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平衡好專業和文化課,到頭來,就連文化課的優勢都沒有保住。
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高估自己了。
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差?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高一,最近她開始不敢接紀岑的電話,也害怕收到他的消息,她陷入自我懷疑,紀岑在北京培訓,馬上就要出國比賽,她本應該為他而感到驕傲和高興,可他越是往上走得高,他越是耀眼,就越發襯託出她的力不從心。
他們的最後一次聊天在上周,因為她一直沒回消息,紀岑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怎麼連個消息都不回。
她說在忙著上課,紀岑說就算是上課,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上,下課之後回個消息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
她說太累了,每天上完課就沒有精力再去想別的事了。
紀岑在電話沉默數秒,說我也很累,每天晚上回到宿舍以後,打開手機,都希望看到你哪怕回復了一條消息,哪怕隻是一個表情包都行,但你連個表情包都沒有。
紀岑的語氣也有點累:“就發一個表情包回復我,對你來說有那麼難嗎想想?”
第100章
第一百次告白
聽著紀岑疲憊的嗓音,齊妙想覺得難受,卻也煩悶。
紀岑身上的光環,第一次讓她覺得是一種枷鎖。
她不想做他光環下的影子,她太想要追趕上他,與他並肩而立,但這段時間,她發現這樣追趕著他真的太累了,她的夢想遭受打擊,她離心中夢想的院校越來越遠,也離紀岑越來越遠。
從前她總是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現在天南地北,他越來越當得起天之驕子四個字,而她卻停滯不前,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如何。
“紀岑,你能別這樣嗎?”齊妙想嘆了口氣,“你要是成功被保送了,就不用參加高考了,你是輕松了,可是我沒有,我還要好多課要上,我還有好多東西要學,我真的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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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岑沉默。
數秒後,他低聲說:“我知道你辛苦,如果你覺得壓力大,你可以跟我說,跟我抱怨,我都會聽的。”
齊妙想忍不住說:“我跟你說有什麼用?你能跟我感同身受嗎?”
紀岑再次沉默,還不等他開口,齊妙想說:“你不能紀岑,你做什麼都能成功,就像你說的,當初你放棄射箭,你也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因為夢想對你這種天之驕子來說,真的太輕易實現了,大不了換個夢想,你根本就不會有我這些煩惱。”
“……所以你是覺得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寧願自己內耗,都不跟我說是麼?”嘆息一聲,紀岑說,“想想,你知道你這樣很像什麼嗎?”
“很像兩年前的你自己。”紀岑說,“這兩年我們在一起,難道還不足夠讓你相信,我可以理解你嗎?你這樣逃避溝通,跟兩年前的齊妙想有什麼區別?”
齊妙想小聲說:“沒有區別,因為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她自我否認式的回答,讓一直試圖與她好好溝通的紀岑終於也有些煩躁了。
“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重復了一遍她的話,紀岑笑了,“所以你高興了,就跟我無話不說,你現在不高興了,就一句話也不說,跟我玩冷暴力,齊妙想,你把我當什麼?”
“紀岑,你跟我不一樣。”齊妙想咬唇說,“你什麼都有……我們的起點不一樣,天賦不一樣,我的這些煩惱在你看來不過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你又為什麼非要逼我說呢?”
紀岑不說話了。
好半天,他終於開口,低沉的嗓音裡是掩不住的疲憊和無奈。
“齊妙想,你真的很別扭,別扭到簡直無可救藥。”
這大概他對她說的最重的一句話了,也是從來都驕傲自信的他,第一次對她這樣的人,表達了他的無能為力。
從前他覺得他可以給她能量,他可以讓她變得開朗和明媚起來,他也以為自己做到了,但她如今的重蹈覆轍,又像隻烏龜似的躲進了殼裡,讓他覺得挫敗,讓他覺得,他好像沒有那麼神通廣大。
從初三開始,他就一直在期待和她認識,他送過去的零食,寫下的聯系方式,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可以理解成那時候她還不認識他,所以冷落了他的聯系方式。
但現在,他再次被她拒之門外,有關於她現在或許正在經歷的不愉快,她不相信他,也不肯告訴他。
“你說你一直在追趕我,怎麼也趕不上,但其實一直追在後面跑的那個人,是我,怎麼都趕不上的人,也是我。”
“齊妙想,你真的讓我覺得好累。“
“我不知道你在心裡究竟是怎麼想我的,或許你覺得我是什麼都打不倒的天之驕子,但是我告訴你,我就是個人,我沒有什麼超能力,也沒那麼無堅不摧,初三那年你在英才的醫務室裡遇見了我,當時我在哭,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辦法再繼續學射箭了,繼續學下去,隻會讓我更加不開心,所以我選擇及時止損。”
“我是喜歡你,但你總這樣,我也會不開心,我也會累的。”
“……你在內耗我你知道嗎?”
說到這兒,他微弱的嘆氣,語氣黯然,帶著無所適從的脆弱和哽咽。
齊妙想輕聲問:“……所以對我,你也要及時止損嗎?”
