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說:“有,做什麼?”
“嘿嘿嘿。”
聽著這傻呵呵的笑聲,季煙猜測八成沒好事。
果不其然,江容冶說:“我快喝吐了,你快過來救我。”
季煙說:“這次又是談什麼客戶,是不是又在灌你酒?上次胃腸炎疼得死去活來的你忘了?”
江容冶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有個擋酒的好上司?快點來,不然老娘真快倒下去了,你就等著收屍吧。”
“……”
要了地址,季煙快速收拾東西離開32樓。
她今天沒開車過來,隻能叫車,剛出大廈,她低頭看手機,忽地,一道人影擋住她的去路。
有中午的事情在前,此刻,她很沒脾氣地抬頭,正想看看對方是誰。
不想,還是王雋。
相比她的無奈,王雋很是氣定神闲,他看了她一會,說:“剛下班?”
季煙瞥了眼手機,叫的車還有一會才到,她皺眉:“我和你很熟嗎?”
他一噎,一下子無言以對。
她搖搖頭,繞過他走開。
他從後面追上來:“你要去哪,我送你,現在車不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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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煙頭也不回:“不用。我們沒熟到那個地步。”
他嘆了口氣,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季煙。”
季煙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瞪他:“放開。”
“你先聽我說,”王雋很好脾氣地和她商量,“我知道你和我不熟,是我要和你熟,這個時間點確實不好叫車,你要不嫌棄的話,我當你司機,送你到地方我就走,可以嗎?”
季煙在猶豫。
她掙開他的手,拿出手機看了眼打車軟件,前面還有七八個人在等。
她想了想,一旁的王雋再一次強調:“我真心想送你,沒想別的。”
季煙可不信,她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開車。”
說完她轉頭就走,王雋又一次追上來,這次他很有眼見地沒有抓住她的手,而是保持著和她一樣的步伐,很有耐心地跟她分析:“你現在回去走路要15分鍾,如果現在就走,你可以提前15分鍾到達目的地。”
季煙停步。
王雋看著她,目光定定的,“季煙,我在你樓下等了兩個小時,你就當是可憐我,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可憐?他可真會賣慘。
半晌,季煙說:“王雋,你真卑鄙。”
話是這麼說的,最後她到底還是上了他的車。
江容冶發來的地址在另外一個區,從這邊過去要半個小時,如若路上遇上堵車,要45分鍾。
季煙把手機遞過來,說:“去這裡。”
王雋看著屏幕上的定位信息,那是深城有名的一家酒吧,魚龍混雜的,很不安全,他皺了皺眉:“你去這邊做什麼?”
她收回手機,不答反笑:“去嗎?”
說著,手朝門把摸去,一副他不願意,她隨時要下車的意思。
看了她數秒,王雋妥協了,沒再繼續追問,而是說:“去,你系下安全帶,我走近路。”
一開始,季煙以為王雋說的走近路,無非就是說說而已,令她沒想到的是,王雋是真的在抄近道,他開著車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仿佛對這一帶無比熟悉。
20分鍾後,車子停下。
季煙還有些沒回過狀態,那邊王雋下了車,繞了半個車身,走到後車座,打開她這側的車門。
她還是懵的,他卻極為自然地看著她,“到了。”
隨著話落,他朝她伸出手。
季煙看著那隻手,目光上移,落到了他的臉上。
他就在她的面前,一如兩年前,那時,每一回他朝她伸出手,她都是心動的。
畢竟他觸手可及。
可今晚,她卻是無動於衷的,心裡更是沒有一絲波瀾。
季煙朝他笑了下,王雋也跟著笑。下一秒,她往旁邊車座挪了挪,背對著他打開另一側的車門。
下了車,季煙沒再看他,徑直朝酒吧的門口走去。
王雋的笑意停滯在臉上。
晚風拂來,他看著那抹消失在酒吧的身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該知道的,季煙不可能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他,和他示好。
剛才是他被她的笑容迷惑了,從而異想天開。
王雋在門口等了五分鍾,他想著,如果十分鍾過去,季煙還是沒出來,他就進去找她。
第七分鍾的時候,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
是季煙的來電。
她拉黑他的號碼有半年時間了,這是繼年前那晚之後,她的號碼第一次在他手機屏幕上亮起來。
王雋如獲至寶。
他接起。
季煙的聲音從聽筒徐徐傳過來:“306,你上來一下。”
攜著夜色走進樓的那一刻,王雋想,不管怎麼說,至少這一刻,他是被季煙需要的。
這就夠了。
-
季煙按著江容冶給的包廂號找過去,推開門,裡面酒味燻天,她掩住鼻,在一陣煙霧繚繞中,找到了喝得爛醉的江容冶。
她拍了拍江容冶的手,靠近她:“能聽清我說的話嗎?”
江容冶已經意識不清,嘴裡滿是嗚嗚咽咽。
季煙放棄了。
她環顧一圈,房間裡五六個人都是爛醉的狀態,隻有一兩個還是清醒的。
其中並沒有江容冶的同事。
恐怕又是臨陣脫逃。
嘆了聲氣,季煙扶起江容冶就要走,一旁有個還算清醒的人搖搖晃晃走過來:“你要帶她走?”
