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煙琢磨了會,扯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裡,很沒有底氣地問:“真的,問完你就走了?”
“嗯,問完就走。”
“喝粥,”她故意為難他,“怎麼,你要給我煮?”
他很坦然:“嗯,明早我過來給你煮,”
季煙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的不要臉。
她說:“不用了,今晚過後我們就兩清了。那晚謝謝你的幫忙,你的要求也在剛才還了,門在那邊,就不用我親自開門趕你走了吧?”
礙於她的態度突然轉變,他又是一下子被說懵了,好一會沒說話。
季煙欣賞了會他的神情,笑著說:“你不會覺得你要給我煮飯,我就軟心了?”
王雋說:“我沒有這麼認為,我隻是在投其所好。”
原來他知道她喜歡他做的飯菜啊。
那他過去裝得可真是滴水不漏的,全憑她自個在那猜測揣摩他。
想到這點,季煙就來氣,越想越覺得他是礙眼,實在是容不下他了,她從沙發起身,看也不看他,更不想從他身前經過,而是繞過茶幾桌避開他,走到門口,打開門,說:“你走吧。”
王雋站著不動,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她。
唇線抿平,神情沉靜,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季煙沒有心思再做忖度,她說:“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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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雋本想再說點什麼,但看她眉間確實透著疲憊,考慮到她工作一天確實也累了,況且接著說下去,保不齊又避免不了爭吵,那隻會讓她把自己推得越來越遠。
實在得不償失。
沉默片刻,他抬步走到她面前,說:“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做早飯給你送過來。”
季煙正想說不用,他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我知道你的作息時間,我不會提前打擾,也不會佔用你上班的時間。”
見她懵著,他笑了下,語意溫溫:“晚安,明早見。”
他走出門,轉過身,要和她說聲再見,與此同時,回應他的是,季煙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吃了一記閉門羹,王雋卻絲毫不惱。
相比起那晚,今晚確實好了不少。
畢竟,她隻是輕聲地,很尋常地合上門,而不是重重甩上門。
王雋在門口站了一會,電梯那邊傳來叮的一聲,他回過神,朝電梯走去。
下了樓,他又抬頭看了季煙所在的樓層,燈還亮著,他幽幽看著。
過了半個小時,手機震了震。
他拿起打開,是助理孟以安的信息。
臨時有兩份要他籤名過目的文件,以及提醒他,明早的會議安排。
他摁熄屏幕,踏著夜色,匆匆離開季煙的小區。
離去前,他忍不住又回來看了一眼。
季煙的窗戶還是亮著的。
她並不是要早睡,她那樣說,無非是找個借口趕他走。
思及此,王雋不由嘆氣。
-
次日一早,季煙在鬧鍾響起前醒來。
六點二十不到,她在床上趴了一會,老大不情願地起來。
梳頭發,洗臉,刷牙,洗漱完畢,她去客廳倒了杯水喝,一邊喝一邊想著早上吃什麼,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牛奶吐司了,今天得給自己換個花樣。
她打開冰箱,巡視一圈,最後落在了用保鮮袋裝好的雞蛋。她朝廚房瞅了眼,流理臺上果然放著一臺蒸蛋機。
她早已忘記家裡有這個東西,還是王雋昨晚找出來的,提醒她記得蒸蛋搭配牛奶。
想起他,季煙瞬間合上冰箱門,她不想自己煮了,就去公司路上買個東西湊合吧。正想回屋換衣服,手機響了。
她拿起,一串熟悉的號碼映入眼簾。
那晚她把王雋的號碼從黑名單拉出來後,就放著沒理了。
她沒接,摁掉。
下一秒,他的短信就跟著過來了。
【來門口拿早餐。】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是把季煙嚇了個清醒,他昨晚是有說過要送早餐,可她那會已經把他趕出門了,那麼不給情面的一個態度,他應該望而卻步才是。
許是那邊一直沒等到她的消息,加上她也沒有過去開門。
下一條短信很快就追過來了:【不想見我?】
這不是廢話嗎?
季煙回了句號過去。
那邊秒回:【我放門口了,你過來拿吧,如果擔心我在門口堵你,你可以等兩分鍾再過來拿,不過不要太晚拿,粥放久了口感不好。】
是轉性子了?
竟然還能這麼貼心地為她著想?
