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一樣?一樣的坑想摔兩次?”
“我不會讓自己摔兩次,我心裡有數。”
沈儒知沒再說話。
季煙又抿了一杯茶,才問:“你今天怎麼有闲情逸致來這裡的?”
沈儒知臉色變了變,有些許不淡定,季煙看著,笑著問:“有好事?”
他不自在地說:“不關你的事。”
季煙繼續追問,沈儒知躲不過,才說:“老師幫忙介紹了人,我過來見見。”
愣了愣,季煙恍然大悟:“你這是自己不開心了,把氣撒我身上?”
“這是兩碼事,”他說,“我本來想打個電話關心你,誰想這個時候本來應該在深城工作的你,卻在北城,還騙我說是出差,我能不問問?”
季煙聲音軟了些,還是那句:“這次不一樣的。”
看來是為了男人過來的,才不是什麼出差,沈儒知冷笑:“他就比我同學優秀?”
安靜了好些會,季煙很認真地問:“要我說真話嗎?”
沈儒知抬了下眉眼,示意她說。
搓了搓手指,她看著他,一鼓作氣地說:“你沒喜歡過人吧,你不懂那種心動、非他不可的感覺。”
沈儒知果然皺眉。
正想說什麼,就在這時,季煙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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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一看,是一串陌生的電話,不過此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朝沈儒知指指手機:“我先接電話,你別生氣,喝杯茶緩緩。”
這通電話是姜燁打來的,聽他熱情高漲地介紹自己的名字時,季煙還有些迷茫:“你是王雋的朋友?”
姜燁說:“是哇,是我哇,我們之前在蘇城見過的,最近的一次是在深城的一個商場。雖然是兩年多前了,你還記得我嗎?”
季煙:“……”
姜燁又問:“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季煙有點懵:“我……”
“哎呀,王雋都跟我說了,你現在就在北城對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險的,我們加個微信,你把定位發我,我過去接你。”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沈儒知,季煙躊躇了數秒,報了自己現在的位置。
姜燁嘖嘖了兩句:“行,我這就過去接你,不過呢,這微信還是要加的,就是我的手機號,你搜下。”
季煙復制姜燁號碼到微信搜索,果然跳出一個“姜燁”的用戶,她點了好友申請。
那邊通過好友申請,她打了一句麻煩過去,然後拿著手機回到座位,正想著怎麼和沈儒知說,後者漠漠地來了一句:“他打來的?”
季煙如實告知:“他朋友。待會過來接我。”
沈儒知嘆了聲氣:“以前你喜歡什麼都是三分鍾熱度,怎麼這次就不同,是他就那麼好?”
“不算好,”她說,“卻是我喜歡的。”
話已至此,沈儒知沒再多言,兩人在茶館包廂坐了一會,當季煙手機再次響起,姜燁說自己到了。
沈儒知起身:“我送你下樓。”
快到一樓時,季煙說:“你放心,這次我做好了心裡準備,如果瞧出任何一點不對,我一定先跑路,不會弄得像上次那樣狼狽。”
沈儒知正在想著事,聽到這話,他眉心皺起:“他還不能讓你完全信任?”
“……”季煙語塞數秒,“就是說給你聽的,不然你能放心?”
沈儒知眉間鬱鬱。
她趕忙安撫:“要是他真不能讓我信任,我現在就不會在這邊了。”
沈儒知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姜燁就在門口等著,看到季煙出來,笑著臉迎上去,說:“是季煙吧?”
季煙嗯了聲,說:“你是姜燁?”
兩人隻照過幾次面,距離時間又太遠,她已記不大清姜燁的長相。
“是我,”姜燁笑著答,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說,“你朋友也在?”
