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立刻撥通了爸爸的電話,也不等爸爸說,就對著手機喊:“爸爸,齊妙想也要跟我考一個大學?又是你安排的嗎?”
幾句之後,她不耐煩道:“我不管,我不允許齊妙想在曾老師這裡上課,我也不允許她跟我考上一個大學!一個鄉下來的私生女,她憑什麼?”
這會兒正好她媽黃婷就在她爸身邊,一聽女兒的抱怨,立馬就炸了。
“蘇正譯!你到底要讓這對母女纏著我們家多久!實在不行咱倆離婚,你去跟她們過日子去吧!我告訴你,沒我爸,沒你老丈人幫你鋪路,我看你這輩子也就做個局長到頭了!”
蘇正譯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隻能說一定會解決齊妙想也在曾老師這裡上課的事,母女倆這才稍微解了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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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童州,齊思問女兒第一節 課上的怎麼樣,齊妙想說挺好的,曾老師雖然看著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但已經跟她約好了下一節課。
齊思:“那就好,我打聽過了,曾老師帶過的學生,好多都考上中傳了,你就跟著她上課,肯定行。”
齊妙想點頭,她已經決定了,哪怕會碰上蘇思願,她也不會放棄在曾老師這裡上課的機會。
而且她現在也不會再任由她欺負了,蘇思願就是個紙老虎,她越怕她,她越是過分,隻要她不怕,蘇思願也不敢做什麼。以前就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任由欺負不敢反抗,才一直被霸凌那麼多年。
紀岑還在北京參加冬令營,不怎麼看手機,不想打擾他,齊妙想簡短地給他發了條消息,自己今天去老師那裡上了課,還挺順利的。
不管蘇思願會怎麼給她添堵,她都一定會努力考上中傳的,她會追趕上紀岑的腳步,和他一起去北京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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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到了和曾老師約好的第二節 課時間。
這次去的時候沒在樓下碰上蘇思願,齊妙想暫時松了口氣。
然而剛松下去的氣,在到了曾老師家,又立刻被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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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上節課曾老師的態度還隻是比較冷淡,這節課曾老師是全程黑臉。
一節課讓齊妙想如坐針毡,上了多久,曾老師就打擊了她多久,一會兒說她怎麼念的這個鬼樣子,重音不對發音不對,聲音也含含糊糊的,一會兒說她回家肯定偷懶了沒有練習,本來天賦就不怎麼樣,起步又晚,還那麼懶,這樣的學習態度,能考上中傳就有鬼了。
齊妙想小聲說:“老師,我回家練過了的……”
“練過了還說成這個死樣子?你這樣還想考中傳?”曾老師翻著白眼說。
一節課就在曾老師這些刺骨又打擊的話中結束了。
直到下了課,走出小區,被寒假的冷風吹痛了臉,委屈的眼淚才流下來。
回到家後,她本打算跟媽媽說老師今天上課對她的態度,然而媽媽卻說老師打電話給她了,說她上課的時候不太認真,如果下節課還是這個態度,就不用來上課了。
齊思是找了不少關系,甚至還拜託了顧明周,利用了他的人脈資源,才找到的這位曾老師,就這樣結束了,未免可惜,但女兒自己的意願才是第一位,她問女兒還要去上課嗎。
齊妙想知道媽媽找到這位曾老師不容易,或許真的是她不夠好,曾老師的態度才會那麼差。
老師畢竟是為了她好,打擊也是一種教育方式,可能是她內心還不夠強大,所以受不住老師的批評吧。齊妙想點點頭,說還要繼續去上課。
之後又去上了幾節課,曾老師的態度一節比一節差,齊妙想幾乎沒聽進去什麼課,臨近過年,曾老師說過完年後開學繼續來上課,讓她交一個學期的學費。