季煙走到門口,打開可視電話,門口沒人,她又從貓眼看了一下,依舊沒看到人。
轉眼,距離王雋發過來的短信已經過去兩分鍾了,季煙想了想,打開門。
兩個早餐袋子靜靜地被放在地上,底下墊了一張紙,她左右看了看,確實沒人。
她拿起早餐袋,又把底下那張紙拿起。
是張白紙,想來是用來墊的,她折好扔到垃圾桶,洗了手,回到餐桌。
看了數秒,她一一打開早餐袋,拿出裡面的東西,再打開蓋子。
有艇仔粥,也有白灼菜心,還有流沙包和蝦餃,另外還有一份搭配好的水果。
地地道道的廣城早茶點心,搭配著精致的盒子,季煙著實懵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不可能是他做的,多半是去買的,不然那他得起多早。
而且,她也決不相信他有那份闲情逸致。
季煙坐下,嘗了一口,下一刻,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也是她一直惦記著的味道。
在廚藝方面,他確實無可指摘。
這頓早餐,吃得季煙很是復雜。
接下來幾天,王雋照舊每天早上親自過來送早餐,每次都是放在門口,發條短信過來讓她拿,絕不在她面前出現。
他轉性轉得這麼快,季煙摸不透,著實不清楚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天周六她拿了早餐,走到露臺,等了一會,隨即就看到王雋從她這棟樓走出來。
她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再看看手機屏幕上他的號碼。
許久,她還是點不下他的號碼。
她不能做主動詢問的那一個人,他願意投其所好是他的事,如果她真的主動去電過問,就是正中他的下懷。
他在磨她的耐心,在試探她的底線,就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聞不問。
季煙想,他果然是會算計的。
他簡直把她摸得透透的。
她決意按兵不動,就想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不想,接下來一周,王雋仍舊風雨無阻地前來送早餐,偶爾還會連著午餐一起,甚至在她生理期時,燉了一盅紅糖荷包蛋。
這是季煙痛經時,季砚書從別處問來的偏方。
以前有次她通宵熬夜加班得厲害,撞上生理期疼得死去活來的,無意被王雋知道了,就要帶她去醫院,她不想去,就撒嬌讓他煮兩個荷包蛋,再用紅糖水燉給她吃,他做了。
隻發生過一次的事情,他竟然還記著。
季煙稍微動搖了一下。
也僅僅隻是一下。
這天周一,他照常在固定的時間給她發來信息,讓她拿早餐。
整個屏幕上拉下滑,全是他單方面發來的信息。
她始終沒回過。
這有點像以前她給他發消息的模樣。
她說的居多,他回復的寥寥無幾。
她看得有些順眼,終於回了他一句:【在門口等一下。】
他回道:【好,我等你。】
季煙打開門,他果然在門口等著,手裡提著兩個袋子。
她打量他一會,一身西裝革履的,很是一絲不苟,手上的那兩個早餐袋無形破壞了他的那份精英感,有些格格不入。
過了好些會,她背靠著門,讓出空間,說:“你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王雋沒動。
她皺眉:“不想進來?那我關門?”
他笑了,唇角微彎:“我在想,倘若我今天進了這門,下次還能再被你邀請進門嗎?”
她沒答,轉身進屋:“那你可以不進。”
他還是進來了。
進了門,他先是換鞋,然後洗手解開早餐盒,一一布置放好。
這兩周他每天不重樣地給她做早餐,今天正好又是輪到了廣城的茶點。
艇仔粥,鮮蝦腸,外加一份焦糖布丁。
他說:“這個你帶去當下午茶。”
她昨天去樓下咖啡廳要點焦糖布丁的,正好賣完,她還很失落來著。
今早他正好補上,她多少有些寬慰,不由說了句:“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卻是一字沒說,轉身走進廚房。
季煙盯著那份焦糖布丁看了許久,在他從廚房出來後,見他手上多了湯匙和筷子,她忍不住問:“你昨天去公司那邊了?”
他嗯了聲,很不在意的語氣。
她心快速跳了下:“去工作?”
他依舊嗯了聲,她心跳就慢了,不過湊巧而已,誰知下一秒他看了她一眼,頗有深意地說:“我本來可以讓助理代勞,但是我看了地址,又改了主意。”
胸口某處再次懸起來,跳躍的頻率加快。
王雋說:“季煙,我很幸運,昨天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你。”
季煙懂這種情緒。
當你在意一個人,很想見到她的時候,哪怕是一個碰運氣的機會,你都很想試試。
過去她對他就是這麼一個心情。
她坐在餐桌前,看著熱騰騰的艇仔粥,心情復雜。
王雋給她布置好,他說:“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在他轉身的時候,季煙叫住他,“你吃了嗎?”
他沒說話。
顯然是沒有的。
她想了下,說:“你去拿個碗筷,一起吃。”
王雋眉梢微挑。
她說:“不願意。”
他說:“不是,我隻是有些意外。”
呵,你裝什麼大尾巴狼。
兩人喝著粥,都沒說話,整個屋子裡隻有湯匙碰到湯碗的清脆聲。
襯得越發的寂靜和怪異。
吃了過半,季煙拿了紙巾擦擦嘴,終於問道:“你不回去嗎?”
他沒做多想:“回哪去?”
她懷疑他是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