停頓幾秒,紀岑說:“我不要。”
齊妙想愣住了。
“如果對我冷暴力能讓你心裡好受點,那我們就先這樣吧,你好好照顧自己,就算再辛苦,也記得一日三餐準時吃,你太瘦了。”
說完最後一句,紀岑掛掉了電話。
齊妙想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被她拒絕溝通,最後一句,他還是在提醒她要好好吃飯。
他在關心她,她卻在傷害她。
-
請齊妙想吃了根澱粉腸,柏澤文也沒能問出來什麼,她隻說是專業課那邊學得不太順利,受到了點打擊,過段時間就好了。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她非但沒好,反而越來越差。
直到那天董永華點她的名,讓她站起來,拿著她小考連120分都沒有考到的數學試卷,失望且責備地說她最近上課越來越不專心了。
班主任裴老師顧及她的自尊心,不敢對她說重話,但董永華沒那麼溫柔,好學生退步,他該罵照樣也要罵,而且要當著全班人的面說才有鞭笞和說教的效果。
果然齊妙想被說的抬不起頭來,然而情況還是沒有好轉。
學習上的瓶頸誰都會遇到,快到高三,大家都焦慮,平時大家沒事都會約著去奶茶店喝奶茶,周末的時候還會約著一起去電玩城,現在也很少去了,以前晚自習還有窸窣的講話聲,現在也越來越安靜,隻有筆尖摩擦紙張與翻頁的聲音。
柏澤文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決定考中傳後,齊妙想非但沒有提起幹勁,反倒越來越萎靡了。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天他把幾個女生叫到奶茶店,想問問情況,結果幾個女生也不知道。
齊妙想的不對勁,她們其實比柏澤文發現得更早,但無奈想想不肯說,她們也不好問。
“紀岑呢?”盧文佳說,“不能因為去北京了就放著女朋友不管了吧,總要打個電話關心一下想想吧。”
“這也不能怪紀岑。”柏澤文嘆氣,“紀岑說他最近不敢打電話給她,他怕她給她打電話,她會說分手,所以暫時就這麼拖著,一直沒聯系。”
盧文佳張大嘴:“啥?分手?!”
她立馬看向王舒卉和羅煙,她們也是一臉懵。
震驚過後,王舒卉語氣肯定地說:“想想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不能放著她不管。”
盧文佳和羅煙也贊同她的話,現在紀岑是天高皇帝遠,隻能靠他們幾個。
“那現在怎麼說?”柏澤文神色擔憂,“再這麼下去,別說能不能考上中傳了,感覺她都要抑鬱了。”
幾個人愁眉苦臉地思索了一會兒,盧文佳忽然想到:“她之前是不是說專業課那邊上的不太順利?要不我們去她上專業課的地方調查調查?”
羅煙說:“但是我們不知道她在哪裡上專業課啊,我感覺想想肯定也不會告訴我們。”
“她不說,那就找別人問啊。”柏澤文掰著手指說,“裴老師,她媽,顧暘他爸,這些大人總有一個知道的吧。”
裴老師和顧暘他爸知不知道不確定,但齊阿姨肯定知道。
-
齊妙想現在屬於是硬著頭皮去清河市上課。
當曾老師把一摞稿件往她臉上砸的時候,將她的專業能力貶的一文不值時,她隻覺得麻木。
一開始還會哭,然後被曾老師指責連這點批評都受不住,心理素質這麼差,以後還怎麼當主持人,是不是被觀眾罵兩句,就要當著鏡頭哭起來。
媽媽說曾老師是個很專業的老師,託了很多關系才找到她來上課,所以她也不想輕易放棄,一直在努力練習,希望能得到曾老師哪怕一句的認可,可努力了這麼久,曾老師對她的態度越來越惡劣。
一節課就這麼結束了,齊妙想放下學費,準備離開。
安靜地抱著一摞專業資料坐上電梯,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能哪天堅持不下去了,她也就不考中傳了吧。
電梯到層,她還低著頭,正在發呆。
“媽的倒霉,怎麼又碰上你了。”
齊妙想抬起頭,看見的是蘇思願嫌棄的臉。
“你居然還在曾老師這裡上課啊。”蘇思願說,“要是我天天被老師這麼罵,早就不好意思在她這裡學下去了,你臉皮可真夠厚的,沒天賦就早點滾咯。”
嫌齊妙想坐過的電梯晦氣,蘇思願打算去坐另外一個。
正好另一部電梯也到了,正要進去,一個力道忽然又將她拉了出來。
“齊妙想你幹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被曾老師罵了?”齊妙想看著她說,“我們都是一對一教學,我上課的時候沒有別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思願一頓,提高了聲調:“曾老師跟我說的不行嗎?你學得那麼差,她喜歡拿你當反面例子跟我說,不行嗎?”
“我上了這麼多節課,曾老師從來沒拿其他的學生舉過例子。”
蘇思願笑了:“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還需要老師給你舉反面例子嗎?”
“那正面例子呢?”齊妙想說,“你學的那麼好,為什麼曾老師沒拿你當過正面例子說給我聽?”
蘇思願語氣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為什麼會知道曾老師跟我上課的細節?”
不等她回答,齊妙想又問:“之前你說過來曾老師這裡上課,是你爸爸幫你找的關系,你爸爸和曾老師認識是嗎?”
“關你屁事,你他媽的給我放開,我要是遲到了,我饒不了你。”
蘇思願甩開她的手,徑直走進電梯,誰知齊妙想竟然跟了進來。
“你進來幹什麼?!”
齊妙想不理她,電梯徑直上樓,等再次到了曾老師家的樓層,她先一步走出來。
蘇思願跟在她後面喊:“喂!”
齊妙想按門鈴,門從裡面被打開,曾老師看到是她,眼裡劃過一絲驚訝,隨即立刻冷下來臉,問她怎麼又上來了。
“曾老師,我媽媽說你是很專業的老師,把很多學生都培養進了中傳,所以我一直很信任你。”
說完,齊妙想指著蘇思願說:“老師,今天我問你一句實話,你一直打擊我,貶低我,到底是因為我真的太差了,還是因為她爸爸蘇正譯給了你什麼好處?”
蘇思願和曾老師都是一愣。曾老師反應很快,立刻否認。
“說什麼呢你!這跟她爸爸有什麼關系!你自己水平不行,就回家好好練,不要怪到其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