀態也好,從一輛黑色越野車上下來,光一個沒什麼表情的側顏就十分美麗,順眼得不能再順眼。
“這不是我家靚女嗎。”程國禮更不解了,抬眼看蔣蘭,“這顧靜媛怎麼神叨叨的,莫名其妙偷拍菲菲幹什麼?”
“你才神叨叨的。”蔣蘭把手機搶回來,指著那輛黑色越野車道,“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就是你閨女那個地下戀男朋友的車!”
程國禮聽完,臉上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斜眼瞧蔣蘭,說:“我說你和顧靜媛也真夠可以的。人家菲菲都沒承認過這件事,你們就連人家的車都給找出來了?”
蔣蘭說:“上回顧靜媛撞見那網約車小伙時,他就是開的這輛車送菲菲回家,這次又是一樣的車。”
程國禮聞言,又看了眼蔣蘭手機上那張照片,滿臉無語:“你知道這輛車多少錢嗎,哪兒有人買個這麼貴的大家伙跑網約車?”
蔣蘭:“誰規定不能用豪車跑網約車?”
蔣蘭一點兒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問題,義正言辭:“我和顧靜媛都聊過了,估摸著啊,開網約車隻是那個小伙的副業。”
程國禮懶得和她瞎扯,從茶幾上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杯子裡的菊花茶,回道:“得,你們倆就慢慢瞎猜去吧,我去洗洗睡了。”
“你回來。”蔣蘭撒嬌似的嗔了句,伸手拽住程國禮的胳膊往後一扯,口中失落道,“靜媛一共拍了四張照片,但是你瞧,所有照片的車窗戶都黑咕隆咚的,根本就看不清裡面的人長什麼樣。”
程國禮好笑:“你要實在好奇菲菲那個男朋友長什麼樣,你直接問她要照片不就行了。”
“菲菲要是肯說實話,我們至於在背後鬼鬼祟祟搞偷拍?”
蔣蘭說話的同時,又把手機往程國禮跟前一懟,道:“你眼神兒好,快再仔細看看,能不能窺見丁點那位神秘小男友的廬山真面目?”
程國禮無奈,隻好繼續放大圖片端詳。
忽地,他注意到顧靜媛發的第五張照片上,後座車窗是半落狀態,但因為是抓拍,看不清車中人的五官,隻依稀可見一副側顏輪廓。
程國禮盯著那副輪廓看,繼而不知為何,眸光微變……
就在這時,一陣開門聲響起,瞬間將夫妻倆的注意力引向玄關。
蔣蘭看見女兒回來,瞬間飛快將手機從丈夫手中奪回,噠的聲熄滅屏幕,清清嗓子,有點心虛地笑:“回來了呀。怎麼樣,今晚見甲方還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程菲有點兒累,把從驛站取回的幾個快遞箱子往地上一放,彎腰換鞋。
蔣蘭看眼地上的大盒小盒,隨口問:“買的什麼?”
“就是做甜品的一些小模具。”程菲應完,打了個哈欠,之後便抱著快遞盒往自己臥室走,邊走邊說,“喝了酒有點頭暈,爸媽我先休息了哈。”
“早點睡吧!”蔣蘭笑眯眯。
程菲進了房間,順手關了門。
蔣蘭探頭看了眼緊閉著的次臥門,心裡稍微松了口氣,接著便轉頭看向程國禮,問:“怎麼樣,看出什麼名堂沒?”
程國禮眉眼間的神情玄之又玄,靜半秒,朝蔣蘭攤了下手,搖頭,表示毫無發現。
蔣蘭見狀,隻得露出個無奈表情,進廚房倒水去了。
程國禮則回了主臥。
他在書桌前坐下,手指無意識撫摩過桌角殘破的瘢痕,一時間,竟怔怔神出。
這張桌子還是程國禮和蔣蘭剛結婚那會兒買的。那時他們還住在平谷菜市那片的貧民窟,日子窮得沒法說,卻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
有笑有淚有青春,也有陪在身邊的幾個兄弟。
片刻,程國禮起身,從書櫃最下端的一個犄角旮旯裡拿出一個舊錢夾,動手打開,一眼便看見夾相片的透明隔層。
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被歲月衝刷得泛黃脫色,畫面中是幾張青春洋溢的面孔,衝著鏡頭笑。
程國禮取出照片,手指摳住照片背後的某個位置,輕輕一抬,照片被折進去的部分緩慢翻出。
那是一個白淨而又英俊的青年,白襯衫灰長褲,右手胳膊勾著照片上滿身少年氣的程國禮,笑容腼腆。
霎時間,往事如潮朗,鋪天蓋地湧向程國禮。
他看了會兒照片,忽然失笑。
都說隻有老人才最喜歡追憶往事。
程國禮覺得,他大概是真的老了,否則,怎麼會覺得顧靜媛偷拍到的那張模糊側顏,和故人有幾分神似?
“阿城。”程國禮嘆氣,隨手將照片折好重新塞進錢夾,自言自語地續道,“看來哥們兒是真想你了啊。”
程菲剛畢業那會兒,在一家致力於拍狗血小短劇的私企工作過,每□□九晚六,還算清闲。她也是那個時候喜歡上的做甜品。
但程菲隻是享受做甜品的過程,卻並不太喜歡吃甜食。做甜品這件事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新型的減壓方式。
工作不順心?做一份蛋挞。
和老爸老媽吵了架?做一份虎皮卷。
看著雞蛋奶油在容器裡混合攪拌,她所有的混亂心情似乎都能得到暫時的平靜。
這天晚上,程菲洗完澡躺上床,裹著被子翻來覆去,整整四十分鍾都還心亂如麻毫無睡意,腦子裡反復浮現出周清南那張漂亮又冷淡的俊臉。
不多時,她直接起床,外套一披拖鞋一趿,進廚房忙活開——反正也睡不著,做點小蛋糕算了,正好也能試試今天新到的貓爪模具。
數分鍾後,前期工作準備完成,程菲將模具放進烤箱,設置好溫度和烘烤時間。
點下了開始鍵。
烤箱燈光亮起,溫度逐漸上升。
程菲靠在料理臺前發了會兒呆,接著想起什麼,又從睡褲褲兜裡取出手機,給好基友發了條消息。
美少女壯士小程同學:睡沒?
溫舒唯秒回:還沒有,怎麼啦?
美少女壯士小程同學:我在做貓爪蛋糕,明天下了班給你送來?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哇!有個愛做甜品卻不愛吃甜食的好朋友也太幸福了吧!【星星眼.jpg】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叔叔阿姨不吃嗎?
美少女壯士小程同學:我做了很多,我爸媽應該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