季煙說:“是我弟弟。”
給兩人介紹過,季煙朝沈儒知說:“你先回去?我到時給你電話。”
沈儒知實驗室還有事,沒多留,隻是說:“有什麼事隨時聯系我。”說完瞥了一眼姜燁,冷臉開車走了。
姜燁笑笑的:“你弟弟很有脾氣啊。”
季煙不好意思:“他平時就愛學習,比較高冷,讓你看笑話了。”
“是個疼姐姐的好弟弟。”說著,他打開後車坐的車門,說,“王雋在開會,應該要挺久的,我先帶你去他家。”
一聽這話,季煙看著他,目光有些遲疑。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姜燁拍了下後腦勺,解釋道:“是他自己在北城的住宅,他和他爸媽分開住。”
季煙還想說什麼,姜燁忙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兩下,遞到她面前:“你看,他讓我這麼做的,你可別去什麼酒店。”
季煙實在尷尬,她想的確實就是見完弟弟後,去酒店湊合一晚,明早再趕回深城。
車子勻速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季煙望著窗外的夜景,腦子裡想的卻是剛才姜燁遞過來的手機屏幕。上面是王雋發來的兩行字,一行是幫他接個人,一行是她的電話號碼。
原來他猜到了。
車子緩緩停下,季煙從遊離的思緒回過神,前邊駕駛座的姜燁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到了,我帶你上去。”
兩人前後進樓,王雋住在23樓,進了電梯,姜燁把一張門卡遞給她,說:“這邊進出都要刷卡,電梯和小區門卡一卡通用,王雋說跟你在深城住的小區一樣,你門卡收好。”
季煙說了聲謝謝。
到了23樓,姜燁說:“他住在08號,我給你弄下指紋密碼解鎖。”
站在2308門前,季煙遲疑著:“這個就不用了吧?”
姜燁一邊在液晶屏上操作,一邊笑著說:“這是他說的,你找他去。”
“……”
弄好了指紋解鎖,季煙進屋,卻發現姜燁沒跟著進來,她轉身看著站在門外的姜燁。
姜燁笑著說:“我的任務完成了,桌上有秘書送來的晚餐,你的換洗衣物在客廳沙發上,其他還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微信聯系。”
他晃了晃手機,然後上前一步拉門。
季煙這才反應過來,拉住裡面的門把,問:“他……”
一瞬間被安排好了一切,她突然不知道要問些什麼。
姜燁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曖昧地說:“他不會那麼早回來,要到凌晨一兩點吧,你先休息,這邊很安全,你放心。”
姜燁走後,季煙站在餐廳環顧四周,默默思索。
王雋這套房子的布局裝置和他在深城那套房屋一模一樣,她站在屋子裡,恍然此刻就在深城,而不是北城。
再看看桌上的外賣袋子,以及客廳桌上的衣服袋子,誠如姜燁所言,她沒什麼不能放心的。
吃完晚餐,站在露臺吹風休息了十來分鍾,季煙拿起手機,盯著王雋的電話號碼一直看。半晌,她將手機屏幕摁滅。
姜燁說過他今晚會忙到很晚,她想著還是不要打擾他工作為好。
相比起白天的衝動,這會她已經徹底清醒。
回到臥室,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從浴室出來,季煙低頭看著身上的睡衣,不論是大小還是衣服樣式,和上次在臨城酒店的那次一樣,都很合貼。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季煙抿了抿唇角,拿過一個抱枕,低頭一看,一隻傻呵呵的鵝與她四目相對。
她愣了兩秒,隱約覺得這隻呆頭鵝有點眼熟,打開手機翻了好久的相冊,總算找到了一張照片。
對比一番後,她確認眼前的這個呆頭鵝抱枕和深城的那隻一模一樣。
她以前說過,這隻呆頭鵝抱枕看著解壓,當時他沒什麼反應,隻是抱著她親吻。
她以為他不屑,原來他都記得。
季煙扔掉手機,用抱枕蓋住臉,可是再怎麼掩飾,抱枕下揚起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
-
這邊,王雋看著回到通話記錄界面的屏幕,眉間皺得緊緊的,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怪在哪他又說不出來。
神思間,助理走到身旁,遞上一份資料。
王雋斂下思緒,接過翻看。
十分鍾過去,會議室又再次歸於平靜,大家坐在位置上,等待他出聲。
此次,王雋手裡有兩個投資項目同時出了問題。