曾老師的家在清河市,每次過來都要坐高鐵,現在寒假還好說,等開學以後,高二下學期的課業很重,要過來這麼遠上課,實在有點困難。
齊妙想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為難之處跟曾老師說了,希望曾老師能盡量不要給她排這麼密的課,然後盡量把課安排在周末。
然而曾老師隻是淡淡地把問題全部又拋回去了給她。
“你的時間很緊,我的時間就不緊了?我每天還要辛苦給你們上課,難道還要遷就你的時間,至於你的文化課學得怎麼樣,那是你的事,怎麼人家就可以平衡好,你就不能平衡好?我是看你這麼想考中傳,才給你安排這麼多課想拉你一把的,你要是覺得課太多了就別來上了,也別搞什麼藝考了,專心去搞你的文化課吧。”
一段話下來,齊妙想不敢再說什麼。
……
快要過年了,唯一慶幸的就是今年媽媽沒帶她回老家過年,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和媽媽本來在好好地看著春節晚會,媽媽又接到了外公打來的電話,媽媽不讓她聽到,去了外面接。
等接完電話回來後,齊思的表情很不好看,齊妙想大概率也猜到外公應該又說了很不好聽的話。
齊妙想忍不住問,而齊思隻是說沒事,老家那邊的事她會處理,她一個小孩不用管,隻要安心把書讀好就行了。
齊妙想知道就算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又提起了顧叔叔,問媽媽為什麼不告訴顧叔叔呢,也許顧叔叔能幫上忙。
齊思搖頭:“我跟你顧叔叔隻是戀愛關系,他沒有任何義務幫我收拾我家的爛攤子,我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他的心情。”
顧明周對她已經很好了,她不願再用老家的這些糟心事去煩顧明周,去拖累他幫她處理,而且她骨子裡還有最後一層作為女人的自尊,不想把自己那麼狼狽不堪的家庭狀況,展現給顧明周看。
看著媽媽這樣,齊妙想也不再說什麼。
她理解媽媽不想給顧叔叔帶去麻煩,因為她也是,不想給紀岑添麻煩。
過年前幾天,紀岑從北京回來了,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就是把好消息告訴她。
他說他和顧暘拿到了今年國家集訓隊的名額,下學期要去北京培訓,要出國比完賽才回來,沒辦法回學校上課了,也沒辦法參加下學期的外出研學活動了。
齊妙想真心替他高興,也不知道該怎麼把自己的糟心事說給他聽。
不想影響他,他問她的課上得怎麼樣,她說很好,還發了好多開心的表情包給他。
紀岑:【那要不要出來慶祝一下?】
紀岑:【我們都半個月沒見面了】
齊妙想說因為去清河市上課的緣故,都快開學了,她的寒假作業都還沒怎麼動,她得在家專心寫作業。
即使知道如果不趁著開學前見上一面,等開學後,紀岑又去了北京,這次不會再是短短的半個月,而是整整一個學期,她都會見不到他,可齊妙想還是用寫作業的理由拒絕了。
紀岑隻能說好吧,讓她專心學習,等他下學期從北京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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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就這樣過去了。
上學期末的學業測試結束後,高二的下學期開學,所有高二生正式成為準高三生,開始全力為高三的復習做準備,課業壓力又往上提了好幾度,老師開始抓緊進度和學習,高三的百日誓師大會那天,操場上震耳欲饋的齊聲誓言也傳到了高二的這棟樓。
董永華正在上課,聽到這些誓詞後,放下書,對講臺下的學生敲打道:“聽到了嗎?到明年,說這些誓詞的就是你們了,時間就是這麼快。”
29班是物理類重點班,即使有近乎一半以上的學生有資格參加省市乃至全國的各項學科競賽,為自己的高考鋪路,但無奈全國各地優秀的學生實在太多了,每年能拿到保送資格的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高考就是典型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整個省幾十萬名的高考生,能拿到各個高校保送名額的,全省每年也不過就幾百個,更何況是最頂尖的清北兩所院校,每年的保送名額,數著指頭都能數過來。
除了能拿到保送名額的人,其餘人就算能爭取到高考加分或者高校自主招生的筆面試資格,該上的戰場依舊得上,高考依舊還是得考。