季煙嗯了聲,沒理睬他。
那人卻不樂意了:“還想不想籤合同了?說好了喝完這箱酒再籤的,現在幾個意思啊?”
她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箱洋酒隻開了一瓶,其中還有十一支包裝完好地躺在那裡。
季煙說:“我朋友醉了,要不明天等她醒了,你們再談?”
那人哈哈大笑:“明天?你們走出這個門黃花菜都涼了。”
旁邊有人也跟著笑著。
季煙看了滿臉紅潤的江容冶,恐怕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合同,泡了好幾個小時的酒,她思索片刻:“我朋友是不能喝了,我酒精過敏,你讓我喝就是白白糟蹋你這酒,我能叫人上來幫忙喝嗎?”
那人大概也是醉了,沒多想,“叫吧,叫個能喝的上來。喝完我們就籤字。”
季煙對這話很是無語。
都喝得不省人事,還怎麼籤字?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要想安全離開這裡,靠她自個完全不行,思來想去,她把王雋的號碼從黑名單拉出來,然後撥通他的電話。
她祈禱,他最好還是在樓下。
兩分鍾過去,門再次被推開。
她側目,王雋朝她走過來。
他甫一走近,她就說:“這邊不讓走,容容又要這個單子,我不能報警,你想想辦法。”
王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遍屋子,半晌,說:“我先送你們下去。”
他幫著她扶起江容冶,正要往門口走,先前那個人又把他們攔住:“這就想走?不要單子了?”
那人走近了,季煙才看清他的人,長得瘦,賊眉鼠眼的模樣。
他是拿著酒瓶指著季煙的,那邊王雋將江容冶靠著椅子貼好,起身,扣住那個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扣。
那個男人高聲尖叫:“疼疼疼……”
王雋又是一陣用力,笑道:“疼?拿酒瓶指女人吆五喝六的時候怎麼不覺得疼?”
“你……”
王雋手一按,那個人的肩膀挨著地,又是大叫:“你們就是這麼對待甲方的嗎?還有你們,都是死的嗎?起來!”
他的人清醒的隻有一個,可見他被這麼對待的架勢,怯怯地站在一旁。
季煙忙小聲說:“別鬧太難看。”
王雋看了看她,半晌,放開那瘦子,起身,盯著那瘦子眯起眼睛看了些會,半晌,他從腦海中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似笑非笑:“你跟趙文景這麼久了,就學會了這點本事,騙人喝酒籤合同?”
聽到自己老板的名字,那瘦子嚇得一哆嗦,但又確實記不起見過這人:“你唬人的吧。”
王雋拿出手機,找出一個電話號碼,笑笑地看著他:“要我打過去嗎?”
瘦子看著那串無比熟悉的電話號碼,更是瞧見了這人和自家老板的最近通話記錄就在上個月,他瞬間就酒醒了,笑呵呵地說:“都是誤會,誤會。”
王雋淡聲問:“誤會?”
“蒼天作證,那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那合同?”
“早就籤好了,這就給您。”
說完,那瘦子一半摔一半踉跄地朝沙發走去,中間嫌躺著的人礙事,還踹了一腳,然後拿著合同回來雙手遞給王雋。
王雋匆匆掃了一眼,要籤字的地方確實都籤好了。
他皺了皺眉:“籤好了為什麼不給?”
瘦子抓抓後腦勺,瞥了靠在椅子上的江容冶一眼,說:“都是男人您懂的。”
王雋笑了下,說:“我不懂,不過我想你老板應該懂。”
瘦子傻了。
季煙也有點懵。
王雋把合同折好遞給她,站在江容冶面前時,他猶豫了好一會,最後問季煙:“我抱你朋友下樓你介意嗎?”
季煙一下子沒聽出話裡的意思,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臉一下子紅了:“你不行就我來。”
聞言,他笑了,笑意清越,聽在她耳裡,很不是滋味。
季煙把合同放進包裡,就要去扶江容冶。
王雋按住她的手,說:“我來。”隨即她又強調了一句,“我帶她下去是因為她是你的朋友,僅此而已,希望你不要誤會。”
這次他沒用“抱”字,而是用“帶”,加上最後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季煙置氣:“你到底行不行?”
王雋懂得見好就說的道理,他抱起江容冶,看著她,說:“你走前面。”
三人就這麼順順利利下了樓。
到了車上,安頓好江容冶,王雋問:“接下來要去哪?”
季煙想了想,說:“麻煩你送我們回家。”
就這麼一路默默無言回去。
到了她所在的小區,依舊是王雋抱著江容冶上樓。
開門的時候,季煙想,明明昨晚她指著門讓他滾,今晚卻又要請他進門。
世事可真夠無常的。
王雋把江容冶放在季煙的臥室,他就退了出去,季煙在忙著打水給江容冶擦拭,暫時也沒時間搭理他。
既然她沒說讓他立刻就走,王雋也就不湊到她跟前礙眼。
他站在客廳悄然等待。
過去這麼久了,季煙家裡的裝置幾乎沒有改動,隻多加了幾件生活用品。
她一向喜歡家裡整整齊齊的,說是整齊看著心情就好。
剛才進門的時候,她的鞋來不及放進鞋櫃,就那麼踢在一邊,他看了看,走過去,彎腰拾起,放進鞋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