一個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即將被爆出賄賂的醜聞,據他得到的消息,目前是在調查中,還未定性,根據過往的經驗和得到的資料,賄賂一事是真的。此前也不是沒有上市公司董事長被爆出賄賂醜聞,雖然公司以及各投資人都會開會商量如何處理才能阻止股價開盤後一路暴跌,但此次華銀在這家公司投資的數額巨大,上面已經在給王雋施壓了,讓他務必在醜聞被爆出來之前解決。(*1)
另一個則是擬上市公司實控人即將面臨離婚訴訟事宜,一旦公司不能如期上市,那麼華銀資本在PE階段投資的2.3億,就成了一個不確定性,到時可能面臨本金都不能收回的風險。(*2)
兩個投資項目都是上一任管理者留下來的,現在先後暴雷,留給王雋團隊處理的時間並不多。
王雋掃了一眼會議室內的人,正要說點什麼,恍然想起剛才季煙那通怪異的電話。
他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一對上季煙詢問時的小心翼翼,冥冥之中又說得清。
思及此,他拿出手機給姜燁發去了一行字和一串號碼。
做完這個,他將手機靜了音擱在一邊,對著一會議室的人,開始解決兩個棘手的問題。
這一忙就到了夜裡兩點,他驅車離開公司。回到住處,四周靜悄悄的,王雋輕聲推開家裡的門。
映入眼簾的即是一屋亮堂的光。
他往裡看了下,一邊換鞋,一邊打開鞋櫃,餘光瞥見鞋櫃最上面一格的杏色高跟鞋,默了兩秒,彎起唇角。
他把皮鞋放在那雙杏色高跟鞋旁,擺了位置,不遠不近,很適合的一個距離,看著格外順眼。
他滿意地合上鞋櫃門。
這個點了,季煙多半是在臥室睡覺,而客廳和餐廳的燈,大概是為他留的。
在這邊住了一年多,頭一回他推開家門,迎接他的是一屋子溫暖的光。
而不是滿屋子的漆黑與空寂。
這種有人等待自己回家的感覺,他第一次體會到。
他徑直穿過玄關,目不斜視地朝臥室走去,就快走到臥室時,餘光瞥見什麼,他停住腳步,側過臉。
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一個人。
是季煙。
她側躺著,面孔朝外,身上蓋了一條小毛毯,隻蓋住肚子那裡。她以前說過,一旦睡覺,不管溫度是高還是低,她都是要拿個東西蓋住肚子的,不然會著涼。
王雋看了一眼客廳的中央空調,目前是25度的狀態,不暖不涼。
除了小毯子,她懷裡還揣著個抱枕。
王雋悄然走近,在她身旁蹲下,瞟了眼她抱在懷裡的那隻抱枕。
淡黃色的布上面畫著一隻鵝,白熾燈光下,正傻呵呵地與他四目相對。
怎麼看,怎麼傻,偏偏季煙喜歡,說是解壓。
目光上移,落到她的臉上,睡著時的她,格外的安靜,一點都不像清醒時的鮮活。
以前還在深城那會,偶然夜裡醒來,他睡不著,就看著她出神。
他會因為工作失眠,她倒不會,無論再忙、壓力再大的工作,絲毫不會影響到她的睡眠。可能幾個小時前還在為工作抓狂,急得不行,到了該睡的時候,她倒睡得格外安穩。
那時候他就想,恐怕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受到影響。
不得不說,他是羨慕她的。
後來分開,很長一段時間,夜裡醒來,他習慣性地把手往身側摸去,無一例外,每次都是撲了空。
夜裡空寂寒涼,握在手中的隻有冷冰冰的觸感,那股熟悉的溫暖不再。
而造成這一後果的人是他。
如今,她又回來了。
王雋心生僥幸。
她還在他身邊,夜裡醒來,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又心生寬慰。
看了有一會,沙發上的人忽地小聲說著什麼,他聽了會,沒聽清,等他傾身湊近想去辯聽時,季煙已經沒了聲音。
她睡得是真好。
他無奈一笑,伸出手,快摸到她臉頰時,想起進門這麼久了,他還沒洗手,一身從外面帶回來的灰塵,於是作罷。
他又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幫她掖了掖小毛毯,起身到盥洗室洗手洗臉。
再次回到客廳,季煙還是睡得好好的,連位置都沒變,唯一變化的就是,她懷裡的呆頭鵝抱枕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放在一旁的沙發,然後附身,一手環過她的脖後頸,一手環過她的腿膝窩。
他是放輕了動作去抱她的,不想吵醒她,可剛抱起來,懷裡的人就醒了。
季煙迷糊著眼,迷迷瞪瞪地看著他:“王雋?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