他們這屆現在板上釘釘能被保送進Top2的就是紀岑和顧暘,原本柏澤文和吳澄參加了化學和生物的競賽,全國的尖子生聚集到一起,他們的優勢不明顯,Top2的保送幾率不大,但也可以選擇保送到其他重點大學,可兩個人都還是再想衝一衝Top2,於是放棄了集訓隊的機會,選擇回學校上課。
不知道吳澄現在在28班是不是也在焦慮,反正柏澤文挺焦慮的,聽到董永華的話,頓時更焦慮了。
不過優秀的學生,自我調節的能力都不會太差,能把這種焦慮化為動力,高三的百日誓師大會後,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成績很快出爐,沒了紀岑和顧暘這兩座跨不過去的大山,柏澤文總算拿了次年級第一,等級賦分算下來近七百分,照這個程度下去,隻要不出意外,Top2沒什麼問題。
成績出來後,柏澤文洋洋得意地成績發給紀岑和顧暘:【看到沒有?沒有你倆,老子終於翻身做1了哈哈哈哈哈哈】
在北京參加培訓的紀岑和顧暘沒什麼看手機的機會,一直到第二天才各回了他一串省略號。
除了省略號,紀岑還多問了一句,這次月考齊妙想考得怎麼樣。
柏澤文:【她沒告訴你嗎?】
紀岑:【沒有,最近我們沒怎麼聊天】
柏澤文:【這也沒辦法啊,誰讓你那邊備賽太忙了,都沒空回消息】
紀岑:【不是我不回】
紀岑:【不回消息的是她】
柏澤文:【啊?】
紀岑:【她最近有跟你們一起行動嗎?】
柏澤文:【沒有哎】
幾分鍾後,紀岑回復:【我有點擔心她】
柏澤文讓他別擔心,專心培訓備賽,齊妙想有可能是最近太忙了,畢竟比起他們專攻文化課的,她其實更辛苦一些,有時候還得請假去隔壁市上專業課,最近也不怎麼跟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了,有空就去文藝樓那邊練聲。
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要抽出那麼多精力去學其他的,柏澤文猜測,想必這次月考她不會考得太好。
果不其然,第二天柏澤文就看到裴老師把齊妙想叫到了辦公室,秉著關心朋友的目的,他借口問題目,也跟著去了辦公室。
董永華正在給他講數學題,他沒怎麼聽進去,注意力全在隔壁桌的裴老師和齊妙想那兒。
裴老師的聲音很溫柔,沒有責怪齊妙想的意思,隻是委婉告訴她,就算選擇了藝考這條路,文化課也是至關重要的,中傳的文化線非常高,讓她一定平衡好這兩者。
齊妙想點了點頭,輕聲說我會的。
等齊妙想離開辦公室,柏澤文趕緊拿起了數學卷子也跟了出去。
董永華在後面喊:“你小子!我還沒講完呢!”
柏澤文頭也不回地說:“沒事兒老師我已經聽懂了,剩下的步驟我自己回去琢磨就行了。”
董永華氣得咬牙,一想到這小子是本次月考的年級第一,囂張點就囂張點吧,他忍了。
柏澤文在走廊上叫住齊妙想。
齊妙想趕緊抹了把臉,這才回頭看他。
但柏澤文還是發現了她眼角上沒來得及被擦掉的淚漬。
這就哭了?感覺裴老師剛剛也沒說什麼重話吧。
柏澤文收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彎下腰看她,語氣溫和:“這是怎麼了呀,我們小齊同學。”
齊妙想搖頭:“沒怎麼。”
“沒怎麼你掉什麼金豆子,別以為擦了我就看不見了。”柏澤文說,“藝考壓力太大了吧,走,我請你去吃澱粉腸。”
既然紀岑和顧暘現在都去北京了,她未來的老公和哥哥都不在,那作為他們倆的好兄弟,齊妙想的事兒,自然就歸他管了。
柏澤文知道她喜歡吃澱粉腸,他是住宿生不能隨便出校門,但還是趁著下午放學,帶著齊妙想溜出了學校,去校門口的小攤上買了兩根澱粉腸。
“阿姨,兩根澱粉腸,一份多撒點辣椒粉,一份不要放蔥蒜哈。”
熱乎乎的澱粉腸拿在手上,齊妙想咬了一口,香氣灌滿了鼻腔,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柏澤文說不就是被老師講了兩句,誰上學還沒被老師說過,他被裴老師從高一說到快高三,不還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齊妙想說:“不是裴老師,裴老師很好。”
可不是所有老師都像裴老師那樣,會悉心鼓勵,會考慮到她的自尊心。
手中的澱粉腸忽然沒了味兒,齊妙想低聲說:“……我覺得我考不上中傳了。”
柏澤文有些驚訝:“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我太差了。”
“你差?”柏澤文不理解,“你哪裡差了?”
齊妙想咬唇,說不出口。
從這個學期開始,她對自己的未來越來越迷茫,因為無論她怎麼努力練習,在曾老師那裡都隻能得到批評和諷刺。